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药堂学徒厉百草

　　厉百草是一家药堂的学徒，他向往常那样，前往山上采摘药草。据说这山有灵气，是世间最接近天庭的一座仙山。山上生长的药草也因为天界常年泄露的灵气灌溉，比寻常山脉中的药草更具药性。听说还有些药物，靠着些许灵气，已经炼化成了精怪。
　　不过厉百草可没有见过传说中的精怪，药草倒是采摘了不少，药效比起其他山脉上的药草，并没有高出多少。他来此采摘药草，也不过是因为此处的药草在城中售价更高。
　　厉百草背着个竹篓子，竹篓子并不大，只有一二岁稚童那般大小。他采摘药草图精不图多，毕竟药草也不好找。除了仙山太大外，也要留些空余的空间，万一他的运气好，一不小心就找到百年以上的药草呢？
　　就在厉百草登上一座山丘上，准备歇息的时候。瞅见了躺在山丘不远出的敖秉，厉百草连忙跑了过去。在这仙山上为采摘药草而遇难的药农不在少数，能帮就帮，也是为自己多积些功德。佛家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说不定随手的阴德，来世会得到福报。
　　厉百草见那人浑身是血，不像是因为采摘药草遇难的，倒像是被贼人打劫后抛尸在这里，如果不是因为还存有些许气息，他真的就要掉头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他只是个学徒，还是没入门的那种。遇到这种只存留一丝气息的伤患，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救治，只能将他进山以来，采摘的唯一一颗灵芝喂给对方。听药堂的师傅说，灵芝可以给人续命，也不知是真是假！只能做他能做的，并且将敖秉拖抱向一处阴凉的地方。
　　他没打算将对方带回山下，先不说以他的体格背不动对方，就以对方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问题，万一费尽力气将对方带回药堂，救不回来怎么办？只能将对方安置在一处阴凉的地方，并向四周散下药粉，防止被野兽吃掉。
　　能不能活下去，就听天由命，看老天爷的安排了。厉百草做完这一切后，留下了一壶装水的竹筒后，就离开了此地，万一对方活了下来，也不至于被渴死。
　　敖秉的修为早已全部散尽，灵芝既然对常人有用，对于此时比凡间稚童还虚弱的敖秉，自然同样有用。因为此时的敖秉，已经可以说是一名凡人了。
　　天界泄露的灵气能灌溉药草，自然也能滋养肉身。敖秉先是气海被毁失去龙身，紧接着散去全部修为。此时也因祸得福，可以受到外界灵气滋养。不然，自身灵力与仙界灵力相互冲突，就真如那神将说的那般暴毙而亡。
　　世间修士通过吐纳天地精华，将天地间的灵气炼化为自身灵气，从而提升修为。此处仙山灵气充沛，对世间修士来说无疑是一种宝地。但归天界管辖，妖族修士不敢轻易接近，而人族修士大多拜于元始天尊门下，出于敬重所以并未在此开宗立派，天族则不屑此处的稀薄灵气。
　　一时之间，因重伤昏迷的敖秉，所处之地倒也算得上安全。
　　敖秉虽然气海被毁修为尽失，但他并没有失去神识。刚刚发生的一切，他都能透过神识来环顾四周，虽不像曾经那般感知灵敏，只能看到一些模糊景象。但也能从中推测出是一人间凡人救了他。
　　老族长在他小时候就为他推测过一些命理，说他命中会遇到生死存亡的大劫，他之前一直以为说的是关于渡劫，没想到会跟龙族的存亡有关。但他活下来了，龙族呢？
　　想到老族长跟其他族人将龙族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他却没能保护好族人，也不知道他藏起来的族人怎么样了，有没有被发现，那可都是剩余的全部龙族后裔了。奈何心中焦急万般，可他别说炼化灵气了，连催使身体，睁开眼睛的力量都没有。
　　脑海除了老族长与族人的面孔，还浮现着一张脸，是抽他龙筋的那名神将。下令屠杀幼龙，毁了龙族一半的希望，他决不会饶了那名神将。
　　气海被毁，炼化灵气居然如此艰难，敖秉不会轻易放弃，成为凡人又如何？大不了改名换姓，拜入人间宗门。从头开始，修炼凡间功法。普通凡人都能修行，他为何不行？他还要返回天界，向神将们复仇，还要回去看看藏起来的族人有没有被发现。怎么能就这样放弃？
　　昼夜几交替，敖秉底子好，这几日经受仙山灵气滋养，已经恢复了意识，但自己的身体还是无法完全掌握，隐隐只是可以小范围的活动身体。
　　......
