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妈，你进屋休息吧。这里我来收拾。”李继阳的眼睛慢慢恢复成暗淡无光的黑色，转身扶起母亲说道:“明早进货我和你去，李继峰你扶妈进屋。”
　　看着李继峰扶着母亲走进房间，李继阳转身收拾残局。
　　晚上八点，李继阳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房间。他鞋子也没有脱就趴在床上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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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叮叮……”凌晨三点，李继阳被手机的闹铃吵醒。揉了揉因睡眠不足刺痛的双眼，起身走进洗手间。
　　李继阳母亲这时也已经起身，两人简单洗漱一番匆匆出门。进货的批发点离市场不是很远，开车也就十分钟左右。
　　勉强打起精神的李继阳用车里的后视镜看了眼母亲。母亲双眼通红，昨晚应该哭过，可是一向沉默的他不知道如何安慰母亲。
　　两人一直沉默了两分钟，李继阳单手握着方向盘点支烟。他深吸一口说道：“妈，和他离了吧。我们母子三人没他们照样过得好好的。”
　　“可是，你自己一大早和我进货，白天又要出去送货。你能挺住吗？”李继阳母亲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眼泪止不住的流。
　　李继阳微微一笑说：“没事！李继峰也不能总在家呆着，让他和你看店我送货。放心吧，困的时候我就在车里睡一会。”
　　“……”李继阳母亲看着儿子默默的流泪，李继阳也沉默下来。
　　他知道，母亲之所以容忍齐仁父子是因为家里缺个顶梁柱。他还太年轻，母亲总是心疼他没有让他干重活。母亲之所以这么拼，是为了他买房和娶媳妇。
　　“为了那个虚无缥缈不知道在哪的媳妇吗？”李继阳自嘲般的扬起嘴角，驾着车在心底自问。
　　27号早上八点，李继阳和母亲勉强将店里的菜备齐。因为快要过年的原因，李继阳来回跑了三次才勉强备完货。
　　他坐在驾驶位对着车外的弟弟和母亲说：“我去送货了，明洋小学离这挺远的。”
　　“儿子，你起那么早能行吗？不行咱们不送了。让他们到别人家买吧！”母亲担忧的看着他。
　　“没事，如果不送，以后他们也不可能到我们家买了。那么大的生意怎么能错过。放心吧，我会慢点开。”李继阳笑了笑回道，他转头对着母亲身旁的弟弟李继峰说：“和妈看好店，我一会就回来。”
　　“嗯！哥开车小心点。”李继峰重重的点头说。
　　“放心吧，妈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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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继阳开车走在险峻的盘山路上，眼睛死死的盯着前面的路。寒冷的冬天里他将车窗大开，刺激着自己，他感觉自己只要一走神就会睡着。
　　“前面山顶怎么了？”这时，李继月的声音在脑海中传出。
　　李继阳应声看前方。这一段路是最陡的山坡，这个山叫野鸡岭，是一个车祸多发地点，路是老旧的水泥路弯很急，沿着山边螺旋而上。越高越是险峻，而路边只有一排铁栏。
　　李继阳将车开到山下，他看到一群人围在路中央拿着手机拍着什么。他停车下车走过去观看。
　　原来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躺在地上，他浑身抽搐，脑袋上的血已经冻成冰渣，身旁倒着一辆已经破旧的自行车。
　　“叔，这是怎么回事？”李继阳问了问旁边围观的中年男子。
　　“这老头骑自行车摔倒了，多半是脑血栓发作了。”大叔拿着手机继续拍照。
　　“打120了吗？”
　　“打了吧，这么多人应该打了。”
　　“没人去扶他一下吗？地上这么冷？”李继阳说完就要走上前。
　　另一位围观的大婶拉住他说：“小伙子，你傻不傻？这事能管吗？到时候人家赖上你怎么办？”
　　李继阳顿时沉默了。是啊，如果被赖上说也说不清。那个时候只能给人家拿医药费，想想家里的情况还有拼命赚钱的母亲他转身走上车。
　　他拿起车里的手机拨打了120：“喂？这里是TH市野鸡岭公路，这里一个大爷摔倒了，好像是脑血栓发作了。你们快来吧……”
　　李继阳坐在车上挂了电话看了一眼老汉，心想：大爷，我只能帮你到这了。能不能活看您自己了，抱歉不是我不想帮你，我能帮的只有这么多了！
　　他发动面包车慢慢的绕过人群，继续向着野鸡岭的路开去。
　　没一会儿，他的车来到了半山腰，他看到一辆撒盐车在前面慢慢的行驶。（撒盐车，就是洒水车里面加上大量的盐，可以快速解冻路面上的雪和冰。防止路滑发生车祸。）
