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争论

　　持续了一整天的测试结束后，所有测试者都在寅云峰上焦急地等候着答案。
　　而逸辉峰上，内门弟子正静静等待着自己的次序。
　　大堂之上，一名内门弟子正汇报着测试结果：“第五组一共15人……其中通过灵力测试的……至于李穗……还有……其中雷易礼似乎利用某种珠子外装灵气，试图混过灵力测试，所以我们把他的成绩作废了。以上就是第五组的测试结果。若是各位仙师没有意见，我觉得这组可以收王志罡，刘昌文二人。”
　　“嗯……”这是掌门的声音，“李随风，你也是要升为仙师的人了，就由你来负责说说下一组的情况好了。”
　　堂下一名内门弟子听到后走了出来，对着仙师们行了个礼，他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开口说道：“第六组一共15人，唯一拥有些许灵气潜质的人名叫轩毅鸿。只是从第一个和第三个测试中，他表现得相对急躁，对于周遭的人也相对粗暴。临场反应和巧思却是所有人中最好的。毅力也不俗。”
　　一位仙师插嘴道：“近几年来灵气潜质卓越的人都往三大仙山跑了，若是再不把第一个测试的通过者纳入门下怕是宗门后继无人啊。再说了，这轩毅鸿可是大寅轩家的三公子。这人就算脾气再差，只要不是作奸犯科之人，我觉着都可收为弟子。”
　　仙师说完，把目光看向了掌门。但是掌门却并不吭声，若非他的手指还在不耐烦地敲打着自己的腿，弟子们怕都要以为掌门已经睡着了。
　　良久，掌门总算开口了，只是仙师没能得到他的答案，“保留，下一个。”
　　李随风一惊，赶忙说道：“啊，嗯……有灵气潜质的就那么一个，但是耐性不错，体力也不错的人倒是还有两个。名字分别是黄思城和尤佑攸。其中尤佑攸也成功在第三个测试中成功找到弹丸。只是此人……有些……怪异。”
　　“不行，我坚决反对收此人为弟子。”卿仕高声说道，他虽然听取了禄祎仙师的意见，同意先回来和掌门仙师商讨弟子的取舍问题，但有关尤佑攸的收录问题，他是绝不肯让步的。
　　“师弟师弟，别着急。就算你再反对也等李随风把情况说完，再补充反对也不迟啊。”禄祎赶忙圆场。
　　这年头，长得丑的长得怪的就是妖，几乎是人尽皆知的“常识”。三头六臂的，肯定是妖，额头上多只眼的，肯定是妖，以乳为目，以脐为口的问都不用问，肯定也是妖。乡间小儿骂人的话术都是，“哇，你那么丑不会是只妖吧？”
　　但其实这不过是世俗之人的刻板印象。妖修到比较高阶，也是可以把身体多余的肢体藏起来，幻化容貌的。
　　相较于普通人，仙师倒是稍有手段，可以通过感应妖怪身上的妖气分辨人和妖。但这彦龙观的老道士就是担心，若是自己才疏学浅，并不晓得世间有妖物，可以运用妖法，隐藏自己的妖气混入道门，修习道法，引来江湖灾祸。那自己就真就是千古罪人，愧对整个宗门，乃至道门了。
　　好不容易等到李随风把测试的情况说完，卿仕随即再一次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我坚决反对此人进彦龙观！”
　　禄祎微微叹了口气，你好歹把反对的原因说清楚啊。你我知道不代表所有人都知道的……禄祎在心中吐槽，“卿仕师弟你也别着急。各位同门，我想卿仕想表达的意思是，这个尤佑攸行径太像妖怪，所以反对他上山学道。”禄祎尽量把情况说得轻描淡写，“但你我皆知，妖怪是没办法修习道法的。那他若是妖怪便没道理来，就算来了也学不到任何东西。相对的，既然我们已提出‘但凡找到弹丸，皆会收做弟子’这一规则，若强行不让他进门，是否会有言而无信之嫌？”
　　卿仕思考了一阵，反驳说：“你我都活了数百年，从没听说过有哪个国家的人，可以做到这般异能。强行把肉身移位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类的天赋。若真有妖怪可以修习道法，只是你我并不知晓。而妖怪习得道法，外出作恶，岂不就是你我之罪过？”
　　“妖法也好，道法也罢，真的那么重要吗？就像我们门中的子弟，是人是妖，一样有可能外出作恶，就因此畏手畏脚岂不可笑？”
　　“禄祎师兄，你这是偷换概念。掌门，这事要是传出去有损本门清誉啊。”
　　“若教出恶徒，无论他是人是妖，都有损清誉。若一心向善，生之为妖也不是原罪，相对于人的大奸大恶，妖杀的人怕是少的多了。”
　　“所以师兄是觉着我们该用杀的人数来确定邪恶程度吗？那你我或许也不是什么好人呢。”
　　“够啦！”被称为掌门的人翻了翻白眼，这都是什么事啊。所以没兴趣当这掌门啊。他并无意强行转变二人的思维方式。思考了一阵后，掌门只得提出，“哎，带他来让我见见吧。”
　　禄祎、卿仕二人只得当做没看到那白眼，接令出了殿门。
　　待两人走后掌门伸了伸懒腰，撇了撇嘴，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从来不喜欢这劳什子的掌门，没点好事。此时掌门脑海里想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该不该一走了之？弟子什么的，怎么样都好，就随他们吵，吵不过就打。谁打赢了听谁的。掌门嘴角微微一笑，这种念头他每天可以冒出个十来次，也得亏他不是个行动派。
