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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幽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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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煦的微风缓缓吹过,带动了迟滞的画面,沉默的树开始跳起了舞,匆忙的人不自觉的慢了起来。丝丝凉意沁入皮肤,却又带着说不出的温柔,像是素未平生擦肩而过的微笑,像是冬日已寒手捧着的温暖水杯。
  不知为何,夏雨本有些焦躁的心平静了下来。面上不觉又挂上了微笑,真好。
  假期又到了,这个周末,老爸要带着夏雨回农村探望父母。夏雨也很期待,因为他好久都没有看见爷爷了,也十分的想念。
  夏雨还依稀的记得小时候爷爷总是带着夏雨到处玩耍,抓蚱蜢,推小车,还有骑在脖子上举高高。但是愈发的,夏雨愈来愈能明显的感受到岁月在爷爷身上留下的痕迹。花白到阳光下发光的头发,不复清澈明亮的眼眸,眼角如树枝成长开来的皱纹和黯淡皮肤上更加黯淡的斑纹!
  爷爷老了!
  随去的车上,老爸吩咐了好一会儿。“到爷爷哪儿要听话,不要气爷爷,多和爷爷亲近亲近......”
  而夏雨却恍惚的感觉,是时间在开玩笑吗?明明那么开心的时间,却成为了回忆。明明那么清晰的记忆,却只记得一星半点儿。
  风景从陌生渐渐变得熟悉,村子还是那个村子,熟悉的地方,空气仿佛都带上了记忆的闪光,一大一小的影子跌跌撞撞。
  爸爸说:“村子还是那么穷,这么多年都没怎么变。”夏雨却在心中暗想:“什么嘛,明明是村子赢过了时光!”
  ……
  爷爷住的房子很是破旧,而且特别小,与其他用水泥和石子装点过的房子相比,爷爷住的泥塑的房子,显得格格不入,平白的就矮了一头。
  见到爷爷时,爷爷正在家里喝着小酒,电视里放着不知名的电视剧。看到夏雨,爷爷显得很激动,急忙关掉电视机,把夏雨拉倒他跟前细细打量。
  :“小二啊,又长高了。”爷爷会心的笑了。
  爷爷今年已经七十六了,头发花白,脸上没有多少皱纹,身上却布满了老年斑,虽然还是神采奕奕,眼睛却不负往昔般清澈明亮了!
  :“爸,身体怎么样啊?给您带了点苹果,别留着,吃完再买。”夏明远笑着说。
  其实夏雨是知道的,爷爷并不怎么吃水果,半个月来一次,上次来时带的食品一半却还没吃完,有时甚至烂掉扔掉了,但是爸妈却总是买,因为他们总是和夏雨说,你爷爷这辈子没怎么享过福,晚年了,总要让老头儿衣食无忧,享享清福。
  父亲和爷爷聊了一会家常,夏雨知道,爸爸又要说那件事了。
  :“爸,咱搬到县里去吧,咱家那间平房已经空出来了,您正好搬进去住。我们哥几个看您方便,各方面的条件也都比这里好。您说呢。”
  “不去!”爷爷说。
  ……
  夏明远去大爷家串门去了,泥塑的小屋只剩下夏雨和爷爷,坐在爷爷旁边,夏雨忍不住问道:“爷爷,您为什么不搬到县里去啊,来回多方便啊,距离公园还近,多热闹啊?”
  爷爷沉默了许久,窗外的夏蝉自顾自的长鸣,再抬起头时,夏雨看到爷爷的眼中蓄满了泪水。
  :“二啊,不是爷不想去,而是爷不敢去啊!”爷爷用红红的眼眶凝视着夏雨“我一个糟老头子去县里能有什么事啊,就是看看你们这帮孩子还有那几个老家伙。”爷爷的声音颤抖,眼里从眼眶满溢了出来。
  :“可是,我一去县里那几个老家伙就少一个,去一次就少一个,有时候我都在想是不是我克死的”
  爷爷浑浊的眼眸不复清澈,但是在泪水和红色眼眶的衬托下,却带上了意思不知名的感染的力量!
  :“所以二啊,不是爷不想去,而是爷不敢去啊!”
  爷爷哽咽的低下了头,任由滚烫的眼泪低落在胸口。
  夏雨不知所措,只是攥着爷爷的手更紧了,默默的帮爷爷拭去脸上的泪珠。
  ......
