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性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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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F市是实际意义上的永夜城，它似乎是被笼罩上了一层重且厚的黑纱，终日被困在无端的黑暗中，只有街边的路灯会提醒你还有光的存在。莫名的黑暗也会带来恐惧，黑色总是带给别人一种难受的感觉，不是蓝色淡雅、不是橙色的怒放、不是红色娇艳……黑暗是会纵容罪恶的，这也就是人类为什么会对没有尽头的黑暗产生毛骨悚然感觉的原因。
　　也许是悲天悯人，神明都开始可怜这座没有光明的城市，把最后的一丝残余的光亮赏赐给了那些不甘平凡的孩子们，就像一位即将出走的母亲最后留给孩子的嘱托一般，无奈而又惋惜。在这么一座偌大的永夜城，只有‰1的幸运儿被神眷顾，与生俱来的超能力耀武扬威的宣告着他们的独一无二，折合下来，几百万人口内，只有近一百人是所谓幸运的。
　　悲天悯人，悲天悯人。
　　但对于最近越来越频繁的猎杀能力者的案件，政府犹豫了将近几个月，终于开始发声，誓要从现在开始保护每一位还没有受害的能力者们。于是开始了一次真正无声、全封闭的“迁移”计划，他们将依旧存活的能力者转移到了普通的中学学习，融入到平凡生活的同时也能销声匿迹，若不是能力者们的年龄已经到了半成熟期，也不知道会出多少乱子。
　　当然，对于是能力者这件事，除了和自己同为能力者的人，就是连同班同学都不知道。
　　张晓晴和李慧娜算是老前辈一辈的人，她们俩比任何初一级部的能力者入学的都要早些，因为十中这所学校连带着小学，她们两个是六年级“转移”过来的，比其他能力者早了一年，现如今，也算是在出初一级部的班级里混了个不小的职务。
　　班上出乎意料的，能力者要比想象中多得多，本就屈指可数的能力者们，在本班就有五个——没加上她们俩的前提下。
　　虽然也都是群五花八门的奇葩。
　　七年级二班这种普通的班级，在城市内并不少见，似乎已经被定义到“不起眼”的行列之中了，但他们一定没想到这么折合下来，十中的七二班才是含金量最高的班级，永夜城内最亮的地方。刺眼的光好似能蔓延到WS市的每个角落，所谓的希望与光明一并重合交杂，没有分辨度可言。
　　再来说说大家的工作规律，永夜城作息时间从来没有正常过，市民们不需要真正规律的睡眠，只需要小息一会儿就可以继续投入到一天的工作中，毕竟大家连白天和黑夜都已经分不清了。就连学生的在校时间也是按照四小时、六小时这样的低级分配法。
　　如今正是上午的九点半，刚刚好的下了第二节课，门外的一片熙攘与窗外的黑色寂静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虽然已经熟悉过很久，但如此一看，心窝还是有些痒痒的。一般来说，课间是需要同学们去跑操的，但由于最近雾霾比较严重，校方暂时取消这阵子的跑操运动，同学们除了上厕所之外，只得在教室里读书或者休息——当然，谁会听呢。
　　无非是打着上厕所、帮老师办事的理由去室外瞎逛一通，满足一番自己憋了一节课无法释放的自由欲，吸进再多PM2.5也不会在意，畅快的凉风总能带来不一样的舒适感。但这种事从来不会出现在七二班班里。
　　“课间都在座位上坐好——我带大家做几道题。”李慧娜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练习册，用板擦敲了敲黑板，不满的看着同学们不耐烦的悲叹，皱紧了眉头。
　　张晓晴百般无赖的趴在桌子上玩着中性笔，她坐在第二排的位置，把李慧娜温怒的表情尽收眼底，坏心眼的匿笑几声，娴熟的捻过一缕前桌西晓彤的发丝，自顾自的在手里把玩起来。
　　无论是发丝的韧度还是丝滑感，西晓彤定是班上数一数二的女生。她对自己的头发有着莫名的重视，不仅不舍得剪，而且还保养的非常好，像是对待什么价值连城的珠宝，无论什么时候总能秉承着一颗“头可断，发不乱”的坚定信念。
　　暗戳戳的想着今天是什么牌子的洗发水这种变态问题，西晓彤不耐烦的拍开张晓晴的手，回过头来用一种责备而又无奈的目光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紧接着又把目光转移到正在讲题的李慧娜身上。
　　莫名的认真啊。
