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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妇西行五里地，有水流之声，这里便是与内河同源的外河。黄妇解开包裹，从里面拿出两只白烛和两朵花灯。
河边的泥土较为松软，但是表面多为粗砂，她抛开表面的粗砂，用下面的河土捏了一个挡风的屏障，将白烛立于屏障后，又点燃两只花灯放入河中。
花灯顺着河流摇摇晃晃飘走，渐渐化作两个光点，就像两只萤火虫在追逐打闹。
虎子按照娘的吩咐将包裹里的黄纸一张张摊开堆在一起，黄妇将其中一张黄纸点燃，然后挑开黄纸堆，将点燃的黄纸放在了最下面，不一会便燃起了火堆。
苏苑远远看着，说道：“南岭一带多河，有放花灯引幽魂的说法，这两只花灯是接引灵魂的渡船。黄纸便是俗称的鬼钱，用来贿赂沿河的鬼差。”
苏炼挑眉，有些疑惑：“书上所见？”
“南斋志。”苏苑点点头，然后皱起了眉，按照书上所言，应该还缺少一件去世之人的旧物。
黄妇从包裹中取出腰带，正是他们在店里看见的那条，她将腰带丢入黄纸堆，然后拉着虎子恭恭敬敬对着黄纸堆三拜。
“恩公一路安好。”
良久之后，黄妇回身看了一眼宁城的方向，确认白烛没有熄灭，拉着虎子匆匆而返。
苏炼元气凝聚掌心，从火堆中取出毫发无损的腰带，苏苑瞥了一眼腰带说道：“看来她不知道湛蓝护腰不侵凡火。”
苏炼凝视着腰带，拿出丁卫令，看着黄妇离开的方向沉思，过了很长时间，一串荧光浮动。
“我想去覃山。”
……
覃山离宁城有百里之遥，路途上还要经过妖兽遍野的竹葬山脉。
苏炼向苏苑确认了方向，一路疾驰，他们的修为远不够御剑而行，所以只能选择山路。
寻常商队都不敢在夜里赶路，就算是修行者也不敢只身横穿山脉。妖兽对自己的领地意识很重，如果有其他生物踏入领地便会被视为挑衅，更何况是人类。
苏炼的速度很快，走的路线也很奇怪，几步便可以跨过的山涧他却选择绕了很大一段路。
苏苑跟在后面没有说话，早在长宁古道她便见识了苏炼这种对危险近乎本能的判断，似乎他能提前预知危险或者觉察到很远地方的动静
苏苑曾猜测他是因为听力和目力远胜常人，或者是识海有异于常人，直到后来才发现这根本解释不通。
修行之人的精神力感知远比六感要铭锐和实用，苏炼所能感知的范围已经远超同境的修行者，甚至比破海境强者还要广阔。
行走了数十里，苏炼突然停下隐藏于树冠，苏苑紧跟而上。苏炼将手放在嘴上，示意她不要说话。
一串黯淡的字符出现在眼前：有人。
苏苑也修炼“星引术”，手指不留痕迹地滑动：什么时候。
很快苏炼便回答了她：出城时。
苏苑暗暗心惊，跟踪自己数十里却能让她没有丝毫觉察的人，除了那些大人物以外还没有几个。
苏家铁卫驻守城门，苏炼拿出了丁卫令，铁卫一定知道他们的身份，如果有人跟随一定会向他们示警，即便不敌也不至于没有一点异动。
能够悄无声息进出城门，那便不难猜出其身份。
山脉中长久的安静，月光穿过树叶，风过树叶沙沙而响，除了山兔偶尔穿过草丛，整个山脉显得格外静谧，看多了也会乏味。
跟踪他们的人很有耐心，但是苏苑和苏炼也是很有耐心。
山兔继续在草丛觅食，身子碰到了地上的植株，植株的影子动了一下。
苏炼盯着月蒲花的影子，眼神渐渐锐利。
月蒲花因为惯性是左右摇动，但是影子在一个瞬间却和月蒲花摆动的频率不同，花向右边摆动的时候，影子却是在向左摇动。
苏炼没有动，苏苑感觉得到空气中光元素的异样，但是又说不出问题出在哪里，只是因为修行了“星引术”所以有些敏感。
空气中的光元气似乎没有变化，那团影子也很平常，但是这些都是最不平常的地方。
暗藏星光的元气不着痕迹地开始在空气漂浮，影子依旧一动不动。
有一阵风吹来，吹散了树叶，一道月光穿过树冠就像利剑一般插入林间。
影子开始不安得抖动，因为他觉察到了危险。
月光穿过树冠的一刹那，林间的星光就像被猛兽驱使迅速汇聚成一把袖珍利剑，在月色的掩护中射向黑影。
利剑穿过月蒲花，花枝被切断，上面沾染了来不及散去的星光，花液在月光下发亮，格外美丽。
苏苑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利剑，“星引术”中汇聚星光化形，苏炼才修炼多久？
这个她从长宁古道捡到的少年，就像一个谜团，越是了解越是心惊。
利剑并没有击中要害，但是苏炼并没有追击，而是拉着她转身便跑，苏苑虽然不清楚缘由，下意识跟了上去。
陈家影卫很少落单，他们有独特的联络方式，很快便可以通知附件的同伴，现在暴露了行踪，难道不用杀人灭口吗？
她没有问出口，身后传来凄厉的惨叫。
苏苑感受到身后的气息，手指有些颤抖，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夜婆娑？”
苏炼用沉默回应，苏苑回头看着静谧的林子，有曼长的阴影闪过。
“你知道那里有夜婆娑？”
夜婆娑，竹葬山脉最凶狠的杀手，它的本体是一条青蛇，背上生有微翼，速度其快无比，比寻常通神境强者还有快半分，毒液有剧毒。
它最可怕的地方不在这里，而是它是竹葬山脉少有的智商可以和人类相比的妖兽。
那只兔子是诱饵，苏苑细想之下冷汗直冒，一只野兔怎么可能在夜里觅食？
那些斑驳的虚影不是树叶投下的影子，而是夜婆娑伪装的身体。
如果说苏炼早就知道夜婆娑的存在……
苏苑看着苏炼平静的脸庞，因为换上了剑衫，少年的脸略显稚嫩，但是让人感觉很安静，也很安心。
苏苑只觉得好生可怕，如此的谋算布局，他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