  这是时间的恐怖,岁月催人老的力量,在名为日子的恐怖下,消磨着青春,摧垮了有力的臂膀,击碎了坚毅的心灵,这一刻,流泪的不是七十六岁的老人,而是被死亡恐惧所笼罩的心灵!
  ......
  哭过后,爷爷如释重负,夏雨的劝说到了嘴边也只能咽了下去,爷爷挪着步子去给夏雨拿儿子们孝敬给他的水果、罐头。
  入夜,窗外星光璀璨,蝉鸣不息,夏雨不出意料的又失眠了,心里的思绪杂乱,想起爷爷流泪的场景,那是一种强烈的冲击,恐惧、害怕、迷茫、甚至是绝望,夏雨想了很久未来的自己会是什么样的,但却得不到答案!
  纸上究竟会涂满什么样的颜色,或是绘出怎样的图画,都要用时间与经历这两只笔来作答......“总不会太坏的吧。”夏雨想。
  翌日,在爷爷家吃罢午餐,父亲带着夏雨来到了通往村子的的路旁,水泥构成的道路坎坷,尽是些坑洞,水泥路的两侧是半人深的土沟再两侧是刚刚载好的树苗。
  树苗拇指粗细,高只有两米左右,树皮颜色呈灰白,稀疏的枝杈带上了几点绿色的点缀。是桦树。
  :“这是我和你妈商量和村子租下的树地,租期是三十年。”夏明远一手横于眉上遮住午时刺目的阳光一手叉腰“别看现在是树苗,十五年左右就能成材了,现在树苗和租金才不到一万块钱,过个二十年就是十几万,这些都是留给你将来的保障!”
  道路两旁八排幼小的桦树苗沿着道路远去的方向延伸了很远,放眼望去:金色的阳光散漫天地,绿色的玉米茎正孕育着金色的果实,农田交错中,一条坎坷的水泥路像是时间的路径,两片树木夹道,如同仪式般,敬着过往的行人!
  和煦的微风吹过,农田沙沙作响,和着鸟叫蝉鸣,夏雨看着灰白的桦树蹭的窜起,影子迅速盖过自己的身影,树干粗壮,枝叶茂密,地上的光斑闪烁明亮,像是最亮的星。老人在树下乘凉,小孩儿们赤脚绕着树前行,老人目光慈祥的看着四周,最后向自己点头致意。
  “这会是一条记录时间的道路!”眼前的幻境消失,还是八排小树苗随风摇曳、手舞足蹈。“与我一同成长的小路,会成为属于我遮风挡雨的幽径。”
  ......
  辞别的了爷爷和同在农村的大爷,夏雨与爸爸一起回到了家,空间的私密日志又多了一篇《时间的幽径》。
  ......
  我醒时便已经在路上,路旁树木青葱鸟叫蝉鸣,我一边欣赏着路途的景色,一边前进。
  我不知道我为什要走,也许是为了见识更美丽的景色,也许是因为想起了我是鱼,七秒后就会忘记的实情。
  ......
  我一直走了下去,终于遇到走不动的旅人,它说:再往前走就会遇到可怕的事情。可是七秒后,我就只剩下急切的心情,我更快步的前进,以致奔跑,我以为那急切是我期待美景的愿景。
  忘记了黑暗,震撼于夜空中璀璨的群星。忘记了寒冷,迷醉于长空中冷月的孤清。忘记了时间,遥看天边的启明星,忘记了路程,呼喊着欢快前行。
  ......
  直到有一天我累了,于是在原地害怕了,不再前行,遇见人便告诉他:往前走会遇到可怕的事情!
  死去之前的那一刻,我想起了一切事情,我所遗忘的所有痛苦还有高兴。我用它们拼出了一幅巨大的图画,盖在终会寒冷的尸体,一个震撼所有旅人的墓志铭。
  “时间迫着我们前进,时间的幽径上,我亦成了最亮眼的一道风景”
  ......
  12.05.28
  “赢不过时间,所以人不会留下,我也终究会有一天死去,会像爷爷一样害怕、恐惧,但是,在此之前,我要成为只有七秒记忆的鱼,忘掉伤痛,只因前方还有美景,再大的危险也会化为急切的心情”半阖着眼,夏雨想到“只要跑着看风景,就不会后悔,就算死前那一刻总结起来,也是美好的吧!”
  被子沉沉,带着莫名的安全感,夏雨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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