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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子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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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六,张姥爷和张三姨以及俩孩子回老家,张姥姥留下来伺候张小姨月子,住进张小姨家。
  张遂生给二儿子起名叫“张涌”,是张小姨生之前早拟定好的,说可不能像曹大壮,儿子半岁了,才取上名字。“涌”意喻随张潮,将来潮涌澎湃,并且定下,三儿子,四儿子,叫“张澎”和“张湃”。
  曹铭花掩口偷笑,张遂生大儿子叫“张相阳”,是平原游击队的人物,这二儿子和以后可能的三儿子四儿子都转战海战了。也不亏上辈子张家大儿子参军当海军。
  红英和赵二强的婚礼定在正月二十六,赵家父母有点不高兴,放在正月十五以前可以和过年一起,节省开支,放在月底,明显是要多浪费一次钱。
  四姨夫和张遂生让媒人传话,表达了曹家的不满。说如果不是曹大壮不在家,就曹大壮的脾气,砸了赵家,还不会让红英嫁给赵二强。曹大壮可是军功赫赫的高级军官,现在还在战场。不要以为红英年龄小,娘家在外省,真以为红英好欺负,曹家可是烈属,一家人都是战场上拼杀过来的。
  媒人赵二强的姑姑,确实认识曹大壮,知道曹大壮的军衔比大院其他军嫂丈夫——军人的军衔高,具体高多少等级,她也不清楚。私下里不止一次听军嫂们议论过,说按曹大壮的军衔在部队是要被喊“首长”的。“首长”这称呼,在老百姓眼里可是高不可攀的。
  赵二强父母硬着脸皮,答应了结婚日期和婚礼细节,彩礼也按和红英父母商量的物品给了红英。
  看红英的婚礼准备的还算隆重,曹铭花想起曹妈和曹大壮的婚礼,简单的什么都没,心里有些愧疚,是不是当时自己态度好一些,曹大壮会把婚礼办的隆重些。
  曹铭花问曹妈,“你和曹铎爸结婚时,曹铎爸给你买什么聘礼了吗?”
  曹妈含羞,低声说道:“买了,他给我买一只金镏子,还有一对玉镯。”
  曹铭花诧异,曹妈和曹大壮结婚都两年多了,自己竟然不知道,没见曹妈带过啊。遂问:“怎么没见你戴过?”
  “我舍不得戴,怕磕着碰着。”曹妈沉默一会,补充道:“这些我都放着,将来等你结婚的时候,给你当嫁妆。”
  “说什么呢,这是曹铎爸给你的,你要戴一辈子的,谁都不能给。放心吧,你能活到九十多,连孙子都老了的时候。”
  曹铭花不知道此生曹妈会不会有孙子,上辈子只有一名孙女,还不跟曹妈亲。
  曹铭花想想之后的破四旧,说:“不戴就不戴吧,省的运动来了,被查走。好好藏起来,谁都不要跟他们说,像李兰英这些单位的人更不要说。”
  曹妈不解,但习惯了听安排。曹铭花继续说:“好好藏着,等将来老了都是古董,那时环境也好了,再拿出来戴,让你儿媳妇看看,你也是有传家宝的。哈哈……”
  曹妈跟着也笑起来,说:“他在石家庄和他老家,都给我办了婚礼,这辈子能嫁给他,我也是心满意足,值了。”
  “你们在石家庄和他老家都办了婚礼?”曹铭花震惊,这些事,自己一点可都不知道。
  “嗯,他怕你心里过不去,所以没在这边办。石家庄是他战友,老家是他家里人,他说不大办,会让人轻视我。外人看不起我,就是看不起他,他自己面子上也难看。”
  曹铭花对曹大壮的敬佩之情,此时就如后世所说:对你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
  曹妈给红英准备了两床苏州刺绣被面,一床粉色,一床大红。被面全是手工刺绣,粉色的绣着花开富贵,红色绣凤凰于飞,栩栩如生。
  曹铭花看着被面发呆,想起来上辈子她和老李结婚,买的也是这样的被面,只是是杭绣。当年她和曹妈上辈子改嫁那人的小女儿住一间房,被面买来后不敢放家里,让老李放他家。做婚礼被子时,老李妈昧下一床粉色被面,说找不到了,老李打砸发一顿脾气,他妈才不得不拿出被面。被面一直用到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到大女儿都老了,她还看到被大女儿珍藏的富贵花开图案的粉色被面。
  老李,唉,那时老李打砸发脾气,还以为他有男人气质,是自己的依靠,还沾沾自喜。现在看来自己有多蠢,他对养他二十多年的亲娘都能用那种方式对待,对待才相亲的自己能有多好?为什么上辈子自己就没警觉,真是瞎了眼。自己怎么那么蠢,可见上辈子的可怜人生,并不是他人造成的。
  “在想什么,又发呆?”张潮不知道什么时候背着曹铎回家。
  “这被面真好看,等我们这时候,我也给你买。”
  曹铭花瞪了一眼,又开始面泛桃花的张潮,没再理他。
  “你该回学校了,不能再拖了。我明天都开学了。”
  “我不想去那么早,去了他们都动员我参加活动。”
  曹铭花想想也是,越往后各种运动越多,躲着总比参与好,遂问:“那你开学去晚了,会不会有影响?”
  张潮把睡着的曹铎,放进被窝里,说:“没影响,我回家就是提前回来的,这理由用到开学也是一样的。”
  “以后运动会越来越多,总要多躲着,千万小心,别沾惹了。”
  张潮犹豫着,小心翼翼的问:“会残酷到什么程度?
  “比王明左倾时候还残酷。”曹铭花想了想继续说道:“一般人夫妻反目。满大街的造反打架,人命如草芥。知识分子和上面的领导都被下放改造,熬过去的都成了神,熬不过去的灰飞烟灭。”
  张潮惊恐万分,“那我不正是知识分子?我也会?”
  曹铭花看着张潮,点了点头。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张潮转了几圈,蹲下,拉住曹铭花的手,目视,“你不会是吓我的吧。”
  曹铭花平视张潮,“如果你能出国,或许能逃过去。”
  “只有这一条路吗?我出国你怎么办?什么时候能回来?”
  曹铭花苦笑下,是啊,张潮出国,就是海外关系,运动来了,曹铭花能逃掉吗?
  “我也不知道,具体时间和能残忍到哪种程度。我是小人物,战战兢兢的活着的那类人,我接触不到那些,只是听宣传才知道的。”
  张潮深呼吸一口气,面色凝重,问:“是未卜先知的,还是上辈子什么的?”
  曹铭花凝视张潮,“上辈子的。现在很多和上辈子不一样,我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
  “有什么不一样?”
  “上辈子没有你。”
  张潮起身长臂环抱曹铭花,久久才道:“上辈子为什么没有我?没有我的生活过的好吗?”
  曹铭花突然好心酸,眼眶噙满泪水,上辈子不是没有和张潮相遇,而是没能留下张潮。此生重生就是从留下张潮开始,一切才都改变的。
  哽咽说道:“上辈子没能留下你,此生从留下你开始的。”
  张潮弯腰平视曹铭花,“上辈子也有我?”
  曹铭花点点头,“擦肩而过。”
  “呜呜……呜呜……”上辈子所有心酸和委屈一起涌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上辈子是我不好,不该丢下你,此生我绝不再丢下你。”张潮紧紧抱住曹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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