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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郎这是要到哪里去呀？”
一回头，正是坐在车内，撩开窗帘的裴武氏，李林甫转过身来，作揖行礼：“刚出门没看到夫人，就擅自到处走走，看看骊山美景。让夫人挂念了，哥奴有罪。”
果然是温润君子。礼教之下，男尊女卑，能礼让于妇人的，并不在多数，能当众礼让更不用说。裴武氏心存愧疚，忙下得车来，亲手扶李林甫上车。
并肩坐定，李林甫这才一改和善面孔，神情中有些不悦。
“十郎……”
“夫人还是称我李祭酒吧。”
“十郎莫怪。奴家只是好久没来骊山，触景生情之下，就四处走走。十郎若是不信，奴家也没办法。”
就这样，谁也不说话，一直走了半道，裴武氏几乎想以后都不再理会李林甫的时候。
“三娘，是我不好。”
也罢，就饶他一次。
出乎意料的是，李林甫下车回家以后，就打算不再和裴武氏来往了。
“以后裴家来人，要热情礼貌。不过以后绝不能收他们家的礼，也不要赴他们家的约了。”
“十郎这是？”
“外臣结交内侍，是大忌讳。”李林甫脱了外套，坐下喝了口温酒，“陛下看重的是舅舅的这层关系，也是看在我能够忠心用事，而不是我和内廷有什么关系。”
“裴武氏是梁王武三思的女儿，又是圣上最宠爱的惠妃娘娘的姊妹……”
“越是这样，越不能深入结交。只要他们不在圣上跟前说咱坏话就行。那中书令张嘉祯，本来只是管教不严，最多被陛下责怪几句就行了。结果平日里往国子监跑多了，学子们替他抱不平。”
“原来如此。那要不咱们以后不要再见裴家人吧。”妻子是不愿意丈夫和别的女人走的近的，尤其是美丽妖艳的女人。
“可以不去主动找她，但她来了，还不能不见。否则人家跟惠妃哪里说一说，就完了。好了，现在张说当了中书令，起码三年下不来。这期间陛下会暗中提拔张说的敌人。”
“十郎，朝局的事，奴家不懂。”
“不懂最好。人有时候做个傻乎乎的人，才是最好的。宫里王皇后，将门虎女，看着倒是一副母仪天下的样子，实际上是个头脑简单，大大咧咧的人。这样的人宫里头除了想当皇后的武惠妃，没人会讨厌。所以即使她没有儿子，也依然稳坐中宫十载。”
“皇后无子，确实容易被废。当年高宗王皇后就只待了六年。”
“希望王皇后别自作聪明。”
内廷，武惠妃又生了个儿子。玄宗非常高兴，打算像往常一样，把孩子先寄放在宁王李宪家，养大后再接回来。另外，妃嫔有子，皇后作为后宫之主要嘉奖妃嫔。
最让玄宗厌烦的王皇后又来了。一切到没让玄宗难堪，只是难为玄宗的是，一切就绪以后，王皇后说到：
“三郎，自正月初一元旦以后，臣妾三个月来无一日不思念当年在兴庆宫的日子。”
“梓童，既然如此，午后朕陪梓童到兴庆宫。”没奈何，三个月来玄宗不曾见过皇后，兴庆宫是玄宗浅邸，人人皆知王皇后乃玄宗元配，当年一起在武周被打压过。这么一提，简直是当着众人面说玄宗是忘恩负义的薄情郎。
“奴家现在就想去。”
“好吧。”只得和武惠妃以及儿女们告别，好在武惠妃和她的儿女们都董事，没让玄宗左右为难。
到了兴庆宫，玄宗其实没多大心思看，作为浅邸，原本是最亲近的地方。和从小被立为太子，从小眼睛盯着西面老皇帝的皇宫不同。打小就觉得老老实实做皇子，住王府，后来又坐上帝王之位的人，在做帝王之前，是真的把王府当成永远的家来看待的。
所以有浅邸（非太子东宫）的帝王们多对浅邸有很深的感情。玄宗也不例外，只是近几年王皇后总是提往事，搞忆苦思甜，让他对浅邸兴庆宫也没了兴趣。
一进内宅，当年夫妻俩同床共枕的地方，王皇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陛下独不念阿忠脱紫半臂易斗面，为生日汤饼邪？”
玄宗为人还是心肠经常软，感情经常丰富的人，如果不是为帝王，为人君，也不会做那么多违背感情的事。这几个月厌恶王皇后管自己亲近武惠妃，所以不理她，然而这这一番话说来，让他不由得落下泪来：“梓童哪里话？”
“奴家听闻姜七被贬，从那时起就常常惴惴不安。三月不见三郎，惠妃又生一子。母凭子贵，实在让奴家……”言及于此，泣不成声。
玄宗也哭，王皇后也哭。夫妻俩本来也是共患难的，也是有过去的。唯一的遗憾是王皇后无子，所以在浅邸玄宗就和妾室有了孩子，现在的太子李瑛就是妃子所出。后来有了武惠妃，更是接二连三的生育，再加上武惠妃也确实对玄宗兴趣――通诗书，懂音乐，比大字不识的武将女王皇后强多了（笔者也感慨，为太原王氏旁支，居然沦落到不识诗书的地步）。
今天游戏流行的年代，不论男女都能打几局王者荣耀，据说打的好，能带女孩子上排位的男孩子，在恋爱中是加受欢迎分的。
而玄宗业余爱好就是音乐和舞蹈，其次就是诗书。皇后对这些一窍不通或者说水平不高，确实和玄宗玩不到一起。作为后妃，尤其是陪玄宗共患难出来的元配皇后，真愿意去学，又怎么抽不出时间来？又哪里会缺学习的条件？
终究还是被武惠妃碾压的一败涂地。
从这天开始，玄宗仿佛原谅了王皇后，不但初一和十五会按照礼法去王皇后哪里，平时也抽空过去，虽然比不得去武惠妃哪里多，也算有所改善了。
另一边，武惠妃也许是刚刚又有了孩子，把心思放在了孩子身上，也或许是并不妒忌。并没有因为玄宗来自己这里少了，就发脾气，就像往常一样，一如既往地陪玄宗玩音乐，只是月子中体力不支，没有跳舞罢了。
好一个和谐宫廷，后妃和睦。
赵丽妃，皇甫德仪等有皇子的其他妃子尚且如群演一般，其他没有孩子的妃子简直就像片场场工一样。
本来是人口众多的大型一夫一妻多妾宫廷剧，从武惠妃来了以后，经常出演一夫一妻宫廷剧。现在又改成了一夫一妻一妾宫廷剧。
这就是宫廷，一个人口众多，却又大量不出场的戏剧。如果说以出场论报酬，论薪水。玄宗的宫廷简直是吃空饷的占绝大多数的剧组。
而和谐宫廷背后，是外面的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