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三眼秃鹫通体黑褐色，头裸出，仅背有短的黑褐色绒羽，后颈完全裸出无羽。很适合隐匿与夜间，如果不是飞翔的速度过快而产生的破空声，方文秉二人还真发现不了空中的这只猛禽。
　　听到声音后，方文秉立即扭头向背后的空中望去，而白衣女子突然抓住方文秉抱在自己腰间的手。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乎我占你便宜的事？”左手突然被对方抓住，方文秉有些慌乱。
　　“闭嘴！抓住缰绳！”女子抓着方文秉的左手按在了控制马匹的缰绳上，另一只手则是配合着前倾的身子，将马匹右侧悬挂的硬弓抓在了手上。
　　看到女子的动作，方文秉立即明白了女子的打算，这是要将身后的那只秃鹫射杀下来？可寻常箭矢可伤不了那只妖兽，即使女子的箭矢不凡，也不能保证一定会射中，因为像秃鹫这种飞禽，天生擅长躲闪。
　　但方文秉还是配合着女子，左手抓住缰绳控制马匹，右手也松开女子，为对方空出一个可以施展的范围。
　　白衣女子将脚从马镫上收回，踩在了马背上，出奇地是用右手挽弓，左手拉弓弦。箭矢很特殊，箭头上隐隐刻画着什么，天色太黑，而且因为颠簸，方文秉有些看不清，只是感觉上面刻画着的纹路很危险。
　　“借你肩膀一用！”
　　因为是单手把握缰绳，所以方文秉的身体是向左倾斜。白衣女子在说完这句话后，就一脚踩在方文秉的肩膀上，弯弓将弦拉满，箭头对准了空中追击他们的那只秃鹫。
　　大概是因为女子是右手挽弓，所以右脚踩在方文秉的肩头后，姿势有些怪异，仿佛随时都能掉落下马，方文秉不得不用右手抓住踩在自身肩膀上的脚。
　　“咻！”女子一箭射出，箭矢速度如先前射散篝火那般迅猛，只不过这一次射偏了，箭矢与秃鹫距离相差甚远，与其说女子是射向秃鹫，不如说女子瞄准的是秃鹫上空的月亮。
　　射出一箭后，女子似乎已经胜券在握，将硬弓重新挂回马鞍的一侧。身体也调整平衡，转身坐回马鞍上，一手还将方文秉牵着缰绳的手拍打掉。
　　“再来一次！”方文秉眼见女子失手，立马催促道。
　　“不用了！”刚说完，身后突然发出一声爆响，先前女子射出的箭矢，在秃鹫的上空炸裂，威力十分巨大，爆风将身后追击的妖兽全部冲散。
　　“先前箭头上刻画的是阵法？”望着身后的爆炸，方文秉不太确定地问向女子。
　　白衣女子没有搭理他，而是专心地驾驭着胯下的坐骑。方文秉撇了撇嘴，自找无趣，对方没有回答，他也不在继续追问。已经将身后的妖兽群甩开了，他也不敢再环抱女子保持平衡了。甩开妖兽后，女子并没放慢马速，反而更快了，方文秉只好将双手压在腿下，用来保持平衡。
　　一时之间，荒凉的野外除了马蹄声，再无其他声响。
　　虽说没有继续向白衣女子询问箭矢的事情，但方文秉还是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将手伸向与硬弓一同悬挂的箭袋中，想要从中取出一支箭矢研究，刚从箭袋中抓住其中一支，却被白衣女子用马鞭抽了下手。
　　“小贼！你想干什么？”
　　被发现就已经很尴尬了，更别提还被对方当面指出来。
　　“男女受授不亲，这马背上有些颠簸，所以想抓住点什么用来保持平衡。”
　　“你这小贼，脸皮还真是厚！明明是窥觊本姑娘的箭矢，被发现了还在这里找借口，先前占本姑娘便宜的时候，怎么没想到男女授受不亲？难怪人们常说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
　　“刚刚那不是被兽群追着，形势有些紧张，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再说了，你那箭矢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有什么窥觊的？”方文秉揉着被马鞭抽红的手背，对窥觊对方箭矢的事情死不承认。
　　白衣女子心中是真想将身后的那个男人踹下马，但现在还没有逃出妖族的领域，所以她不想跟方文秉计较这些，距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在这几个时辰中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没功夫跟方文秉理论，她只想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马背上的二人心思各异，一人对箭矢上刻画的符篆念念不忘，一人则是想尽快离开这片荒芜之地。二人同时寂静不语，气氛再次与先前一般，沉寂了下来。
　　而方文秉二人先前逃离的方向，那群追逐他们二人的兽群，此时全部停留住了脚步。妖兽们浑身颤抖着，一副惊惶失措的模样。似乎它们才是被追杀的一方。
