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八节

　　穆臣羽此时是又惊又怕：“啊？那……昨晚的事……”
　　“昨晚的事一会再谈，”李艾抬起左手看了看表，“都十二点多了，走，中午我请你吃饭嘛。”
　　显然对方是完全知情的，难不成自己昨晚被这个书呆子看光了？穆臣羽赶紧追问道：“你先说昨晚是谁送我上楼的！”
　　“哟！别生气嘛。昨晚可是我帮你把车开回来的，夜班还差点迟到了，你不准备谢谢我吗？好啦，”李艾一手扶着车顶，微微向前探过身子，一手从领子后面拉出一根做工精美的土著项链来，而项链的坠子是一个小巧的香水瓶，瓶子里装着的东西，穆臣羽这辈子都不会认错，是一颗绿豆大小的红石！“我也不是什么局外人。咱俩一起吃个饭，互通下有无嘛。”
　　这下穆臣羽没法拒绝了，只能下车跟着李艾走出了停车场。
　　李艾自顾自走在前面，根本不担心穆臣羽会悄悄跑掉，而穆臣羽则神色凝重地盯着李艾，紧紧地跟在后面，自从接触过红石之后，自己身边就接二连三发生怪事，先是出现怪梦，然后是抢夺红石的怪人，又见到了苦泉公司大厅里超大块的红石，最后是昨晚莫名其妙的记忆空白。杨思涵、杨梦，最后是这个李艾，穆臣羽总有感觉这些人和事都不怀好意地和自己产生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
　　出了停车场没走多远，李艾在一家生意火爆的农家菜馆前停了下来，转身笑眯眯地对着穆臣羽说：“在这家吃吧，我来过好多次了，怎么吃都吃不腻。”
　　穆臣羽哪有什么选择的余地，看了看油烟熏黑了的天花板和油腻的地面，有气没力地说：“走啊。”
　　李艾倒满不在乎地往里走，菜馆里的服务员系着肮脏的围裙迎面走了上来，招呼二人坐到了大厅最中间的一个空桌旁，问道：
　　“两位吃点什么？”
　　“苦菜汤、油焖茄子、炸排骨，然后……你们那个特色菜叫啥来着？就是用鸡蛋炒的那个，上次我来点了两份……”
　　“炒粉。”
　　“好，再加一份炒粉，两份中碗米饭。”
　　倒不是对李艾点的菜有什么意见，只是穆臣羽现在本身就有些心烦意乱，再加上周边嘈杂的环境，她有些挖苦地说道：“头一回听说有先点汤菜的！”
　　李艾倒是不计较这些，还是一脸憨笑地说道：“哈哈，我就是个俗人，兜里没几个钱，也没见过什么世面。”
　　见对方挺和善的，穆臣羽也没好再发牢骚，只能庆幸夏天还没到，店里散发着的气味还不足以引来大量苍蝇。
　　菜肯定还有些时候才能端上来，现在一男一女两人相对而坐，李艾似乎在忙着用手机和谁在发信息。穆臣羽无事可做，就开始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下这个看着就傻里傻气的小伙子。年轻，瘦高个子，一头短发倒是显得精明强干，却带着一副书生气息极重的黑框眼镜，他身上还是穿着昨天那套马甲礼服，现在看起来很像是一套高档礼服西装，可他既没身材，又没气质，穿起来真的很像饭店的服务生。想到这里，穆臣羽捂着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时，穆臣羽的手机突然来了一条短信，显示的是苦泉公司那个帅气的老头子留给她和玲珑的联络号码：“若产品送到，请尽快回省城里的办公室汇报。”
　　很快玲珑也发了一条信息过来，告诉穆臣羽她也收到了一样的短信，然后又说：“……穆穆，下午我有课，你只能一个人去啦。爱你哦！”
　　穆臣羽分别给两条短信都回了一个“OK”，便望着手机出了神。
　　李艾刚聊完了信息，抬头瞥见穆臣羽正在看手机，就说：“怎么了？下午还有事情？”
　　穆臣羽头也没抬，淡淡地回道：“要回公司做汇报。”
　　“还要去红石公司的那个基地吗？”
　　“不用了，省城里有他们的办公地点。”
　　这会儿，饭馆的服务员开始陆续给两人上菜了，李艾一边将碗筷分发给穆臣羽，一边笑着说：“你啊！稀里糊涂过了几道鬼门关都不知道，现在还像没事一样。来来来，饿了吧？先吃起来。”
　　听到这话，穆臣羽一下把头抬了起来，问道：“什么意思？”
　　李艾往嘴里塞了一块炸排骨，利索地吐出了骨头，指了指面前的菜说：“先吃吧，我怕一会儿说出来你就没胃口了。”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浆糊，你不说我更没胃口！”
　　“是吗？好吧，”李艾生怕这些好菜被眼前这个女生冷落了，便拿起手机按了按，然后把屏幕对着穆臣羽说道，“看，这个人还记得吗？”
　　穆臣羽一看见李艾手机屏幕里的东西，“啊”地一声惊叫起来，由于声音太大，周围用餐的其他客户都停止了交谈，朝两人这边看过来。李艾赶忙收起手机，微笑着，双手合十，对着周围人说：“抱歉！抱歉！”
　　周围的人又转头开始吃东西，饭店里渐渐恢复了嘈杂的说话声。
　　可穆臣羽完全平静不下来，她刚才清楚地看见，那是一张扭曲而可怖的死人脸庞，而且没记错的话，这张脸是前天晚上入住猫眼山庄时遇到的那个田医生！
　　李艾见对方脸黑了大半截，后悔地说：“就跟你说先吃饭的嘛，这会儿还有胃口吗？”
　　话是这么说，可李艾本人似乎并不受这种恐怖画面的影响，就着米饭，又开始啃起炸排骨来。
　　穆臣羽惊魂未定，但还是鼓起勇气镇静地问道：“是……田医生？”
　　“田中润，男，49岁，是个私人医生，昨天下午发现他倒在红石公司研究基地北边山上的小路旁，死于心脏骤停。怎么看都是意外，但是嘛……”话说了一半，李艾又开始朝嘴里送饭送菜，又示意穆臣羽赶紧吃。
　　穆臣羽只好拿起碗筷，随手朝自己碗里胡乱夹了点油焖茄子：“‘但是’什么？”
　　“啊，忘了问。你手伸出来我看看。对！右手，手心。”李艾放下碗筷，伸出头去，盯着穆臣羽右手的手心看了半天，“嗯……就剩下三个点了。”。
　　穆臣羽收起右手，一脸疑惑地问：“你是说？”
　　“这个田医生的眉心处，也有这样的三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