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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寿总爱在御书房内摆放几柄长剑，每因案牍劳累或者心烦意乱时，就会拿起一把，甚至两把在书房内舞剑。
“唰唰！”烛光月影下，穿着黑底金龙长袍的秦寿身法灵活，手腕转动间两把剑舞得风生水起，凌冽剑气将月色溅射到横梁环壁，又几乎就要将灯罩下的烛火熄灭。
剑风虽厉，却总不能尽兴。即使有再多的精钢宝剑并不能满足君王的野望，一把神剑是秦王朝思暮想的。
算算时间，距离上次圣战也有八十载，而明日便是拜神大典，不知神明会不会赐自己一把神剑，若不是此次，十年后也必定会赐予自己。
“好！陛下的武艺还是那般精湛，老奴佩服。”一边的宫拱开口道，他的脸似乎永远都挂着微笑，秦寿感觉那是种带着嘲讽的笑容，他在嘲笑自己，嘲笑这凡界里愚昧无知的人们。
“他们快来了吧！”被这般人夸奖，秦寿毫无喜色，扬手将其中一把剑掷到他怀里，将另一把长剑归鞘。
“老奴早就派人去了，若二位大人守时的话就快了。”宫拱利落地接住，“哟，他们来了陛下！”
“恩。”秦寿亲手将宝剑放到剑架上，安坐回龙椅，把刚才焦虑的神情深深藏起，静候自己的丞相与御史大夫。
烛火恍恍惚惚，二人的脚步声开始出现，愈来愈近，直至他们的身影出现在门外。身边侍立的宫拱忽现在门口，为两位大臣开门。
“刘大人，南宫大人请！”宫拱微笑道。
两个大臣叩见君王，秦寿亲和道：“快平身。”
“谢陛下。”两人干净利落的起身，南宫孟源立即道：“陛下，赵平东是在图谋不轨！”
“朕知道，明日拜神大典后，朕就要失去最后一根能牵扯住赵家的线了，日后他们会像挣脱牢笼的猛虎，食人，弑主也不无可能。”秦寿高高端坐着，但神情却是比御案的阴影还要深沉。
“陛下万不可让赵寒星离开京城！”南宫孟源十分激动，他今日与赵平东起了冲突，还差些撕破了脸，秦寿怀疑他为了自保，是要与赵平东摊牌。
“爱卿说的对，但赵爱卿军功赫赫，劳苦功高，要求又合情合理，朕实在不好拒绝他。”秦寿在给对方提醒，战事要紧，眼下还不能动护国军。“君无戏言，如何是好？”
南宫孟源不假思索地道：“陛下的旨意自然不好收回，可赵寒星若是方便去前线那我们自然不好阻拦，可要是不方便的话……”话说到此意思已经清楚，秦寿和刘长卿皆是默然良久。
“恩。”刘长卿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短胡，不容乐观道：“赵寒星早朝后便被赵平东叫回赵府，显然他早就看出南宫大人的用意了吧！”
“虽说如此，但伤他的机会还是有的。不行，下毒也是不错的方法！”南宫孟源说的坦荡自然。
这倒可以试试，但风险太大，秦王掂量着轻重。
“嘿，又想故技重施。赵府天阶门客可不下十人，成败与否且不说，要是被查出端倪，想来赵平东会被逼得连夜带着孙子奔到巨门关，然后大开巨门，放东周进关灭我大秦吧！”
刘长卿把他的疑虑都说了出来，秦寿也就没急着否定南宫孟源的提议，让两个臣子据理力争，敞开言路是君王该营造的环境。
“那刘大人可有良策？”南宫孟源的语气有些不善。
“陛下对赵太尉一再忍让，可终究走上今日的绝路。臣想事已至此，难以挽回，不妨纵容其最后一次，毕竟把赵寒星一辈子关进太学院也不大可能。大敌当前，还是先善用人为好。”刘长卿常摆出一副泰山崩前，临危不乱的态势，秦王对之有些钦佩，却也感觉他在故弄玄虚。