　　忽然，一团黑雾出现在了兽群中，妖兽们有些忌惮地看向那团黑雾，纷纷向后退了几步。
　　“追到那女子了？”黑雾中发出一声闷沉的声音。
　　妖兽们听到声音后，纷纷低下头颅，极具惊恐地颤抖着兽躯。
　　“看样子是没追上了！一群废物！”
　　虽然在场的妖兽不能口吐人言，但是已经灵智初显。对于黑雾中的责骂，有那么一两只妖兽目露凶光，朝着黑雾呲着嘴中的獠牙。
　　呲拉一声，从黑雾中射出一道黑色闪电，瞬间将那两只心怀怨恨的妖兽劈成一团黑火焰。随后黑雾中传来一句：“区区孽畜，也敢对本尊不敬？”
　　被闪电轰死的俩只妖兽，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其他也起了心思的妖兽，再次颤抖起了身子。
　　“去将圣物带回来！”黑雾围着兽群绕了一周后，对着方文秉与白衣女子离去的方向，向妖兽们吩咐道。
　　兽群听到命令，如获大赦。立即向黑雾“望”着的方向冲去，上百只妖兽同时行动，大地再次与先前那般，震动了起来。
　　待兽群追窜出去后，黑雾中慢慢显现出一个人影。黑袍白发面容苍老，额头隐隐长有犄角。
　　黑袍人望了一眼远去的兽群，又将头抬起，看向夜空。这里被布下了禁术，将妖族与人间划分。寻常的妖兽可以任意走动，而像他这种修为到达涅槃境的妖修，则是被困在了这处天地法则中，无法离开，像是被囚禁一般。
　　黑袍人口中的圣物，一直放置于妖族禁地，不知那白衣女子究竟是如何盗走的圣物，神不知鬼不觉的，居然一时没能令他发觉。如果不是因为近期妖族有所行动，需要用到圣物，估计他也不会去禁地观摩圣物。
　　待到发觉圣物丢失后，黑袍人立即施法召唤圣物，可已经来不及了，待到感应到圣物时，白衣女子已经逃到了妖界边缘。天地间的法则禁忌令他无力施展术法。只能命令妖界兽群追捕，可没想到这一代的妖兽，居然如此的不济，连匹凡间的寻常马骑都追不上，尤其是马上还承载着俩个人族的身影。
　　黑袍人望着天空中的那道“裂缝”叹了一口气，再次化身为黑雾，向来时的方向飞回。兽群追了那么久也没有追上，现在对方已经跑到了边缘上，想要靠着那帮修为低下的飞禽走兽夺回圣物，已经是不可能了。既然已经无法挽回，在想着圣物已经于事无补，不如好好考虑下一步。
　　妖族刚刚才有了一此行动，圣物就被人盗走，黑袍人绝不相信这是巧合，那白衣女子的行为，肯定是人族有预谋的行动。但盗取圣物的时机太过巧合，妖族才刚有所行动，人族不可能立马就能反应过来，尤其是妖族占了先手的情况下。既然妖族发动了一场不可预测的行动，而人族偏偏有了反击，那就一定是“他们”之中，出现了叛徒，将妖族的情况告知给了人族，他要回去查查，究竟是那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敢出卖妖界谋划了三百年的计划。
　　虽然妖界边缘有些许的天地法则，但妖界中可没有。黑袍人涅槃境的修为，速度相当可怕，化作一道星光一闪而过，瞬间飞出了上千里地。
　　而此时的夜晚已经离去，天空升起一缕朝阳，白衣女子载着方文秉也逃离到了妖界边缘。
　　“喂！从刚刚起，从你身上就一直响着什么，你没发觉吗？”二人一夜的无话有些令人寂寞，所有方文秉主动开口向女子询问道。
　　“一个铃铛，从一个山洞里捡到的。已经响了一个晚上了，你现在才听到？”女子的语气仿佛一直带着火气。
　　“铃铛？什么铃铛？妖界里的东西，你也敢随便“捡”？还一直带在身上？”方文秉有些好奇，想知道妖族会有什么品相的铃铛，龙族每一任族长都会随身带着一个紫金铃，虽然他不知道有什么用，但铃铛的声音很好听，所以他小时候一直很喜欢玩耍老族长的紫金铃。
　　“喏，就是这只！”女子手持一只小铃铛，在手里摇了摇，向方文秉展示道。
　　方文秉看了眼铃铛，觉得跟族长的紫金铃很像，但是颜色稍浅些，大小也略有差异。所以伸过手去，想要接过来仔细观察。
　　“干什么？”女子注意到了方文秉的动作，立即将铃铛收了回去。
　　“看铃铛啊！”
　　“那你用手看吗？”
　　“太小了，总得拿近些看吧？”
　　“这是我的，只是让你看看而已，又不是要给你，看那么仔细干什么？见猎心喜，想抢？”说话间，女子的手已经悄悄摸索到悬挂马侧身的硬弓上。
　　她还不了解对方的底细，只是因为在妖界看到同样都是人族，才出手相救，将他带离妖界。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难免她救的是一个忘恩负义之徒，多些防备之心没什么错，而且已经离开了妖界，她要是将对方抛下也没什么大碍，不用担心对方会给妖兽作成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