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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慈尚德睿敏孝庄文皇帝驾崩于何年？西历何年？”
“无限风光在险峰，语出何典？”
“澳宋洲矿产何物，储量几何？”
“平西王薨与何日？”
几道问题前言不搭后语，小书记员却看得冷汗淋淋，按说这些问题都是中小学课本的寻常知识，但是坑爹的是书记员实在记不得这些知识哪些来自前世，哪些又是来自今生，哪些是应该知道哪些又应该不知道，万一填错了，也就不必回家过年，乖乖躺在地下室喝水去吧。
小书记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偷偷瞄了一下左右，真巧，和自己的问题都不一样，金四爷出的卷子都是随机题库，高考都没这么严，这题出的何止送分，简直送命！
罢了，先填了再说，再拖下去，监考的值班小旗直接就要看出端倪拿人了。
小书记员一个一个填起来，囧……光明的意思，冏的变体字，这个好说。
先帝驾崩的年份……壬寅年，西历？应该是1722年，但是鬼知道现在的欧洲用的什么历法？算了，填不知道。
无限风光在险峰？我倒是知道一个出处，但是打死也不敢写啊，填不知道吧。
澳洲矿产？我就知道产铁，至于多少谁能记得住？不知道。
平西王李小……呸！平西王郑克爽，先帝在位时就死了，据说还和先帝有点暧昧……不过这个写不得，至于日期，确实不知道，还是照实写吧。
答了半天，小书记员发现自己这个文员居然只认识一个囧字，连孔乙己都比不上，一时间只觉得头皮发麻，感觉地下室的凉水二人组在向自己招手了。
“少阳，你这玩笔杆子的怎么也交白卷啊？”洪琦突然出现在小书记员的身后，大大咧咧的扯过表格看起来，“尽问些没用的东西，老子要是有功夫背这个，早就考状元去了，还在这听差，切。”
“上义学的时候都是学过的，时间久了用不到，都忘了。”小书记员咧嘴挠头，心中一片欢喜，在这具身体的记忆里，好像自己和这个不学无术的官二代是酒肉朋友，有洪琦这夯货打掩护，这关没准能过？
“你这是运气不好，抽的都是什么题，你看我，全是算数题，你要抽到这张，能答满分。”洪琦笑嘻嘻的把自己的表给书记员看，“可惜我抽到了也不会。”
洪琦抢过书记员的表格，随手甩给看门的小旗，“别答了，走走，锦衣卫前几天抄了鸿胪寺一个司库的家，那老东西漂没贡品，攒了不少好东西，五哥带你去见识见识。”
“五哥，抄家的贡品，咱们去看，怕不好吧，万一锦衣卫那边把咱们当成了打秋风的，面子上怕不好看……”
“贡品有啥看头，那老小子攒钱纳了几房波西米亚小妾，听说还没上手就都被送去了教坊司，这都过了两天一夜了，今天再不去，头汤就一口都喝不到了！”
“呃……您不是要回家过年么？”
“废话，春风如意楼就是我的家！”
洪琦这个人，原本是锦衣卫出身，族叔做到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的位置，算得上根深蒂固的老番子。不过洪琦自幼好武，性格粗莽，修炼太祖皇帝御赐锦衣卫的“夺命十三剑”，对练之时刺瞎了教习百户，洪指挥虽说把事情压下来，可洪琦在锦衣卫里是待不住了，于是被送到东辑事局来避风头，顺带一提，东辑事局的御赐神功叫“葵花宝典”。
自从天意年间太祖重开东辑事厂，后来改名东辑事局，职能有过多次变迁，组织架构也多有变动，如今在局里，设置了职司科，内务科，情报科，调查科，外勤科，保卫科，兵器科，教习科共八个衙门，八个千户科长人称八大金刚，洪琦因为这一身武艺超群出众，当然更要紧的是北镇抚司的面子，年纪轻轻就以副千户的级别坐上了科长宝座，八大金刚里名列第五，人称“洪琦老五”。
外勤科不比职司科掌管人事任命和功绩考核，也比不得内务科捏着俸禄发放和物资采买，平日里都是些抓人跑腿的苦力活，勉强能敲敲平头百姓的竹杠，洪琦倒是没有什么怨言，反倒是和一群小番子打得火热，没事就一起喝酒吃肉，再不然就一起去春风如意楼体察民情搜集情报，处得相熟了，被人称作“五哥”。
五哥向来是体恤兄弟的，所以每次去春风如意楼公干，总要拉上王少阳这个小书记员，不是因为别的，单单是因为番子里这个小书记员是硕果仅存的童男。前几次的公干，小书记员都以失败告终，毕竟孩子还年轻，又算是读书人，腼腆的很，拉着人家姑娘谈经史子集，一谈就是一夜。但是这次不同了!因为王少阳不再是从前的王少阳了!他在今天下午申时一刻已经成为了一个光荣的域外心魔，一名久经东莞东京加勒比无数老师悉心教育的热血战士，区区几个古人，我王少阳……还是有点怂……
夜色已深，调查科的办公楼里依旧在忙碌着，十几名番役在逐字逐句的检查着今晚所有辑事局人员的答卷。这项工作已经开展了十年了，抓到的心魔寥寥无几，很多人都认为此项工作殊无必要，因为如果一个心魔会因为这点小把戏就被抓，那他的本事在辑事局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但是金四爷却坚定的认为这项工作很有必要，因为哪怕做了再多的无用功，哪怕只抓出一个埋在辑事局内部的心魔，在他看来，也是值得的。
“洪科长又交了一张白卷。”一个番子无奈的扬了扬手里的表格，“你说洪科长要真是个心魔，咱金科长还能拿他怎么样不成?”
“你别说，就算金科长，也不可能不卖北镇抚司的面子”，另一个番子笑着拿起了小书记员的表格，“你看看这个，王少阳还真是个雏，老实成了这样，答不上来的，居然乖乖的填了不知道!哈哈，这是把这问卷当成科举来考了呀!”
“王少阳是甄家的外甥，因为科举不顺，才走了金科长的门路招进来的，本就是个半路出家的文员，你当谁都和你一样是老油条?”领班的总旗官制止了两个番子的谈话，“还差多少了?”
“已经差不多了，再审完这几张就可以封档了。”
“那好，再辛苦一会，等下了班，请你们去吃狗肉。”总旗官点点头，转身去看下一张桌子，突然，他停了下来，皱着眉头又走回了桌前，拿起一张表格，仔细的端详着，不知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