“放恶虎归山？把护国军永远交到赵家手里，把边关三城百姓的生计交到赵家手里，把陛下的安危也交到他们手里吗？”南宫孟源飞速地甩出几顶骇人听闻的大帽子。
“不是那样，护国军在边境恣意妄为多年，早已是怨声载道，必须整治。”刘长卿从容解释道:“等赵家父子大胜归来，就请陛下大肆恩赏他们，赵寒星直接破格提拔为护国大将军一等将领，作为钦定的接班人，而陛下允许赵太尉解甲归田，仰望林下，毕竟赵大人年事已高。”
“这，要是他赵平东不肯呢？”南宫孟源犟道，一张气呼呼的脸仿佛是在赌气的孩子。
“于情，于理，于势这都是赵家保住晚节的唯一办法。我倒不相信他受先王提拔与陛下厚恩，会无缘无故的造反。除非被逼无奈。”
刘长卿的建议很是中肯，但难题还是有的，秦寿道：“那谁去收拾这个烂摊子呢？”
“这就需要一个威望不逊于赵太尉的人。”刘长卿说着把目光定格在身边之人身上。
南宫孟源双眉一挑道:“我知道一人，前陈的罗斩魔。他的名头可比赵平东大多了，想必不需要十万护国军，只他一人便可吓退千军万马了。”
“你！”面对赤裸裸的回怼，刘长卿气得长胡子直飞。
“好了！两位爱卿不要吵了。”秦寿心中有了定数，便不再让他们进行下面无意义的争吵，燃眉之急下，时间永远是最宝贵的。
秦寿站起身，走到窗边凝望着夜色。夏夜繁星似锦，皓月无暇，秦寿略感哀伤道:“朕忽然想起赵爱卿受先王提拔时，曾作了首五言绝句，那诗不知两位爱卿可否还记得？”
“臣本……，”刘长卿对此诗如数家珍，刚欲娓娓道来，就被秦寿接了去：“臣本一草夫，承恩意踌躇。若受君命顾，拔剑刺穹庐。”
“这是赵爱卿当年受重用时，写给先王表明心志的诗。最后两句虽然是大逆不道，却也是赤胆忠心。让别人为朕的江山抛头颅，洒热血，而朕却在背后放冷箭。这是小人之所为，为正道所不容，朕岂能为之？至于战后如何，我们视情况再议便可，朕决定相信赵爱卿。”
南宫孟源与刘长卿面面相觑，他们二人皆知十年前赵连是如何意外身亡的。当下自己的这番说辞难免会让人感到恶寒吧，秦寿揣度着两个臣子的心理。
他表面佯装微笑，挥手让二人下去。
“陛下如天之德令臣等惭愧，告退。”
“宫拱!”
“是，老奴明白。”宫拱跑去给两位朝中重臣送行，但到了门口便被二人请求留步，转身回到御书房内。
老太监眸子的颜色变得深黑发亮，他的影子在关门的刹那间化为喷涌的泉水，从里面冒出无尽的‘黑水’，向四处蔓延，覆盖住门窗，墙壁，天棚直，至自己脚下的大理石地板也化为黑毯子。
这些东西非雾非烟，却有实体，踩上去有着毛皮的弹性，或许是某种不属于凡界的物质，或许就是魂气本身。
“陛下打定主意了吗？”宫拱的笑容在人群前，在日光下总是显得慈祥温和，但此情此景，他的笑容便可成为小孩夜啼的噩梦。
“恩。”秦寿不敢去正眼看他，用浓重的鼻音哼道，“受制于他这么多年，朕实在是受够了。当年秦敞，父王那般对朕，朕都没怕过他们半分。可赵平东！”
秦寿的手握得“咯咯”直响，他对赵平东的痛恨早已深入骨髓，“南宫孟源说的对，不能再畏首畏尾，反正这也是朕迟早要做的事。刘长卿的建议倒是可以为此事善后，帮朕撇开关系。”
“陛下放心，事后天神绝不会找到陛下头上的。狱王大人早就想让我把这条告诉陛下了。”
宫拱的承诺并没有起到定心丸的作用，相反再好的话从他嘴里吐出只会让人不寒而栗，秦寿无法信任他，这也是此事一拖十年的原因。
“是时候为边境的子民主持一场正义审判了！若受君命顾，拔剑刺穹庐。赵平东你既然有心，朕就成全你。”秦寿直视前方的黑暗，双眼中燃烧的火炬已然照亮了一切，跨过巨门关，直达圣天大陆另一端的彼岸。
“陛下英明，赵太尉是咎由自取，老奴这就去找拓跋庐！”宫拱欲转身离开。
