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少年

　　此时的白衣少年不在是昨夜的恐怖存在，而是肖穆活下去的曙光，闪亮的有些耀眼的曙光。
　　短短两天，连续的见鬼经历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会深受打击，甚至对世界观都会有一个重新的塑造。可肖穆稍有些不同，在他们肖家祖上有这么一脉延传至今的营生，就是阴阳先生，现在已经是第九代了并传到了他二爷的儿子手中，肖穆应该管他叫二叔。虽然主要是一些看地断风水，红白事算命的本事，可对于驱邪避鬼的小招数，还是有些了解的。再加上当时肖穆年纪小好奇心重，总愿意跟着他二叔跑，耳濡目染了不少东西。直到12岁那年，他生了一场重病，他父亲就禁止他再与二叔接触了，还带着全家搬离老家，去了外地生活。至于怎么生病，生了什么病，肖穆是一点记忆也没有了。
　　这些经历使得他对鬼虽然恐惧，但却能冷静对待。当然这都是在没有遇到那个女鬼之前的想法了，现在的他只想迅速解决一切，并逃离这里。
　　他小心翼翼的，将车门开了一点缝隙，确定再没有什么东西往进钻的情况下，下车，打起伞，走到了秦雨的面前。
　　“我跟你走？还是你上车带路走？”只要靠近少年，肖穆就能感受到周围肆意窜动的寒气，他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秦雨没有说话，转身就往山里走去。
　　肖穆忙喊：“你等下，我拿个手电筒，阿嚏......你等会我，我是人，这路我不好走。”边说边跑回车里，取了车上备好的强光手电，锁了车，跟了上去，还不忘絮叨一句：“这孩子，咋说走就走呢。”
　　雨夜的山路十分难行，路很滑，秦雨又走得很快，这可是苦了后面跟随的肖穆，深一脚浅一脚，泥浆糊住鞋底，随时要把他这双皮鞋带走，他只能紧紧地用脚趾勾住皮鞋，一看到地面上漏出的石头，就忙把脚底的泥刮掉。
　　艰难的行走了半个小时以后，肖穆终于看到秦雨停下了脚步，他跟上去一看，竟是一具尸体，尸体上套着和秦雨一样的衣服，这无疑就是秦雨的尸体了。尸体的腐烂程度是很严重的，有很大一部分白骨化了，潮湿的环境下，滋生的很多蛆虫在啃食着为数不多的皮肉。肖穆紧咬着牙冠，努力控制由胃部向上泛起的食物，好在今天没吃什么东西。然后转头看了看身旁的少年，他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腐败的尸体。
　　肖穆想劝慰一下少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他无法体会到一个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尸体慢慢腐烂，那时什么感觉。这时，少年猛地转身，握住了他的手。
　　一瞬间，斗转星移，秦雨的记忆展现在肖穆的面前。秦雨的眼睛成为了肖穆的眼睛，可他控制不了秦雨的身体。
　　现在他们正在一个公共厕所里，周围站着四个男生，其中一个把秦雨按在墙上，满脸的嘲笑：“你个死娘炮，还学会告老师了？害得老子下礼拜又得请家长！你以为这样老子就怕了你了？我现在就让你知道，告老子的状是什么后果。”说完就一个膝击，狠狠地顶在了秦雨的裆部，就又接了一句：“反正你留着它也没啥用。”
　　秦雨瞬间疼得跪在了地上，肖穆虽然五感没有和秦雨连在一起，但作为一个男人，他完全能想象到这种疼痛。然而这并没有结束，随着那男生的一句：“给我揍他，除了脸，随便打！”紧接着，拳脚就像雨点一般落在了秦雨的身上。
　　秦雨爬倒在地，蜷缩着身体，努力的护住自己的头部和肚子。一波又一波对他的袭击，既漫长又难熬，他们踹到他的背上，腰上，手上，胳膊上，每一寸皮肤上，无法想象秦雨身上现在是否还有一片完好的肌肤。直到那几个男生自己打累了，伸了伸懒腰，这才罢手。
　　领头的那个又揪着秦雨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拍拍他的脸，邪恶的笑道：“明天下午，到老地方来，我们一起好好玩玩。如果不来，周一我会扒了你的裤子，在课间操的时候扔你到操场上去，听见没，我说到做到！”然后转头对其他几个人喊道：“走！”
　　四个人就这样离开了厕所。直到那些人消失在门外，秦雨才从地上往起来爬，他起来得很慢，一不小心就会牵痛身上的伤口，花了好几分钟才完全站起身来，站起后又一步一步挪到水池旁边，打开水龙头，把漏在外面的皮肤，仔仔细细的清洗了一遍，又把身上的灰尘，脚印全部清理干净，这才缓慢的走出了厕所，向校门走去。
　　肖穆明知道结果，但还是在心里不停的默念，不要去，不要去，明天哪也不要去。这时，画面猛地一转，他出现在一座荒山上，前面站着四个男生，每个男生手里都拿着不同的杆子。秦雨看到后明显有些惊慌，转身就想离开这里。可一切都迟了，那根本不是什么男生，就是四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在一声声挣扎喊叫中，在一阵阵嘲笑怒骂的声音里，秦雨彻底的昏迷了过去。昏迷前，他的下体已经血流如注了。
　　一声雷响，雨水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秦雨被雨水的凉意唤醒，他挣扎着穿起裤子，一步一步的往山下走去，血水伴随着雨水沿着裤腿掉落在地上，前方就是公路，能坐到车，就能回到家，他现在想回家。嘴里还不停的在说：“回家，要回家，妈还在家等我呢。回家......
　　可他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他强烈执念的灵魂了，颓然跌倒在地上。只是秦雨并不知道，他的灵魂依然在走，不停的走，就这样走了很久很久，可是他似乎完全被困在这边的鬼域了，怎么都走不出去，也不知何时他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死亡，这之后他开始站在路边一动不动，像是在等待一个离开的机会。
　　肖穆在现实中清醒过来，基本明白了来龙去脉，也大概理解了秦雨的愿望。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胸中涌动的酸楚，冲少年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道：“放心，我会帮你的。”
　　这座荒山周围根本没有什么人，每天只有下高速的车匆匆经过，正巧秦雨的尸体又是倒在山坳里，也难怪这么久都没被人发现。
　　秦雨自己似乎也被困在这块鬼域里了，肖穆试着问他：“尸体被带走，你就能走，对吗？”
　　秦雨点了点头。
　　肖穆又问：“明天我找警察，把你尸体带走可以吗？”
　　秦雨又点了点头。
　　肖穆十分庆幸秦雨是个可以沟通的鬼，这让这件事难度减少了很多。
　　“那我明天白天过来。好不好？”
　　秦雨再次点点头。
　　“那我走了，放心吧，我会帮你的。”肖穆告诉自己一定尽自己所能去帮助这个孩子，他实在太为他心疼了，更何况这孩子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开上车，肖穆用了老办法，顺利的离开了这片区域，进入了东阳市区，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给老婆拨通了电话，他顺嘴就说道：“老婆，我遇到个熟人，一会就到家。”
　　那头李璘咬牙切齿的回道：“滚你朋友家睡去吧！”然后，嘭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完了，今晚回去死定了！肖穆无比绝望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