第五章

　　汪！汪汪！
　　“走开！这是我先看到的，是我的，你走开啊！”
　　披着破斗篷的小女孩，她手里紧紧抓着一个馒头将它藏在自己怀里，她坐在巷子里的一张木桌上，蜷缩着身体往靠墙的里面躲，脏兮兮的小脚丫在疯狂踢蹬。
　　一条恶犬在木桌下徘徊狂吠。
　　汪！
　　小女孩咬着嘴唇全身瑟瑟发抖，她惊恐的抓起木桌上一个杂物朝恶犬丢去。
　　恶犬躲向一边，狗眼恶狠狠的剐了一眼被丢在地上的杂物，交错不齐的犬齿流下粘稠的口水，它呲牙咧嘴的看向小女孩，喉咙中发出危险的呼呼作响声，它慢慢俯下身做猛扑势。
　　然而就在恶犬准备扑向小女孩撕咬时它突然警惕的望向巷口。
　　它呲牙咧嘴缓缓后退，凶悍的气势开始消散，多年流浪的经验让它开始萌生退意，等到巷口那个身影完全出现后，它瞬间转身夹着尾巴逃了。
　　瑟瑟发抖的小女孩见状，可爱的大眼睛小心翼翼的看向巷口。
　　阳光被阴影挡住，小女孩抬头惊恐的看清阴影的真面目，一个浑身肥膘满脸横肉的男人，高大肥胖的身躯完全挡住了照射小女孩身上的阳光。
　　凶神恶煞的男人手中拿着一根木棍，堆满横肉的大脸暴戾滋生。
　　“终于让我找到你这个偷东西的臭乞丐了。”
　　“啊！”
　　宽大的手掌猛的抓住小女孩的头发将她从木桌上抓起来。
　　“啊！好痛！放开我！”小女孩痛苦的挣扎着，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拼命挥打。
　　“臭乞丐，你知道我找你多久了吗？”男人狞笑着。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好痛！你快放开我！”
　　“不知道？”男人猛的将小女孩摔在地上，用木棍指着她。“你昨晚偷了我的苹果还害我丢了那么大面子，你跟我说你不知道！”
　　小女孩忍着疼痛，站起来就跑，怀里还紧紧抓着那个沾着泥土的馒头。
　　“还跑！”
　　男人跨出一大步踢起一脚直接将小女孩踢倒在地上。
　　小女孩猛的摔趴在地上，可爱的小脸蛋在地上磨出一条血痕。
　　小女孩翻过身看着眼前暴戾的男人，看着他举起手中的木棍猛的挥下。
　　小女孩吓得紧紧闭上眼睛，但是意想中的剧痛却迟迟没有出现。
　　只听到砰的一声便没了声响。
　　小女孩偷偷睁开眼睛，发现男人举着手满脸惊愕，而那根木棍也已经不在他手中了，顺着男人惊愕的眼神看去，那根粗木棍被一根有些泛黄的青竹从中刺穿，斜斜的钉在一旁的墙上。
　　“是谁多管闲事！”男人愤怒大吼，神色却隐隐有些慌张。
　　骄日当空，完全看不出昨晚下了一夜的雨，只有深巷阴暗处还透着一丝湿气。
　　“是我多管闲事。”
　　冰冷的声音从阴暗处传出，冰冷犹如身置寒冬腊月。李成面无表情的从深巷中走出，走到阳光下。
　　或许是阳光太过灿烂，暖暖的阳光照耀下，李成不禁眯起眼，微微皱起眉头，冰冷肃杀的气息也在阳光下慢慢消散。
　　“是你。”
　　男子肥胖的身躯微微后退，对昨晚的事心有余悸，可又不甘心像条狗一样夹着尾巴落荒而逃，特别现在他觉得这事他站着理。
　　“你是一定要护着这个偷东西的小贼是吧！”
　　李成走前来，没有理会男人，他斜过眼看向默默缩在墙角降低存在感的小女孩。
　　“你偷他东西了？”
　　“没有！”
　　小女孩看到李成好像是要帮她，瞬间底气充足，坐起身大声辩解。
　　“昨晚就是你偷了我家的苹果！”肥胖男子恼怒无比，壮硕的拳头紧握恨不得立马给这小贼一拳，但是碍于李成在场没敢动手。
　　“我是从树上摘的！”
　　“那颗树是我的！就种在我家门口！”
　　“胡说！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吗？种你家门口就是你的吗？又没证据，还是树上写了你的名。”
　　“你！”男人额头青筋暴跳，显然愤怒到极致。“强词夺理！”
　　李成默默看着他们两人吵的你来我往的，以他察颜观色的本事，事情原委他已经猜到大概了。