　　对于在李慧娜眼皮子底下闹事这种国际玩笑还轮不到张晓晴去开，虽然知道对方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干脆打了个哈欠，潦草的在笔记本上记了几个数字，写上了牛头不对马嘴的公式，装出一副“我很认真”的模样。
　　“现在会解二元一次方程组了吗？”李慧娜又一次敲响了黑板，把张晓晴神游天外的思绪拉了回来。
　　“会——了——”三十七个慵懒的声音。
　　“好了，那就先这样吧，下课下课。”李慧娜擦去了被她写了满满两块黑板的讲义，心里暗自谩骂同学们的不求上进。
　　终于迎来了短暂的闲暇时间，如同马蜂一般吵起来的教室有些震耳欲聋。张晓晴伸了个懒腰，朝着前面的西晓彤，的板凳，使劲踹了一脚，也不管这一脚会不会直接把西晓彤踹翻就是了。
　　“哎呀！你干嘛！！”有些气急败坏而鼓起嘴的西晓彤。
　　这场面被身为西晓彤同桌的王星烨看到了，他带着无奈而又戏谑的语气吐槽到：“我的妈，家暴了。”整句话里无不充斥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作风。
　　但似乎也没人注意到这种琐碎的玩笑。
　　王一睿无伤大雅的拿起了一份课间餐，大口咀嚼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到类似于“紫薯味”的短句，目光却一直注视着前面发生的一切。明明抱着看戏者的身份却有主宰者的风范，真不知道是该形容他没有自知之明呢；还是作意弄讽。
　　默默目睹一切重新恢复平静，手里的面包也正好吃完，小念头一闪，揪起了另一份牛奶，毫不客气、使出一定力气的超张晓晴扔去。
　　不偏不倚的砸中了她的肩膀，惹得西晓彤拍手叫好、王星烨倒抽冷气，心想王一睿造的什么孽。
　　而王一睿却悠哉悠哉的坐在桌子上翘起了二郎腿，一副幸灾乐祸：“你的。”
　　“……我的面包呢？”张晓晴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原味牛奶。
　　“吃了。”
　　“？？”张晓晴差点没有注意好力度，险些把牛奶给捏爆了，“你怎么不把牛奶一块给我喝了！很恶心啊。”
　　“我又没舔你奶盒子恶心个啥。”王一睿厚着脸皮的继续说了下去，在上面的那条腿登楞登楞的来回晃悠，在耀武扬威的得意着什么。
　　张晓晴习惯性的把奶往后一扔，交给了西晓彤。
　　“干嘛，我不喝，”西晓彤这么说着，但还是接住了，“我不喜欢原味的奶。”
　　“扔了也别给我。”张晓晴。
　　这句话被旁边的韩旭听到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拿手指点了点王一睿：“人家嫌弃你！哈哈哈。”
　　王一睿被嫌弃的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歪过头去撇了撇嘴，顺手拿起了又一份面包吃了起来，好像别人家的不用花钱似的，众人连连无语。
　　第三节的上课铃立马响起，忽视掉“我的课间餐呢”这种烦躁的杂音之外，欣赏上课铃也未尝不是享受，张晓晴重新把全身心的精力投入到窗外的夜空中，没有星星，只有硕大的月亮挂在空中，孤零零的。好像半途走丢的孩子，在明明一望无际但却黑暗的如同迷宫的夜空画布中徘徊，最终定在原地，随着小河流随遇而安着。
　　上课铃带来的感慨就是如此之多，当然对于现在而言更多的感慨不是外面黑色的夜幕、孤单的月亮、迷途的孩子，而是新的一节、无聊的、古板的课程又要到来了，张晓晴在心里暗自盘算着怎么样才能在自己不想睡觉的情况下糊弄过这节课的老师。当然，老师还没到，这么几分钟也值得让同学们熙攘一阵。
　　“都给我在座位上看书！不然就带你们做题！”这种氛围，李慧娜自然是第一个看不下去的人，她搬着板凳坐到了最前排方便更好的听课，也方便更好的管理班级。如此自觉而又负责的意识，才是让张晓晴羡慕以及佩服的地方。
　　身为正班长却没有帮上几个忙，管理班级也只是普通的吆呼几下了事，敲几下桌子、放几声狠话、暴力的解决方式，难怪自己的权威会不如李慧娜吧——这倒不一定，说起权威，还是比较令她骄傲的，毕竟自己才是正宗的班长啊——
　　“请七年级二班张晓晴同学到德育处开会，请七年级二班张晓晴同学到德育处开会。”广播里是张玲老师的声音。
　　啥。
　　听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广播里，张晓晴更多的是慌乱，毕竟单独的被播放，有种什么东西都公之于众的感觉——要么就是要去受罚之类的——小学经历的也不少。