　　“有撒盐车就好，在它身后跟着安全点。”李继阳低声对自己说道。
　　他看着前面的车慢慢的行驶，不由想到刚刚看到的老汉。心想：那个大爷应该被救护车拉走了吧，这个时候救护车应该到了吧！希望能救回来。
　　“哔哔哔！！”这时一辆优雅的黑色轿车摁着喇叭从李继阳的车旁快速略过，超过撒盐车。
　　“呦！奥迪R8好车啊！好车就是好啊！”李继阳稍有兴趣的说。
　　“滴滴滴！滴……砰！！！”就在这时，一辆白色车从山上下来，对着那辆奥迪车冲出去。奥迪车死死的摁着喇叭快速减速。而白车车轮也紧紧的抱死，但是因为山路太滑，白车横了过来向下滑去。两辆车狠狠的撞在一起。
　　“吱…………”后面的撒盐车连忙刹车，跟在后面的李继阳吓一跳连忙踩刹车。
　　车慢慢的减速，李继阳松口气。
　　“该死！小心！”李继月在脑海中的大声尖叫。
　　只见前面的撒盐车停下后因为路太陡向后滑去，而李继阳的车也开始后滑。
　　“嘛的！”李继阳惊恐大叫连忙转动方向盘。
　　“砰！！”面包车后备箱撞在了护栏上，还好这里是车祸多发地点，这里的护栏经常换，护栏紧紧的拦住面包车，李继阳顿时松口气。
　　“快跳车！”李继月大叫。
　　“什么！？”李继阳惊恐的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撒盐车。而车里的司机已经放弃车跳了下来，而李继阳已经来不及了。
　　“你妹……”李继阳惊恐大叫。
　　“砰！！”撒盐车重重的撞在面包车上，两辆车翻滚向山下。
　　“轰隆！轰隆！”车不知道转了多少下才停下。面包车变得狼狈不堪，侧翻在山下的公路边。
　　“咳！咳……”李继阳身体卡在车座中。他感觉浑身的骨头都碎了，胸口被方向盘撞出个大坑，他抬抬头看了胸口一眼，无力的咳嗽喷出鲜血。
　　“我是要死了吗？”李继阳想到。
　　“嗯，看样子已经没救了。除非马上抢救……”脑海中李继月虚弱的说。
　　“咳咳……抱歉啊！我死了……还得，还得带着你。”李继阳张开嘴咧嘴说出。这是他第一次没有用内心和李继月说话。
　　“呵……傻子。”李继月在脑海中回道。
　　外面一辆辆车停了下来，一群人跑下车拿出手机。
　　“快看啊！出车祸了！从山上滚下来的！真可怕……”
　　“看那个车里有人！好多血！”
　　“快打120吧！”
　　“没事！这么多人呢！肯定有打的，我赶紧拍下来。告诉朋友们以后开车来这可得小心点……”
　　……………………
　　李继阳透过破碎的车窗看着外面围着他拍照的人。想起了刚刚在山下的那个老汉。
　　“这就是报应吧……”他心想到。
　　“当时……是我错了吗？”
　　“当时我应该去救起他吗……如果我救了他就不会这样了吧。应该错过这个时间了吧。”
　　“我错了吗？”李继阳平静的想到。
　　“我没错！不是我的错！是这该死的世界！不是我……不是我！”这时，他的脑海中响起了一个女孩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恨意。
　　“李继月？”
　　“不，那不是我……是新的人格，第三人格出现了！”李继月虚弱的回答。
　　“得了……又拉一个垫背的……呵呵，临死还要带上两个……真是，渣啊……”李继阳自嘲的想到。
　　“傻子……你可以……叫我声姐吗？”李继月突然说道。
　　“咳咳……姐……”李继阳低声叫声。
　　“也不知道以后妈和李继峰会怎么样。还有老爸，我已经不恨他了，怎么说他也是我爸。而且那天晚上现在窗边的身影应该是他吧，他看着我们在门外很难受吧。他应该在哭吧……”李继阳默默的想着父亲母亲还有弟弟。
　　“儿子！今天是你10岁生日，爸给你抓的野鸡。今晚给你吃肉！！”那是他十岁生日，爸爸大冬天在雪窝子里趴了半天才抓到一只野鸡。
　　“儿子！生日快乐！今天喜欢吃啥和妈说。”妈妈摸着他的头笑着问道。
　　“儿子，妈妈会生弟弟还是妹妹啊。”母亲慈爱的摸着肚子问他。
　　“儿子，以后照顾好你妈，你是老大。我和你妈离婚就靠你撑起家了！懂点事……”那是父亲离婚后在电话对他说的。
　　“儿子！谁打的你，妈带你找他们家去！凭什么欺负我儿子！”那是他在TJ市上学被欺负，母亲护着他的时候。
　　“你为什么不上学！你知不知道这些年为了供你和你弟在这高消费的TJ市上学，我有多苦都忍着！为什么这么任性！我们家就指望你们俩好好读书了……”那是他任性辍学母亲失望的哭了。。
　　“呵呵……咳咳……咳……”李继阳眼泪慢慢流出来，他自嘲的笑了笑：“妈……对不起……我啊呵呵……咳……这……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这样……也好……不会……不会再……拖累……你了……”
　　李继阳低声念着，瞳孔慢慢的扩大，呼吸也慢慢的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