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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滔到前线走访调查，他好说歹说，费了好大劲才得到新璞大学校领导的书面批准。领导倒不是多么心疼这么一个“小人物”，而是研究人员在战场一线东跑西跑的，出了差池闹了伤亡，上头问起来自个面子不好看。
耿滔可不这么想。作为军人，战争可遇不可求啊！军队是要保护和平，捍卫和平，终究使命要求还是会打仗，打胜仗。一个合格的军人，怎么能按耐住激动的心情和滚烫的热血，不借此机会好好大干一场呢？
他刚走进59集团军某C师某团部一个指挥所帐篷里，便看到里面指战员正忙得热火朝天，比大型菜市场人声鼎沸的高潮还喧闹。
没有人得空搭理他，拿口盅倒水迎客的自然没有，他也不着急，既然批准进来“参观”，就站在一旁好好看看吧。
“什么，黑沙加油站不给加油，他妈的！打仗都打到这份上了，还分什么你的我的！你军区我军区，你范围我范围，不都是茉莉国的吗！妈的！”
林副团长声如洪钟，气得摔电话。
“林团，消消气。”王参谋带着眼睛，一副斯文的书生模样，语速不快还有点温柔，似乎和充满雄性激素的兵味不搭调，“卡的不是我们一个团，哪个团不是这样的？A团、B团，后台刚刚的，气比我们还大，最后也不是没有办法……后勤体制没有理顺，几次报告都打上去了，等等吧。”
“来不及啦，都什么时候了！一秒钟都是生命，都是我们战士的生命，我们老百姓的生命！补给系统分区分部，不对口兄弟部队都不允许加水加油加粮食，绿色通道也要跑个五六道审批程序，咋整啊。还拿什么军事法庭来威胁，这不瞎扯淡吗！”
“林团……”
另一边，李团长在批阅如山的材料。
“团座，下级几份请示，准备交给财务过审，比较急请看看。”
“这些财务的事我管那么多干吗。我要的A团全军覆没的总结报告和统计分析，在哪里！？怎么还不拿出来！”
“团座，没办法，按照法律和规定。每一笔支出都基层记得一清二楚，便于财务核账和处理，要不然……”
“不然什么？拿脑袋枪毙吗。前线的战士想奋勇冲锋杀敌，还得一而再再而三被按在战壕，安安静静地做刺绣，记什么账……脑袋没了，地都没了，还记账……”
耿滔心想，团座比起团副座更冷静些，至少在语气上。
“团座，这些文件抓紧看看吧。法律规定的流程是这样，你不审批签字，我们也很难办啊……”
“哼！批改批改，不知道我是加班加点的小学老师，还是作业成堆的问题孩子。”
“噗哧……”送材料的参谋差点笑出声，赶紧捂住嘴。
李团长“口嫌体正直”接着“做作业”的时候，有人认出耿滔了。搁在许多年后互联网兴起，网民特别热衷戏称两人这次见面是“历史性会面”。
“耿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那个的皮肤黝黑、个头不高的学生发现了耿滔，问候并敬礼。
耿滔回礼：“你好！请问，你……？”
“我是覃（qin2）维，你的学生，三个月前还是新璞进修生”
“哦……不好意思没有印象了。”
“耿老师！你谈巨武的课对我特别有启发，我相信我们可以大干一场……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您……”覃维有点激动，似乎是迷弟看到偶像一般，握起偶像的手就不撒手了。
耿滔不动声色抽回手，缓缓说：“我也是来前面看看情况，调研学习呢。怎么样，近来遇到的难处非常多吧。”
“太是了，你来了的太及时了。是不是上级派来监督指导我们作战，那太……”
“哪有哪有，我无权无势，真的只是下来看看情况。”
“来来，我带你见见我们领导。林参谋！……”
覃维带耿滔见了林参谋，林参谋带他介绍了“团座”“团副座”。
李团长寒暄几句；“大专家对不住了，招待不周请多多包涵！”
“哪里哪里。我来看看哪有要招待，给你们添乱的道理吗。”
“哎呀……我们现在这样，让大专家见笑了。”
“不知现在方便，占用李团长一分钟，咨询几句话吗？”
“可以，没问题。”李团长舒了一口气，好比小学生终于逮到机会赶作业小憩一会……
他们来到会客间。
“我就单刀植入了。贵团主要任务是不是牵制住敌军东翼突出部100公里处敌人，为总指挥部调度补充力量争取时间。这个指挥所是在围绕该任务推进完成吗？”
“确实如此。实不相瞒，我们这里并不像是指挥所，更像是处理杂务的总务科室，虽然没有常开会，但一样是文山会海……”
“我看李团长是英明和行事坚定之人，无意考验您的雅量……十分冒昧了，有些话我不知该不该直言……”耿滔巧妙插入“打断”了李团长的话。
“但说无妨。”
“依我所见，你们其实存在放弃的心态的，有点自暴自弃，坐等吃亏撤军，对吧？”
“嗯……何出此言？”
“A团是集团军的主力团，A师是集团军最重视最支持的师，人员训练、武器装备、后勤保障都是最好的，而C师是养猪种菜的师，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各个方面都居于落后。A师A团尚且被瞬间团灭，你们打菊刀国先头部队还是巨武领衔进攻，火力机动都有压倒性优势，C师来阻挡，当炮灰吧？……不好意思，一分钟到了，我不打扰团座繁忙的工作……”
“别别啊，接着说，请接着说完。”
“好吧。你们是有想法的，不仅仅有强烈的战斗意愿，保家卫国的坚定情怀，而且还有出奇制胜、利用对手轻敌之谋略。可惜啊，你心有余而力不足。根本不需要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体制机制障碍重重，你们就像被束缚了，被捆住了手脚，根本放不开。反正都是吃败仗，倒不如将错就错，得过且过，把失利的最终结果推给上级领导指挥不利和文山会海、机制障碍之中，合适的时候全身而退。以比较小的战损，撤退到后方保存实力，从长计议……可惜啊，小算盘打的不够精明。耿直的军人，应对复杂的内部斗争，不是这块料呢……”
“你……接着说，接着说。”
“A团没了，C团才想保住吗？59、60集团军领导人性格不合，长期有过节，利益分配闹过几件别扭，但当面打哈哈，对地对友隐藏得好极了，看不出来，这些你们不很清楚。是吧？”。
“这……你……”
“炮灰团，你们是当定了。来了，还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