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今天出院，早餐就没有预定，在病友吃饭的时候，赵红日就把从家里带来的梳洗用品以及药品收拾进一个布包包里。赵红旗如约前来接老大回家。生意肯定会耽误半天，兄弟情谊当然要比挣钱来得重要。“老大，我帮你去结账”赵红旗拿着结账单又快步离去。赵红日和衣躺在病床上，看着护士来来往往忙这忙那。就在他感到迷糊的时候，主管医生送来了出院报告。年轻的医生说：你回去一定要生活规律，戒烟戒酒，按时吃药。定期来医院检查。关照完就马不停蹄地走了。赵红日就看出院报告，各项检查后，医生的诊断说明：高血压，高血脂，高尿酸，颈部动脉有斑块。。。。。赵红日看不下去了。他不明白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来了这些毛病呐？他想到了小毛给他的忠告：不能在家待了。
　　等了大约四十分钟，红旗进门。“妈的，一万多块没了”这次，住院的费用每天都可以通过病区走廊上的电脑屏幕查到自己的费用。红日并不惊讶。他解释道：“医保走账七千多，我自己出两千多”赵红旗倒吃惊了：”老大，两千多，好酒好菜一大桌啊。在这个钢丝床躺几天就两千多？星级酒店也能住几天啦。“
　　病房里的人听了都笑。有人附和：”医疗产业化就是搞钱啊。没病看出了病，小病看出了大病，哎。真正得了癌症他们又看不了。”
　　赵红日穿鞋之际，红旗说：“该吃吃，该喝喝，谁都跑不了去八宝山。”
　　在众人得笑声中告辞。都不说，再见。医院这种地方最好不见。
　　回到家，韩梅把老爷子交给赵红日就说需要回房间休息，下午还得去足疗店上班。赵红日从韩梅故作轻松得脸上读出她得不快。
　　韩梅走后，赵天锁就让大儿子把房门关上，就把韩梅这几天照顾自己的情况和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两个儿子。最后感叹道：“楼上的姑娘真的不错。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嘴角随之颤抖。
　　赵红旗表情淡漠，此事跟他没有关系。不过，他也得说两句：“行啦。好在老大已经回来，我们也是付钱给她的，这事就这么地吧。老大抽空跟老帅同志打个招呼，都是一个居民区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不要搞得太难看。毕竟人家也是老同志了。老三就是个神经病。”
　　赵红日看看父亲又看看老二，说：“厂里通知我尽快去上班？”此话一出，老二第一个反应：“你说什么？老大，你们那个鬼不生蛋得地方还有人吗？”
　　赵天锁没有言语。嘴角的抽动更激烈。赵红日就把小毛说的情况复诉一遍。坐在沙发上的赵红旗将脑袋缩起，闭目养神似的竖起耳朵一字不拉的在听。惯常的味道，见怪不怪。赵红旗生意做得不尽如人意，很大一部人原因就是不敢担当，遇到事情躲字为主。他不笨，耍小聪明，小滑头，无人能及。刘丽说他有军人气质，真不知道体现在什么地方。
　　他清楚，老大若要去上班，肯定连汤带水的把自己搅和进来。在这个家里老大就应该是个牺牲品。这一点恐怕老爷子心里也不否认。
　　赵天锁实在忍不住，要首先表个态，拿出自己的意见和观点；“这样吧，老大，老二，你们。。。你们。。。。”兄弟俩期待的目光没有离开老父亲的嘴，听和读口型得综合进行，才能完整知道老人的意思。“你们。。。你们。。。”说第四遍的时候，赵红日安慰道：“爸爸，你不要着急，慢慢说。。。。”没有实质性的效果。老爷子依然是你们你们不断重复。他不是说话障碍，而是一个面对悬崖，跳与不跳，难以抉择的问题。他内心觉得愧对老大。这几年，老大的细心照顾让一个濒临死亡的人，苟活下来。可是老大的牺牲太大。特别是这次住院，身体出现问题，那都是没日没夜照顾自己而导致的。万一这次他真的象自己似的倒下，谁还能照顾谁呐？赵天锁记得过去有个同事是个基督徒，遇到事情就在工段来一嗓子：上帝啊，救救我吧。如有可能，他真想来那么一嗓子。。。。既然，老大提出要去上班，那就借这个机会放手吧，让他有一个自由自在的生活。下了决心，赵天锁道；“老大，你们就把我送进养老院去吧。”眼泪就在他缓慢而坚定的话语中流下来。老大和老二，听后面面相嘘。老爷子主动提出去养老院？。。。当年，老爷子刚倒下的那会，去养老院生活也是选项之一。没去的原因就是老爷子的坚决反对“你们如果让我死的快，死的早。死的不安稳，你们不如直接把我送火葬场吧”一连串的死字就否定了这个选项。第二选项就是雇保姆，这个选项牵扯面就广了。三个弟兄如何合理出钱便是扯不断，理还乱的问题。焦点集中在这套住房产权人已经有赵天锁更改成了赵红日。