　　张晓晴攥了攥衣袖，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背后的冷汗下意识的往外冒，最后看了眼自己的班级，带上门出去了。
　　“加油。”
　　临走前李慧娜的最后一句。
　　唉，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先去德育处看看那群老婆子又要干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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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了。”级部主任张玲老师笑意莹莹的迎接着张晓晴，虽然热情温柔的微笑让张晓晴放松了些许，但一看到其他主任如同冰山似的眼神，就还是觉得不太对。
　　“就我一个吗？”张晓晴懵圈的指了指自己。
　　“这件事单独跟你说比较好，”张玲老师抱起臂，语气也不由自主的严肃了起来，“你回去后，通知你的朋友们。”
　　咯噔。张晓晴心脏抽了一下。
　　你的“朋友们”而不是“你们班同学们”。张晓晴已经把将要告诉自己的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自己的预感从来都是很准。谁会在这么明目张胆的情况下只把自己叫来了。“班长”只是为了方便传达信息所必须要的职务而已，或者说是个必要的伪装。
　　“又一个能力者被害了，”果然，“尸体发现在楼顶，被勒死，是个六年级的孩子。”张玲老师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打在张晓晴心上，有些涩涩的痒，难受得很。
　　六年级的，看来马上遭殃的就是他们初一级部的能力者了。
　　“不紧这些，那些惨无人道的混蛋们居然还杀了一个无辜的人——那位能力者的同学。”坐在一旁的刘老师捶打了一下桌子，悔恨的低下了头。
　　真够大胆啊。
　　“我们知道这么说会吓到你，但是请原谅我们的唐突，组织觉得是时候转移你们到别处去了。”张玲老师托住下巴，眼神里有说不出的低沉，仿佛是个黑洞，正在把张晓晴往里吸。
　　“什么？”张晓晴有些恍惚，怀疑自己幻听，于是再问了一边。
　　“将能力者转移，”张玲老师，“目前我们十中的能力者全部都在你们班里了……只能全部转移。”
　　荒唐。
　　“太打草惊蛇了老师，”张晓晴烦躁的揪了揪自己的领子，因为憋闷而拉开了拉链，“一夜之间二班少了七个学生，够引人注目的了。”
　　“可是我们的名单被泄露出去了！”张玲老师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带着怒意的看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张晓晴，“其中有内鬼。”
　　张晓晴被噎的说不出话，半晌：“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一旁韩老师反问。
　　“我们已经通知了你们的家长，今晚，即刻出发。”张玲老师带着不可反抗的语气，下到命令。
　　“你们打算怎么转移？”张晓晴似乎终于妥协。
　　“把你们送到市边区，安全由政府保护，我们别无他法，孩子。”张玲走过来抱住了张晓晴，却被她缓缓的推开。
　　“我知道了，我会通知他们，”张晓晴整理了一下自己前额的头发，稳定了一下自己有些躁动的情绪，“班级级部里，请你们自己给他们个解释吧。”
　　“还有，名单泄露，我们的信息身份都会泄露，先不说敌人知道了我们的能力会怎样，我们的父母怎么办？我们的家庭怎么办？”张晓晴眼角的红血丝越来越清晰，眉头拧成一团，“你们怎么能保证他们好好的？”
　　“一切由政府决定。”张玲老师抛出了一个既模棱两可又答非所问的回答，眼神里一半带着嘲讽一半带着无奈。
　　那眼神却被张晓晴误认成了对地下道老鼠的鄙视，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狠狠的摔门而走，也不管这造成了多大声响。这节课是上不下去了，但是却让张晓晴把气焰更上一层，握住拳头的力量又使大了几分，指间从开始的泛白逐渐到达了没有血色的地步。。
　　……保护那种东西。
　　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