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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得比鸡还早，睡得比狗还晚，干得比驴还多，吃得比猪还差。”电建民工们每天加班加点超负荷劳动，不但没有获得和付出成正比的收益，还时不时的被工头或者班长上下嘴唇一碰:“你今天的工没了！”民工们每天不是水煮菜就是菜煮水，肚子里早刮得没有油水了！每天上下班的时候，看着工头会计队长班长等，一个或者几个人从饭店里酒足饭饱的出来，民工眼里满是羡慕，更多的是嫉妒和不平——这群寄生虫吸食着民工的血液养肥了自己，却导致他们的宿主骨瘦如柴！
民工也想偶然的出去改善一下伙食，但口袋比脸还干净，正月出门时带的钱多数人已花光了。包工队早期一直处于垫资状态，米面油盐也从粮油店赊了好多，由于长时间没结到工程款，民工们也就预支不到生活费了！
一天中午，秦枫正在午休。同宿舍的小贾从外面进来，激动的对七个舍友嚷嚷:“借生活费呢！借生活费呢！每个人借五十块！”架子工小工一个工九个小时，价值三十二块钱，平时只能预支一点，其它工资都被工头压着，等到腊月二十八九回家过年的时间才给发。按理说，预支自己的工资，工头没有理由克扣，偏偏他就爱打小算盘，怕民工把工资预借的差不多后不干了。为了牢牢控制住他们，工头只不定期的发一点点生活费，还要求写借条:某某欠包工队多少钱！因此，民工们习惯把预支工资称为借生活费。
同宿舍的人听见有钱拿，也不午休了都蜂拥到工头房门口，焦急又兴奋等待轮到自己。每个人都是单独进屋，还要关上房门，不知道有啥不可告人的秘密！韦帅到的早，该他进去领钱了，会计让他先写借条，又抽出一张五十元钱捏在手里扇风。韦帅拿着笔刚写了借条两个字，看到只有一张五十块钱，问:“就一张？”工头赵怀水正端着水杯喝茶呢，听到问话把茶杯使劲往桌子上一墩，说:“就一张！爱要不要，不要就滚蛋！”韦帅剑眉一竖，抓起床角的一只空酒瓶，指着工头说:“你说啥呢？你说话像放屁呢！老子拿自己挣的钱，那要你这么多屁话！你今天试试不给，看老子不开了你的瓢！”工头看着离鼻子一拃远的酒瓶愣住了，他包工程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状况！会计吓得离开桌子过来阻止，劝道:“小伙子你这是弄啥嘛？有话好好说，不要动粗！”工头缓过神，掏出一根烟递过来，和蔼的问:“小伙子坐下说，你有啥要求就提，我尽量满足你！”韦帅一手接过烟，一只手的酒瓶子稍微往回缩点，说:“我比较费钱，借我两百块吧！”工头赶紧说:“就这么点事？行行行，你需要就吱个声嘛，弄这么大个阵仗！”他吩咐会计:“给他领两百！”韦帅写了借条拿钱准备出门，工头叮嘱说:“你出去后不要给人说你借了多少！这次咱们工队结的工程款不多，还要给别人清账呢！”
每个拿到钱的人一出来就回宿舍，想抓紧时间再休息一会。轮到丁杰进去了，他关上门后，掏出哈德门给工头和会计各发了一根，然后又用打火机挨个点着，给自己也点着一根后，他拉过凳子坐下来说:“最近领导为结工程款，为了给工人发生活费，跑了不少路，请客送礼花费了不少，这种辛苦大家都看得到，我也佩服各位的能力！现在大家再加加班，把工期赶上去，早一天完工，领导就多拿些钱！”会计吸着烟问:“你想说明啥呢？”丁杰说:“你看，大家拿到生活费，可以吃点好吃的改善一下，有需求的再去找个小姐放松放松，这样干活也有动力，有动力工程就结束的早，结束早的话，你们就能省下一些工人工资，顺带从甲方那里领到奖金！领导觉得我是不是说的有道理？”工头将烟屁股扔到地上使劲踩死，下定决心似得说:“明说吧，你要借多少？”丁杰说:“不多，两百块就行了！能吃顿好的，买两条烟，找一回小姐就行！”会计制止工头说:“这样下去钱就不够用了！”工头说:“这样吧，你也吹捧了半天，看在你讲了一大堆道理的份上，给你借一百块钱，你要是想要就拿着，不想要我就给别人！”丁杰看到目的达到了，说:“谢谢两位领导，我有动力了，大家也就有动力，我们争取不歇班，把工期赶上去！”会计哈哈大笑:“你这家伙说话真逗！”
不久轮到秦枫了，他拿起笔写借条时，会计说:“没钱了，给你借三十吧！”秦枫疑惑地问:“咋回事，到我跟前就成三十了？”工头看他忧郁的眼神和瘦削的身材，猜测他没脾气没个性，属于随便捏的软柿子，就说:“你干活偷奸耍滑，不但爬不上去架子，也竖不起六米，还胆小恐高！你说你一天干啥啥不行，我收留你就不错了，借给你三十块还嫌少，不要了留给下一个人！”秦枫对工头说他干活偷奸耍滑特别不服气，想好好和他讲讲道理，但又觉得人家说的这些缺点和自己很相符，这可能是那个八婆的班长给工头说的，不然整天应酬外加蹲办公室的他怎么会知道呢？秦枫口袋里还有一百多块钱，那是正月出门时带的，他不抽烟不喝白酒，更不嫖不赌，偶尔喝瓶一块五毛钱的崂山啤酒，或者买包一块钱的方便面。他将生活成本压到最低，为的是过年回家的时候多带些钱！此刻，他想着自己反正不用钱，口袋里的也够花很久，工头既然已对自己差评了，那就随波逐流吧！秦枫刷刷几笔写好借条，说:“那好吧，领导给多少我就拿多少！”。
下午干活，韦帅就卖弄他借了两百块，又挨个问别人借了多少，小潘说:“工头给我借了三十！他说没钱了！”丁杰说:“屁话，在你之后的老陈还借了三百呢！”韦帅问:“秦大哥，你借了五十吗？”秦枫说:“赵坏水只借给我三十！”丁杰说:“怎么可能，他怎么说的？”秦枫给他们学舌了一遍工头的原话，韦帅说:“那个坏种赵坏水是看人戴帽子呢，有的大工或者老工人他就给借的多，他觉得你好欺负，就给你借的少。这个坏水是欠收拾呢，那次找机会把他修理一顿，出出咱们胸中的恶气！”
秦枫说:“算了，千里出门为求财，犯不着和他置气！他少借了咱就少花点，将来年底回家可以攒个大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