“等等，叫弑虎者来。”秦寿叫住了他，宫拱怔了一下，随后温和的回应：“陛下多虑了！”
秦寿一声不吭，埋着头是在做无言的抵抗。
“陛下息怒，老奴这就派人去叫他。”秦寿用余光瞥见，他双颊上的那层老皮正在上下抖动，嘲讽的笑意眼看就快憋不住了。
秦寿也快忍不住了。
一国之君目送那个老混球走远，旋即重重一拳打在书案上，“嘭”的一声震动，书案坚硬如故，痛的只有血肉之躯。
他不敢动用灵力，打坏了书案，宫拱又要追问，君王的威严又将饱受其肆意的践踏。
“呼……”秦寿长舒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愤恨，不断告诫自己，忍，谋大事者要忍一时！甚至一世。
夏安
得知明日拜神大典后就要随老爷赶往前线，夏安的心情很是复杂。对赵家人来说，应是闻战则喜，但仍有牵挂的他不免抱有忧虑。
“小武，大少爷也会随老爷一同前去，赵家中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你要保重。”
“我能有什么事？”夏武不置可否道：“扫地，侍茶，照顾那些花花草草。没了赵寒星，也轮不到我去干重活。”
“恩……”想了半天，夏安也不知道该嘱咐他什么，日常的生活就是这般朴素，自己总不能像母亲那般事无巨细的唠叨一遍。
“拜神大典将至，老爷肯定会将一些天神的恩赐奖赏给我们，有了他们，你可以过一阵花花绿绿的日子。”
“什么花花绿绿的，天神的恩赐还没有你用两颗牙换来的二十两白银多。”夏武没好气道，年少的脸充斥着对世道的愤恨不平。
“不用考虑为我节省，此战估计会持续数年之久，我在边关自有朝廷的军饷供给，用这些钱照顾好自己就行。”夏安摸了摸弟弟的头，他比自己瘦小很多，不禁让人心疼。
“好了，不用管我，那些钱我去购置一些咱们的衣物，等你凯旋，换干洗湿应能对付一阵。”瘦小的骨子透露着精明，弟弟的话常常让夏安感动。
“好。”夏安郑重点头。
“哥，你要好好的保全自己，别太卖命。据说东周的灵气炮能直接打过百尺高的巨门，落地处十尺皆烂！甚为恐怖。”夏武张开手臂，上下来回比划。
“那是因为东周的炮台架就快赶上巨门高了，还有就是打出灵气弹的修士全是天阶高手，确是恐怖。但正如老爷所说，战场上求生者死，求死者生，小武你不懂。”
小武无言反驳，把脸撇过一边，看他的样子，是不以为然了。
夏安犹然记得三年前那场大战，东周的灵气炮比之秦国，威力更大，射程更远。数十门陈列在高耸的铁架上，火力全开，巨门关瞬间就会变成烈火地狱，其下的军营也不能幸免，成百上千同胞将士在期间丧命。
而自己却是随老爷站在狭道外，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等到对方的天阶修士灵力耗尽，才敢站上巨门关，抵御疯狂涌来的东周士兵。
“能沉睡在祖辈世代守护的这片土地上是我们的荣耀，高贵的灵魂必能得到伟大神明的庇护。父母会为我们骄傲，妻儿会牢记我们的勇武，世人会传颂我们的功绩。护国军将士们啊，请替我们干他混账养的东周老儿。”
尽日不能忘，夏安每晚耳畔都会想起烈士们的呐喊，眼前都会浮现那血与火的残酷战场。“放心吧！只要圣道之剑不复出，陪在老爷身边的我必无性命之忧。”夏安试图挤出一
丝微笑，让弟弟放心。
“哈，说的也是！”看到夏武扬起轻轻一抹笑容，夏安欣慰无比，裂开大嘴，用手扯开左嘴角，露出里面两块空洞的牙床，“像乳牙一般，我又该换牙了，这次要结实的大金牙！”
抠着嘴，夏安没办法正常说话，吾嘞吾嘞，含糊不清的的声音惹得夏武开怀大笑。
“对了，明天你若是能看清神明的样子，一定要清晰记住，回来告诉我。”夏武好奇道。