　　其他仙师看到掌门这样，都不敢说话。
　　正想着，禄祎、卿仕二人就已经飞回来了，吓了掌门一跳。他都怀疑这两人根本没有说明来意就把尤佑攸“逮”了过来。一同而来的还有个小姑娘。
　　掌门所坐的蒲团放在大殿高台之上，有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光线照在其上，显得高人一等。只是掌门盘腿坐于其上，弯着腰，把手支在大腿上顶着撑着头，翻着个白眼。更像是被摆在石头上晒干的青蛙。这是文云意见到掌门后的第一印象。
　　“这个女孩又是谁啊？”
　　“据她说，她是男孩的亲戚，无论如何非要一起过来。”禄祎回答了。
　　“小女子文云意见过掌门。”文云意反应倒是快，拉着尤佑攸跪在了地上。
　　掌门楞了一下，“嗯，无所谓了。”他站起来，悠悠地走到尤佑攸身前，歪着头看了一阵。这确实没有妖气。正常情况下妖怪是不可能长成人形的，只能用妖气幻化或是用宝物装扮。没有妖气的妖怪其实也不足为惧。若真有本事来偷学道法，没理由不去三大宗而选择彦龙观。想到了这一层，掌门觉着已经可以做决定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抓住尤佑攸的手腕，两指扣住他的脉搏，问道：“好了，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
　　“他是我远房的亲戚。”文云意担心尤佑攸不会说话，惹恼了仙师被一刀两断，忍不住开口赶忙帮他解围。但是远房亲戚并不能解释尤佑攸的怪异行径，文云意只得补充道：“他是外国人。”
　　掌门笑道：“那小姑娘你也是外国人？”
　　“啊……”文云意心底发虚，“我不是……”
　　“你们是亲戚，但是他是外国人，你不是？”
　　文云意感觉掌门眼神锐利，正射出无数把飞剑，刺中自己的心脏，“不是，你听我说。是这样的……恩……他是我的远房亲戚嘛……所以……就……是我的七太爷，在很多年前去了国外，娶了个外国老婆，他们一直生活在国外，就最近才回国寻亲。所以我这亲戚做事比较奇怪，想法也比较奇怪。只是见正好有机会，就让他跟着我一起来见识见识。”文云意说完舒了一口气，也算是圆回来了。
　　“你们今天忙了一天，饿了吧。”掌门也不急着进入正题。
　　“还行还行，也不是那么饿。”文云意毫不犹豫地说。
　　尤佑攸倒是眯着眼稍微检测了一会儿，这才说：“能量还有八分之一。”
　　文云意皱着眉闭着眼，真不该趟这浑水，“掌门问你想不想吃东西。好好回答啊。”
　　“哦……想！”尤佑攸回答得很是干脆。
　　“你平时都喜欢吃些什么？”
　　“我喜欢吃地瓜和土豆，鱼也很喜欢吃，但是吃的机会不多。”文云意又一次抢先答道。
　　掌门不以为意，转头问尤佑攸：“那你呢？”
　　“我什么都吃，没什么喜欢的。”
　　“生肉也喜欢吃吗？”掌门问得很直接。
　　“还行吧。”尤佑攸回答得很快。
　　“你看，生肉他都吃还说不是妖怪？”卿仕像抓到了把柄，瞬间拔剑出鞘，掌门却示意他先别冲动。
　　“不是的，不是的，掌门，他更喜欢吃熟的。真的。”文云意赶忙说。
　　“无妨，爱吃什么并不重要。国外会不会有爱吃生肉的我也不在意。那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学了道法之后有要作恶的想法吗？”
　　“我只是想修飞船。”尤佑攸回答得很诚实，但是文云意实在是希望他不要那么诚实。
　　掌门皱着眉，不想表现得太过无知。良久，他总算放开了尤佑攸的手腕，“……好了，我批准你们在此学道了。当然，前提是你们如果经过了测试的话。”他全程竟然没有问过尤佑攸是否是妖，这一件事。
　　“掌门你这……”卿仕显然对掌门的决定并不满意。
　　掌门打断了卿仕，解释道：“如果是有人想要安排他进入我们山门，还能把妖气隐藏得滴水不漏，不可能不教他最基本的话术。既然他敢说他生肉也爱吃，我相信他没有恶意。”紧接着掌门再一次回头看着尤佑攸二人，补充道：“只是在此我们做个约定，以后不得吃生肉，否则逐你二人出山门。不知这样你们是否都能满意？”
　　“满意满意。”文云意赶忙点头谢过掌门。
　　禄祎也笑着点了点头。。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卿仕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随便你们吧。”说着甩手离开了大殿。
　　掌门看着卿仕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对禄祎说：“自己说的情，自己管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