　　“苹果我帮她赔，多少钱。”
　　小女孩愣住了，看向李成的眼神中没有感激反而充满疑惑和警惕。
　　男人也诧异的看向李成，他没想到这种情况下李成还会说赔偿。
　　“那我也不多说，两个苹果四文钱。”
　　额。
　　李成微微一愣，觉得有些尴尬。
　　两个苹果这么贵吗？都够买八个大白馒头了。
　　男子看出李成的尴尬，正想开口讥笑他连四文钱都没有还敢多管闲事，结果话未出口便又想起昨晚雨中李成汹涌迸发的刺骨杀意，他又急忙把话憋回去了，刹那男人的面部表情纠结变化简直就像便秘了一个星期，说不出的郁结难受。没办法，形势没人强，只能乖乖闭嘴认怂。
　　突然沉默的三人，让氛围有些尴尬。
　　“唉，这样吧，这个给你，抵四文钱。”
　　李成打破沉默，心不甘情不愿的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男子。
　　男子看了看李成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李成不情愿的神情。
　　不像是在故意耍我，但是这东西？
　　男人一脸微妙表情看着李成手里那个布满裂痕的土陶碗，破烂的仿佛下一刻就会碎成渣土归回大地。
　　这也太寒碜了，能值四文钱？
　　“喂喂喂！你这什么表情，这是在嫌弃我最宝贵的吃饭家伙吗？它价值远超四文钱好吗！赔给你别不识货！”
　　听李成语气中隐隐的不耐，男人这才伸出手接过那个破土陶碗。
　　“那这事就这么翻篇了。”李成拍拍手，走过小女孩和男人之间，男人高大肥胖的身躯不自禁的微微后退给李成让路。
　　李成走到墙边，伸手握住青竹，微微用力就将青竹从墙里拔出来。
　　被从中刺穿的木棍穿过青竹另一头脱落，掉在地上铛铛作响。
　　甩了甩手中的青竹，见青竹依然完好，李成欣慰的将它重新插回腰带里，转身看见男人和小女孩都默不作声的看着他。“还不走？看着我干嘛。”
　　男人手里拿个破碗，临走前还不甘心的瞪了小女孩一眼。小女孩没有看见也没有离开，只是低着头，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
　　李成走到她身前。
　　“受伤了？”
　　小女孩没回话，只是摇摇头。
　　李成默默看着她，看见她双手紧紧护着怀里，也不知道藏着什么。
　　“以后别偷东西，不管有什么难处，偷就是错。”
　　“我没有！”
　　小女孩终于抬起头倔犟的看向李成，可爱的眼睛里泪水在不停打转。
　　“到现在还要狡辩吗。”李成冷冷的看着她。
　　“我。”小女孩扁着嘴，眼泪一滴一滴开始往下流。“我只是肚子饿，两天都没东西吃，所以才会去摘苹果。”
　　“妈妈说，希望我能好好活下去。”小女孩越说泪水落得越快，最后更是开始哇哇大哭起来。“我不想死，我不想饿死。”
　　小女孩的哭声萦绕深巷，李成默默蹲下，伸出手轻轻的抚摸小女孩的脑袋，无声的安慰她。
　　虽说错就是错，但李成还是无法这么客观的去看待，为了活下去而犯下的错是否真的错了，他们生在战乱不止的年代，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只为了一件事，活着，稍有不同的是，有的人为了自己而活着，有的人为了他人而活着，但不论是为自己而活还是为他人而活他们一样没有太多的选择，光是活着就要倾尽全力。
　　良久。哭声停止了，小女孩虽然还小声抽泣着，但也开始自己擦干眼泪，李成想帮她抹掉眼角的泪水她还倔犟的偏过头。
　　李成尴尬的收回手。
　　“谢谢你帮了我，但是你还是要赔我钱。”。
　　蹲在耀眼的阳光中，李成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女孩，发出不敢置信的声音。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