“好，一言为定。”
第三章秦寿
秦寿总爱在御书房内摆放几柄长剑，每因案牍劳累或者心烦意乱时，就会拿起一把，甚至两把在书房内舞剑。
“唰唰！”烛光月影下，穿着黑底金龙长袍的秦寿身法灵活，手腕转动间两把剑舞得风生水起，凌冽剑气将月色溅射到横梁环壁，又几乎就要将灯罩下的烛火熄灭。
剑风虽厉，却总不能尽兴。即使有再多的精钢宝剑并不能满足君王的野望，一把神剑是秦王朝思暮想的。
算算时间，距离上次圣战也有八十载，而明日便是拜神大典，不知神明会不会赐自己一把神剑，若不是此次，十年后也必定会赐予自己。
“好！陛下的武艺还是那般精湛，老奴佩服。”一边的宫拱开口道，他的脸似乎永远都挂着微笑，秦寿感觉那是种带着嘲讽的笑容，他在嘲笑自己，嘲笑这凡界里愚昧无知的人们。
“他们快来了吧！”被这般人夸奖，秦寿毫无喜色，扬手将其中一把剑掷到他怀里，将另一把长剑归鞘。
“老奴早就派人去了，若二位大人守时的话就快了。”宫拱利落地接住，“哟，他们来了陛下！”
“恩。”秦寿亲手将宝剑放到剑架上，安坐回龙椅，把刚才焦虑的神情深深藏起，静候自己的丞相与御史大夫。
烛火恍恍惚惚，二人的脚步声开始出现，愈来愈近，直至他们的身影出现在门外。身边侍立的宫拱忽现在门口，为两位大臣开门。
“刘大人，南宫大人请！”宫拱微笑道。
两个大臣叩见君王，秦寿亲和道：“快平身。”
“谢陛下。”两人干净利落的起身，南宫孟源立即道：“陛下，赵平东是在图谋不轨！”
“朕知道，明日拜神大典后，朕就要失去最后一根能牵扯住赵家的线了，日后他们会像挣脱牢笼的猛虎，食人，弑主也不无可能。”秦寿高高端坐着，但神情却是比御案的阴影还要深沉。
“陛下万不可让赵寒星离开京城！”南宫孟源十分激动，他今日与赵平东起了冲突，还差些撕破了脸，秦寿怀疑他为了自保，是要与赵平东摊牌。
“爱卿说的对，但赵爱卿军功赫赫，劳苦功高，要求又合情合理，朕实在不好拒绝他。”秦寿在给对方提醒，战事要紧，眼下还不能动护国军。“君无戏言，如何是好？”
南宫孟源不假思索地道：“陛下的旨意自然不好收回，可赵寒星若是方便去前线那我们自然不好阻拦，可要是不方便的话……”话说到此意思已经清楚，秦寿和刘长卿皆是默然良久。
“恩。”刘长卿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短胡，不容乐观道：“赵寒星早朝后便被赵平东叫回赵府，显然他早就看出南宫大人的用意了吧！”
“虽说如此，但伤他的机会还是有的。不行，下毒也是不错的方法！”南宫孟源说的坦荡自然。
这倒可以试试，但风险太大，秦王掂量着轻重。
“嘿，又想故技重施。赵府天阶门客可不下十人，成败与否且不说，要是被查出端倪，想来赵平东会被逼得连夜带着孙子奔到巨门关，然后大开巨门，放东周进关灭我大秦吧！”
刘长卿把他的疑虑都说了出来，秦寿也就没急着否定南宫孟源的提议，让两个臣子据理力争，敞开言路是君王该营造的环境。
“那刘大人可有良策？”南宫孟源的语气有些不善。
“陛下对赵太尉一再忍让，可终究走上今日的绝路。臣想事已至此，难以挽回，不妨纵容其最后一次，毕竟把赵寒星一辈子关进太学院也不大可能。大敌当前，还是先善用人为好。”刘长卿常摆出一副泰山崩前，临危不乱的态势，秦王对之有些钦佩，却也感觉他在故弄玄虚。
“放恶虎归山？把护国军永远交到赵家手里，把边关三城百姓的生计交到赵家手里，把陛下的安危也交到他们手里吗？”南宫孟源飞速地甩出几顶骇人听闻的大帽子。
