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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下意识的放慢了速度,一碟子肉排还是很快就全部就被送进了腹中。
韩大夫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伸出舌尖,把嵌在牙缝里的最后一点丝肉丝也挑了出来,细细咀嚼一番之后,吞咽下去。
“食物就是食物,不管怎么分,本质上还是没有区别。
就像以前的韩大夫,他的夫人,孩子,以及后来那些我记得或是不记得的人,当然,还有我,都只是略微有些差异而已。
有的柴一点,有的油腻一些,有的鲜嫩,有的爽口。
最多也就给人带来的愉悦感多或者少一点。”
或许是回忆,或许是缅怀,韩大夫的眼神里似乎多了点什么。
少年对此不予置评,只是看了看面前的碟子。
“韩大夫似乎吃得比刚才快了些!”
声音柔和如春风雨露,润物无声。
韩大夫沉默。
“再来一杯?”
少年看着沉默的韩大夫轻声发问。
......
......
壁炉里的炉火烧得正旺,噼里啪啦的不时爆出几点星火。
没有希望便不会失望,在被少年身前的三尺之地扑灭了心里最后一丝希望后,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冲,韩大夫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静静的看着那个诱人的少年做着自己最擅长也最喜欢做的事,仿若回到了昔日的岁月。
一个人做自己极喜欢做的事是一种享受,看喜欢的人做自己极其喜欢的事同样如此。
在内脏的烹饪技巧中,肝脏是最难处理的。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食材要新鲜,放置时间不宜过长。
而且肝脏本身就有一股很重的腥味,怎么用适当的手段去掉这股腥味,而又最大程度的保留肝脏鲜嫩爽滑的口感,最能体现一个人的烹饪技巧。
在这方面,韩大夫自然是行家。甚至在内心里,都以一个美食家的身份自居,而大夫只是掩人耳目的身份,或者谋生的手段而已。
少年的表现无可挑剔,至少在韩大夫眼里是如此。
刀功恰到好处,腌制时间恰到好处,各种调味品的选择也无可指责,或许淀粉加得少了一点儿?他不太确定。
而且少年举手投足间似乎有种奇特的韵味,让人欲罢还休。
......
看着熟悉的菜肴,闻着熟悉的味道,还有眼前这个越来越熟悉的少年,韩大夫回复了往日里的从容。
他尝了一口少年送到嘴边的菜肴,平静的问道:
“你是怎么做到的,现在仔细想想,从开始到现在,你做的几道菜无论是用料,做法,还是口感,跟我自己做的都如出一辙。”
少年耐心的回答道:
“细节而已,与你们没什么不同,无非是更细致些。”
“比如?”
“比如你每次的购物清单,间隔时间,你在外用餐时的习惯,再比如外面一到春天就开得格外茂盛的牡丹。
太多细节。找到你最喜欢的几道菜,不是难事。”
韩大夫点点头。
“确实如此。”
问的随心,答的随意,宾主尽欢,不过如此。
吃几口菜,饮一口酒。
吃二口菜,饮一口酒。
吃一口菜,饮一口酒。
韩大夫饮酒频率越来越高。
少年不以为意,宛如一个体贴,尽职的仆人,意到酒到,意到菜到,没有丝毫不耐烦。
酒尽,菜也将尽。
或许是喝得多了点儿,韩大夫面容有些发红。
他看着面前从头到尾表情都没什么变化的少年。
“我越是看你,就越喜欢你,越喜欢你,就越想得到你,可惜......可能这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了。”
韩大夫又不经意的舔了舔嘴唇,眼神炙热。
喜欢你,就......
少年自然了解韩大夫话语里的意味。
“你喜欢就好。”
他轻飘飘的回了句。
......
......
沙...
像极了利刃轻缓的划过纸面,细微的声响起伏而连贯,就像在耳边响起。
太近了,就像有人轻轻的往耳朵里吹了一口气,以致于韩大夫觉得身上有些酥麻。
这声音他很熟悉。刀也熟悉,平时不用的时候,就放在窗边的橱柜里,小巧而锋利。
当然,这也不是划过纸面的声音。
韩大夫知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少年正娴熟的,用着那把他无比喜欢的小刀,做着他平时也喜欢做的事情。
滋...
就像冷水浇在烧得滚烫的鹅卵石上,屋里飘起丝丝若有若无的乳白色雾气,还伴随着淡淡的肉香。
大概是酒喝得多了点,韩大夫觉得有些头疼,还有些困倦,昏昏沉沉的只想就此睡去。
模糊中,一只素净修长的手映入眼帘。
手后面是少年熟悉的脸,只是有些重影。
他眨眨眼,重影消失,少年手上端着的瓷盘也清晰起来。
一小团灰白色的胶质物,像朵蘑菇似的被摆在瓷盘中央的位置,正散发出丝丝热气。
胶质物里面似乎还有些轻微的颤动,连带着外面的经络纹理也跟着收缩扩张,宛若活物。
“今天的最后一道菜,油头菇。”
少年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
韩大夫听到耳里,这时却隐约觉得有些可恶,只是随便嗯了一声,像是不满,又像是回答。
少年会错了意,解释道;
“条件所限,只能这样了。”
韩大夫恍惚的点点头。
油头菇的烹饪方式最是简单,全程只用热油浇淋即可。
所以,当少年用刀切开瓷盘里这明显不是一整块的油头菇之后,就有乳白色的汁液顺着切口流了出来,还隐隐有血丝夹杂其中。
非常鲜嫩。
韩大夫只觉得非常非常的困,只能使劲的睁大眼睛。
看到少年送到嘴边的油头菇,便一口吞了下去,囫囵嚼了两下,只觉得有点香,有点甜,有点滑,还稍微有点腥。
吃到第二口,觉得味道有些熟悉。
再吃了两口,想起来这是自己以前时常做的油头菇的味道。
他看了看眼前的瓷盘,又看了看身边的少年,莫名的愤怒起来。
“这不是油头菇,至少我做的油头菇不是这样。”
少年对这种情况似乎早有准备,耐心的又解释道:
“条件所限,只能做成这样了。”
韩大夫有些吃力的咀嚼着这句话里的意思,等想明白了便想伸手去摸头顶,结果自然希望落空。
没有了双手自然摸不到头顶。
他的意识有些混乱起来。
一会儿想到从前,一会儿忘了现在。
一会儿觉得眼前的少年非常可口,一会儿又觉得很是可恶。
一会儿觉得自己是韩大夫,一会儿又觉得自己不是韩大夫。
他木然的吃着少年送到嘴边的油头菇,前一口觉得香甜可口,后一口又觉得直泛恶心。。
……
最后,他眼里恢复了一丝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