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这天下午，赵红日正在单位值班，当他巡查到工厂后面一个僻静的地方时，发现有三个拾荒者。两个中年妇女和一个有六十岁左右的男人。他们每个人带着的蛇皮口袋里都已经装满了厂里的电线和三角铁等物品。赵红日将他们拦下问；“你们从什么地方进来的？”三个人不言语。男人就从裤兜里掏出简装大前门香烟，陪着笑脸说；“同志，我们是混饭吃的，请高抬贵手。”赵红日听口音有些像韩梅家乡的人。就问；“你们是哪里人？”其中一个穿男式夹克的中年妇女说；“我们就是来拾荒的。你们这个单位就要拆迁了，我们拾点东西也不犯法吧？”明显的不把赵红日放在眼里，口气就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赵红日气不打一处来，道：“你们爬围墙进来偷盗国家财产还有理吗？你们就不怕我马上报警抓你们吗？”三个人索性把蛇皮口袋摆放在地上当板凳坐下来。穿男式夹克的妇女说；“你报警吧。”’面对这种挑衅赵红日也没有客气，掏出手机给在办公室的小毛打了电话，让他从组装车间几个干活的人里面挑几个男人过来。
　　小毛问明情况后就指示赵红日让把偷盗的东西留下，人就放走算了。
　　赵红日有点孤立无援的感觉。他高声对小毛说；“你怎么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啊？你今天不给他们一些颜色看看，明天就要跑到你头上拉屎。”
　　小毛说；“你怎么死脑筋？这些人派出所都不惹他们，你没有来值班时就已经抓过啦。送他们回原籍的人还没有回来，他们都已经到南京啦，属于屡教不改的家伙。大的东西不偷又治不了罪。”
　　赵红日跟小毛说着话眼睛看到三个人都在窃笑，心里更加恼怒。“小毛，我让你赶快带人来，得把他们送到派出所。我都不相信，正不压邪？”
　　小毛的回答；“那你要带人走你自己处理好了。我还有事情要办，手中的事情一大堆。”
　　赵红日还想说什么喂喂了几声，电话挂了。赵红日接着又拨通小毛电话。对他喊道；“你赶紧过来。有什么事情先放一放。”口吻是命令的不容推脱的。小毛无奈道；“那你等着吧。”
　　不一会，小毛就叫了车间里的两个工人过来把三个拾荒者带到门卫。打电话给派出所后，不一会就来了一辆警车将三名拾荒者带走了。“小毛，你怎么做事开始不负责任啦？”站在厂大门口，赵红日就愤怒地看着小毛。
　　小毛道；“你跟几个捡破烂的叫什么劲？”赵红日道；“你安排我来看门不就是防止这些人到厂里来拿东西吗？否则我在这里吃闲饭？”小毛道；“得，我好心好意让你过来散心还成了我的不是啦？好好好。算我的错好吗？”
　　赵红日以前也跟小毛因为意见不合争执过也抬过杠但是没有感觉像今天这么别扭。总觉得年轻时的小毛和现在的小毛内心不一样了。尽管表面上看不出差别，说出来的话也看似有几分道理，就是觉得跟过去不一样。赵红日道；“小毛，你是不是因为还钱的事情，心里对我有意见？”小毛看着赵红日半天才开口道；“红日，我们一码归一码。现在是拾荒者的事情，我让你不要太较真。你怎么扯到借钱的问题上啦？能扯的上吗？我发现你啊真的喜欢叫真，是不是到了更年期？”
　　赵红日及其不满地问；“我更年期？你的意思是说我老了，没什么用了是吧？”对赵红日咄咄逼人的追问。小毛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他没有敢继续跟赵红日顶嘴。笑着道；“你看你，你看你，又来了吧？呵呵。。。你不老，年轻，就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啊。”赵红日听的出小毛的这种退让其实完全是虚伪的表现。内心里恐怕已经有了芥蒂。年轻的时候，朋友心贴着心，能够肝胆相照。人到了一定年龄之后，恐怕私心或者所谓的丰富的阅历，让朋友之间少了纯真的互信。尽管见面依然客气，友好，吃饭的时候你抢我夺的掏钱买单，但是，关键的时候就少了义无反顾的挺身而出。都是在小九九盘算完之后，理清了利弊的成色，选择完了取舍，才以十分热情地语言和牡丹花盛开般的笑脸给你表态，此事做与不做，能与不能。
　　“小毛。你比我迟进厂两年，而我们一直像亲弟兄一样保持着很友好很亲密的关系。”赵红日坦诚地看着小毛道；“你现在不管是不是我的领导，可我一直拿你当兄弟待。也许我这个人做事情不讲究人情世故，但是，我这个人待朋友的心是诚恳的。没有改变过。我不希望我们两个人闹出意见和不愉快。知道吗？”
　　小毛望着工厂大门外来来往往的行人，似乎被赵红日真诚的话语打动，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老兄，你讲的意思我十分明白。你认为我跟你有不同意见就是我变了而你一直没变，对吧？”
　　赵红日点点头。表示认可。小毛继续说道；“也许吧。可能是因为我有家庭考虑的问题都是比你多，比你自私。你没有结过婚如果你有了自己的家庭，我们可能就是同道中人了。这其中的道理和原因跟你是没法沟通的，因为你没有体会。”赵红日笑笑。心里想这与结婚不结婚有都什么关系呐。他没有反驳，继续听小毛感慨发言。小毛点上一支烟大概猜到了红日的心思。“你看，我儿子大学毕业，找了几份工作，都不满意。现在就在家里成天玩游戏。我老婆怪我无能，找不到像样的工作给儿子干。内战不断。你有这样的体会吗？”
　　赵红日憬悟地问；“你家正明还没有好好上班啊？”他听小毛说过儿子对工作轻率的态度。具体情况还不知道。
　　小毛道；“现在的孩子哪里听话哟。我们那个时候分配个工作，不知道有多高兴啊。你看现在的孩子，就是不肯干，还相互攀比，这个同学在上海，那个同学在加拿大。。。。。哎哟。你看我的头发比你白的多吧？”小毛一只手摸着大脑门子往后推，展示自己的白头发。“我他妈整天烦神啊，哥哥。。。。有家庭和没有家庭是不一样的啊。你看我在单位还得巴结领导，希望日子能过的好啊。”
　　赵红日有点同情小毛了。不过，人的烦恼不仅仅在于有没有家庭。这一点，赵红日不想跟小毛争辩个曲直长短。中国式烦恼无处不在。
　　这时，赵红日的手机响起，看来电显示；夏小强。赵红日得到信息。夏翠萍苏醒了。
　　小毛用眼睛对赵红日说；事情来了，你怎么办？
　　赵红日读懂了说；“你现在忙厂里的事情吧。我去看看夏翠萍。有问题需要你就去。”
　　小毛说；“你要是去，最好叫上蒋伟宁。”。
　　赵红日伸手拍了拍小毛的肩头道；“有什么地方得罪，包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