“不是那样，护国军在边境恣意妄为多年，早已是怨声载道，必须整治。”刘长卿从容解释道:“等赵家父子大胜归来，就请陛下大肆恩赏他们，赵寒星直接破格提拔为护国大将军一等将领，作为钦定的接班人，而陛下允许赵太尉解甲归田，仰望林下，毕竟赵大人年事已高。”
“这，要是他赵平东不肯呢？”南宫孟源犟道，一张气呼呼的脸仿佛是在赌气的孩子。
“于情，于理，于势这都是赵家保住晚节的唯一办法。我倒不相信他受先王提拔与陛下厚恩，会无缘无故的造反。除非被逼无奈。”
刘长卿的建议很是中肯，但难题还是有的，秦寿道：“那谁去收拾这个烂摊子呢？”
“这就需要一个威望不逊于赵太尉的人。”刘长卿说着把目光定格在身边之人身上。
南宫孟源双眉一挑道:“我知道一人，前陈的罗斩魔。他的名头可比赵平东大多了，想必不需要十万护国军，只他一人便可吓退千军万马了。”
“你！”面对赤裸裸的回怼，刘长卿气得长胡子直飞。
“好了！两位爱卿不要吵了。”秦寿心中有了定数，便不再让他们进行下面无意义的争吵，燃眉之急下，时间永远是最宝贵的。
秦寿站起身，走到窗边凝望着夜色。夏夜繁星似锦，皓月无暇，秦寿略感哀伤道:“朕忽然想起赵爱卿受先王提拔时，曾作了首五言绝句，那诗不知两位爱卿可否还记得？”
“臣本……，”刘长卿对此诗如数家珍，刚欲娓娓道来，就被秦寿接了去：“臣本一草夫，承恩意踌躇。若受君命顾，拔剑刺穹庐。”
“这是赵爱卿当年受重用时，写给先王表明心志的诗。最后两句虽然是大逆不道，却也是赤胆忠心。让别人为朕的江山抛头颅，洒热血，而朕却在背后放冷箭。这是小人之所为，为正道所不容，朕岂能为之？至于战后如何，我们视情况再议便可，朕决定相信赵爱卿。”
南宫孟源与刘长卿面面相觑，他们二人皆知十年前赵连是如何意外身亡的。当下自己的这番说辞难免会让人感到恶寒吧，秦寿揣度着两个臣子的心理。
他表面佯装微笑，挥手让二人下去。
“陛下如天之德令臣等惭愧，告退。”
“宫拱!”
“是，老奴明白。”宫拱跑去给两位朝中重臣送行，但到了门口便被二人请求留步，转身回到御书房内。
老太监眸子的颜色变得深黑发亮，他的影子在关门的刹那间化为喷涌的泉水，从里面冒出无尽的‘黑水’，向四处蔓延，覆盖住门窗，墙壁，天棚直，至自己脚下的大理石地板也化为黑毯子。
这些东西非雾非烟，却有实体，踩上去有着毛皮的弹性，或许是某种不属于凡界的物质，或许就是魂气本身。
“陛下打定主意了吗？”宫拱的笑容在人群前，在日光下总是显得慈祥温和，但此情此景，他的笑容便可成为小孩夜啼的噩梦。
“恩。”秦寿不敢去正眼看他，用浓重的鼻音哼道，“受制于他这么多年，朕实在是受够了。当年秦敞，父王那般对朕，朕都没怕过他们半分。可赵平东！”
秦寿的手握得“咯咯”直响，他对赵平东的痛恨早已深入骨髓，“南宫孟源说的对，不能再畏首畏尾，反正这也是朕迟早要做的事。刘长卿的建议倒是可以为此事善后，帮朕撇开关系。”
“陛下放心，事后天神绝不会找到陛下头上的。狱王大人早就想让我把这条告诉陛下了。”
宫拱的承诺并没有起到定心丸的作用，相反再好的话从他嘴里吐出只会让人不寒而栗，秦寿无法信任他，这也是此事一拖十年的原因。
“是时候为边境的子民主持一场正义审判了！若受君命顾，拔剑刺穹庐。赵平东你既然有心，朕就成全你。”秦寿直视前方的黑暗，双眼中燃烧的火炬已然照亮了一切，跨过巨门关，直达圣天大陆另一端的彼岸。
“陛下英明，赵太尉是咎由自取，老奴这就去找拓跋庐！”宫拱欲转身离开。
“等等，叫弑虎者来。”秦寿叫住了他，宫拱怔了一下，随后温和的回应：“陛下多虑了！”
秦寿一声不吭，埋着头是在做无言的抵抗。