　　赵红日光棍一条，经济状况也不如意，一直跟父亲生活在这个屋檐下。当年企业搞房改的时候产权人在赵天锁的提议下要写老大赵红日的名字。虽然是老旧宿舍区，没有人当宝。可确立产权人的意义就不一样了。此时，老二老三都拥有自己的住房，两个弟兄对此事倒无异议。老二媳妇刘丽倒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她开口闭口都搬出法律二字。比如“从法律上讲，三个儿子都应该拥有继承权，而且要平均分配。”“从法律上讲，我们的儿女也都应该得到遗产。。。”赵天锁身体无恙的时候最厌烦老二媳妇刘丽。她总是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和口吻说话。部分长尊辈分。考虑到老二的家庭和睦，该忍的还得忍，但是心里有气那是需要发泄的“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嘛。有什么了不起？”心里骂一骂算阿q式的胜利。不过，在过户给大儿子房产权这个问题上，赵天锁没有含糊，态度坚决：“你们都有住房，老大单位没有分房子，更没有经济实力去买。你们妈死的早，我有个头疼脑热的可都靠老大了。这套房子给他，我认为很合理。”
　　老三赵红斌第一任妻子离婚不久，正是苦恼与快乐的交汇期，这套破房子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于是，举双手赞成。因此，老二家就显得孤立面对，也意味着有得罪老大的可能。老二不发言，刘丽当仁不让，她也不愿意得罪老大。他一直认为老大是个做丈夫的合格男人。但是话得说明白，特别是法律方面得申明清楚。“爸，把房子给老大，我们一直没有意见，就是以后家里得事情，那他就得多担待哦。从法律上讲，谁得财产多，谁义务也要尽得多哦。“简单一段话，警告了三个人。一直没有意见等于告诉老三，你不要现在说没意见，我们一直没意见。多担待是告诫老大，以后家里有事我们不能说不管，一切都以你为主，我们有空就帮一帮。最后，告知赵天锁老大得财产多，有事情就找他喽。。。。气盛的赵天锁放出狠话：”以后我就跟老大过日子，你们可问可不问。“
　　所以，雇佣保姆涉及到大家要出钱。老二支吾个半天不说所以然，红日清楚得很。跟父亲相关的费用肯定需要自己一个人承担的。而当时电子元件厂的基本工资才一千冒头，加上早不保夕所谓的奖金才一千五六。经过不断盘算，权衡，又是好友小毛的建议，干脆回家照顾老人，生活费六百，加上老父亲的退休工资和房租，基本生活可以保证。家里也是皆大欢喜。普通人家的日子还是糊涂的过，不攀比就少了很多不必要的烦恼。
　　而今又面临新的抉择。老父亲提出去养老院这让赵红日感到为难。养老院也分三六九等。具体服务的标准都是根据每月的缴费多少而定。关于养老院的种种传闻也不少，进入最普通的养老院服务质量之差无异于让老人进去自生自灭。那种地方多是收入低的孤寡老人，老父亲毕竟还有儿孙，不可能让他晚景凄凉。
　　”爸爸呀，我们不考虑养老院。“赵红日当即表态。”还是住家里找人来照顾。我去单位时间也不会太长，还有半年多我退休后就不干了。回来伺候你。我也算给小毛一个交代。“
　　小毛是赵红日多年的同事加朋友，赵家人都知道。老大表了态，老爷子舒心很多。他也不是真的希望去养老院。他真正的目的想留住韩梅。如果没有昨天的冲突事件今天首当其冲就提出让韩梅继续留用。。
　　赵天锁从心里喜欢这个山东女人。他曾有那么一闪念韩梅如果是自己的儿媳妇多好啊。经老三一搅合，留住韩梅的可能性不大了。不过，他还得把自己想法提出来，让老大考虑解决：”那你能不能请韩。。。。韩。。。。“他故意不说梅字，让老大接话。还没有等老大开口，老二红旗说：”老爸，算了吧。你就不要再韩韩韩的啦。老三这么一闹，人家打死也不可能再被你洗脚按摩啦。反正是花钱请人，再找个合适的吧。“
　　赵红旗虽不能做主定调。他说的不无道理。红日虽没有亲眼看到韩梅这段时间对老爷子的照顾，但是他清楚父亲对韩梅的留念。现在只能遗憾感叹；”那就再找人试一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