　　半月后，一名脸色略显苍白的青年，出现在灵山附近的西洲城中。
　　西洲城。顾名思义，位于大陆西方，因接近天庭灵山而闻名天下。此时人群涌动，除去本地土生土长的人族外，其余都是各地往来的商人，为了收购从灵山上采摘下来的药草。
　　自从人族修士开始利用丹药提升修为后，商人们仿佛嗅到了商机，纷纷赶到西洲城，向各地的药材铺子收购那些仙草。因为有传言说，仙山上的药草要比寻常药草容易成丹，而且药效也高出不少。
　　也有不少商人为了节约成本，私下自行前往灵山采摘。但不知为何，除了本地人能采摘到药草外，外来的人别说采摘药草了，进山后就如同迷了路一般。整座山一直都被雾气掩盖，晃晃荡荡的进山，晃晃荡荡的出山。期间别说药草了，连个山间野兽的身影都不曾见到，往往都是乘兴而去，空手而归。
　　有了前车之鉴，商人们也都学聪明了。不在进山浪费时间，而是就地收购当地人采摘到的药草。
　　除了商人，还有一些散修。毕竟商人重利，此地收购是一个价格，倒腾到其他地方就是另一个价格了。一般大宗门的弟子自然不用担心修炼的资源，但是资质有限，入不了宗派内门的弟子，不知跟脚的散修还有一些掩盖妖气的妖族修士，也来此地收购药草。
　　敖秉自从失去修为后，就打定主意，要以凡人之躯从新修炼。龙族虽然当初被祛除仙籍，但好歹也是仙体，自打出生以来便可依仗仙体修行。而人族不同，需要一些功法来吸收炼化天地间的灵气，化为己用，从而提升自身修为。
　　仙山上的灵气虽然能滋补凡人之躯，但敖秉毕竟不会人间功法。不能炼化灵气，即使仙山的灵气在充沛，对他凡人的躯体不过是能延年益寿而已。所以，敖秉在身体能够行动后，当机立断地离开灵山，来到了这西洲城，寻找人族修行功法。
　　龙族曾经在人界掌管兴云布雨，每逢风雨失调，久旱不雨，或久雨不止时，民众都要到龙王庙烧香祈愿，以求龙王治水，风调雨顺。但那些都是曾经了，三百年前，龙族被天界逐出仙籍，龙王庙此后也再无人祭拜。
　　三百年前，敖秉还是个孩子。当时他问过老族长，为何龙族会被驱逐。老族长告诉过他，曾经有一人族男子跟一仙族相恋，违反了天规。天帝为了惩戒那对苦命鸳鸯，曾命祖先三年不雨，使男子部落大旱三年。
　　祖先也听从了天帝的命令，但国土炎旱，五榖不收，部落遭此大难，祖先于心不忍。于是偷偷降雨，不成想被天帝知道了，于是龙族就被消除了仙籍。祖先心中不岔，私下跟妖族联盟向天界发起挑战，再接着联盟大败，而龙族从此东躲西藏，在三百年前布下结界，隐居在小天地中。
　　敖秉站在破旧不堪的龙王庙前，紧握拳头怨恨天地不公，为何祖先做了善事还要受到惩罚？为何天界要对龙族赶尽杀绝？为何受了我龙族恩惠的人族，任由龙王庙中的神像倒塌？
　　敖秉拖着虚弱的身子，将龙王庙收拾干净。与其说是收拾，不如说只是将庙内灰尘、杂草除尽，将倒塌的神像扶起。因年久失修而碎裂的墙壁跟漏了的屋顶，他就没有什么办法了。
　　做好一切，敖秉就离开龙王庙。他怀里还揣着一根人参，是特意寻到的，已经快成玲了。因缘果报，他要将人参送给那个往他嘴里塞灵芝的凡人，以报救命之恩。留在他身旁的竹筒上刻有“杏林药堂”，大概那人就是药堂里的人吧！敖秉当时昏迷，只是依靠神识观摩，并未看清救他性命之人的模样。
　　快成灵的人参，虽然药性极强，但对于凡人来讲，不过是能够多增长几年寿命、或为临死之人续命。即便修仙之人，也逃不过生老病死，无非是比寻常人活的久些。
　　为那凡人多续些阳寿，这是现下敖秉唯一能付出的回报。
　　杏林药堂并不大，名声也不怎么显赫，在西洲城是属于那种小药堂。坐堂的大夫是厉百草的师傅，为人刻薄吝啬。经常以一些小事打骂药堂中的学徒，而厉百草则是被打骂的众学徒中的一个。此时，厉百草正因为一点小事而被罚，在药堂内院铡药草。
　　而厉百草的师傅则是在药堂大厅招呼贵人，厉百草知道那些贵人，是蜀山上修行的道士。经常来西洲城为宗门收集仙山药草，据说还会为宗门带回一些有资质修行的人。
　　厉百草也经常羡慕那些能被仙师相中的人，奈何每次有仙师来采购药草，他都被坐堂大夫支开，不是到后院铡药草，就是让他出去跑腿。他还没见过仙师的模样，总是听其他学徒吹嘘。而那个“其他”学徒，好像跟坐堂大夫还是表亲。。
　　厉百草想起了前段时间在仙山上遇到的那个伤者，长相很好看，倒是符合他心中那些仙师的形象。不过，仙师不可能受那么重的伤吧？也不知道对方活下来了吗？
　　正在想着，厉百草就听到前堂传来争吵声，他赶紧放下手中的铡刀，向前堂跑去，这么大的声响要是不去看看，过后又要被大夫训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