“陛下息怒，老奴这就派人去叫他。”秦寿用余光瞥见，他双颊上的那层老皮正在上下抖动，嘲讽的笑意眼看就快憋不住了。
秦寿也快忍不住了。
一国之君目送那个老混球走远，旋即重重一拳打在书案上，“嘭”的一声震动，书案坚硬如故，痛的只有血肉之躯。
他不敢动用灵力，打坏了书案，宫拱又要追问，君王的威严又将饱受其肆意的践踏。
“呼……”秦寿长舒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愤恨，不断告诫自己，忍，谋大事者要忍一时！甚至一世。
夏安
得知明日拜神大典后就要随老爷赶往前线，夏安的心情很是复杂。对赵家人来说，应是闻战则喜，但仍有牵挂的他不免抱有忧虑。
“小武，大少爷也会随老爷一同前去，赵家中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你要保重。”
“我能有什么事？”夏武不置可否道：“扫地，侍茶，照顾那些花花草草。没了赵寒星，也轮不到我去干重活。”
“恩……”想了半天，夏安也不知道该嘱咐他什么，日常的生活就是这般朴素，自己总不能像母亲那般事无巨细的唠叨一遍。
“拜神大典将至，老爷肯定会将一些天神的恩赐奖赏给我们，有了他们，你可以过一阵花花绿绿的日子。”
“什么花花绿绿的，天神的恩赐还没有你用两颗牙换来的二十两白银多。”夏武没好气道，年少的脸充斥着对世道的愤恨不平。
“不用考虑为我节省，此战估计会持续数年之久，我在边关自有朝廷的军饷供给，用这些钱照顾好自己就行。”夏安摸了摸弟弟的头，他比自己瘦小很多，不禁让人心疼。
“好了，不用管我，那些钱我去购置一些咱们的衣物，等你凯旋，换干洗湿应能对付一阵。”瘦小的骨子透露着精明，弟弟的话常常让夏安感动。
“好。”夏安郑重点头。
“哥，你要好好的保全自己，别太卖命。据说东周的灵气炮能直接打过百尺高的巨门，落地处十尺皆烂！甚为恐怖。”夏武张开手臂，上下来回比划。
“那是因为东周的炮台架就快赶上巨门高了，还有就是打出灵气弹的修士全是天阶高手，确是恐怖。但正如老爷所说，战场上求生者死，求死者生，小武你不懂。”
小武无言反驳，把脸撇过一边，看他的样子，是不以为然了。
夏安犹然记得三年前那场大战，东周的灵气炮比之秦国，威力更大，射程更远。数十门陈列在高耸的铁架上，火力全开，巨门关瞬间就会变成烈火地狱，其下的军营也不能幸免，成百上千同胞将士在期间丧命。
而自己却是随老爷站在狭道外，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等到对方的天阶修士灵力耗尽，才敢站上巨门关，抵御疯狂涌来的东周士兵。
“能沉睡在祖辈世代守护的这片土地上是我们的荣耀，高贵的灵魂必能得到伟大神明的庇护。父母会为我们骄傲，妻儿会牢记我们的勇武，世人会传颂我们的功绩。护国军将士们啊，请替我们干他混账养的东周老儿。”
尽日不能忘，夏安每晚耳畔都会想起烈士们的呐喊，眼前都会浮现那血与火的残酷战场。“放心吧！只要圣道之剑不复出，陪在老爷身边的我必无性命之忧。”夏安试图挤出一
丝微笑，让弟弟放心。
“哈，说的也是！”看到夏武扬起轻轻一抹笑容，夏安欣慰无比，裂开大嘴，用手扯开左嘴角，露出里面两块空洞的牙床，“像乳牙一般，我又该换牙了，这次要结实的大金牙！”
抠着嘴，夏安没办法正常说话，吾嘞吾嘞，含糊不清的的声音惹得夏武开怀大笑。
“对了，明天你若是能看清神明的样子，一定要清晰记住，回来告诉我。”夏武好奇道。
“好，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