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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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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国末年,战火纷飞,尸横片野,白骨皑皑。
  鹅毛大雪已经连续下了整整一月,一望无垠的皑白大地上,有一行人如蝼蚁般在暴雪中艰难前进。
  突然有人体力不支跌倒在雪堆里,仅剩一只消瘦的手颤微微的裸露在外,喉咙里发出的微弱求救声被吹散在空中,无人听见。
  一名身着单衣的少年停下脚步,伸手想去将雪中的人拉起,不想身后的老者走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摇了摇头。
  少年动了动乌紫的嘴唇,却发现根本没办法说话,只得朝着那已经僵硬的手浅浅鞠了一躬,继续随着队伍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无人讲话,只有北风呼啸而过的怒吼,不知走了多远,队伍行至一处山腰,发现了一个可以避风的山洞,走进一看,敞亮的山洞里地上随意堆放着大量的财宝。
  既是个有人烟的山洞,就说明某处藏着食物,大家如同蝗虫般将山洞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一处矮石后寻到了一筐干粮,饿昏眼的一拥而上全然不似个人样。
  少年因得身板瘦小,在撕扯扭打的人堆中抢到了个馍馍,护在胸前咬牙拼命挤了出来。
  他来到山洞口,之前阻止他救人的老者怎么都不肯进洞里躲风雪,少年只好在他身旁蹲坐下来,从衣服里拿出馍馍,吹了吹上面的灰尘,掰了一半大的递了过去。老者布满皱纹的手颤巍巍的接过馍馍吃了起来,眼神一直落在来时的路上,似乎在警惕着什么。
  少年一边吃一边不解的问:“老爷爷,适才为何阻止我去救那人呢?”
  老人嚼的有点吃力,顺手拾了点落雪塞进嘴里润了润喉咙,哑着嗓子回答道:“那人是自己倒下的,气数已尽,即使你救了他,他也走不过十米了。小兄弟,我知道你心善,但还是多留些气力自保为好。”目光却依旧盯着上山的方向。
  少年努了努头,当初战火连天蔓延至他所在的村庄,逃命中幸得身旁的老爷爷相助,才得以有个安身之所。兵荒马乱,无家可归的百姓被逼着不停的北行,颠沛流离。
  “老爷爷,我们进洞里去歇息吧,外头冷。”吃完包子,少年起身想扶起老者。谁知老者突地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跑,跑了几步之后老人不慎摔倒在地,少年停下伸手去拉,却被他甩开,“走,快走。往山上跑。”少年不解,刚想问出什么事了,结果一把晃眼的大刀砍了下来。抬头定神一看,挥刀的是一个粗魁的汉子,满脸的胡渣啐出一口唾沫,杀气腾腾地道:“哪来的蝼子,竟敢闯到我们山匪的地盘,怕是活腻了!”
  少年心头一惊,不知哪来的力气,托起老者扛着就往山上跑去,后面传来惨绝人寰的哀嚎声,是山洞里的人!
  “快…快把我放下来,你,你自己逃命去吧。对方是山匪,向来杀人不眨眼的。”老者气虚飘渺。
  “老爷爷莫说这种话,我定不会丢下你不顾的。”少年拉拽了一下老人,尽量让对方的重量全部压在自己肩上,身后的土匪已经杀红了眼,提着沾满鲜血的大刀追了上来。
  老人自知命不久矣,他望了望扛着自己逃命的少年,自己当初只不过是随手收留了无家可归的他,他却如此舍身回报,在这乱世之中,已是少见。老者闭着眼睛想起了家中的祖训,轻声说到:
  “你待会若是能活着走出这个山谷,便一直朝着北方前行,那里藏有一个不为世人所知的世外桃林——乌仙镇,你,你去……”
  老者话还没说完,就被追上来的山匪一刀砍在了心肺处,瞬间被夺去了性命,瘫软在地。看着地上的人,少年眼泪浸湿眼眶,怒目呲裂,他挽起残破的衣袖想要和山匪同归于尽,却不想自己那摇摇欲坠的身板被对方轻轻的一推,便坠下了山崖。
  下落的少年闭眼想起了爹爹,想起了血泊中老爷爷,还想起了以前家中的那条白狗,他觉得累了,若是能不用再逃离战乱,这样也好,也好。
  然而等了很久也没有落地,少年渐渐觉得有些奇怪,当他睁开眼的时候竟发现自己正半空漂浮着,周边华彩一片,用手一拨,一股温热感从指尖传来。少年四周看了看,见远处似乎有一道亮光,他游荡着努力朝发光的地方飘去,靠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一枚剔透的蛋散着玲珑的光芒,少年从未见过如此玄华的异景,手不自觉地伸了出去,还未触及蛋壳,只见一缕玄光顺着指尖从蛋身流淌进入自己的身体,瞬时全身如烈火焚心般炙热难耐,少年想抽手离去,却发现手似乎被牢牢的粘在了蛋上无法挪开。
  炽火热焰包围着少年,他在地上不停的翻滚,感觉自己置身于万丈烈火之中,连骨头都要燃烧成灰烬,猩红的双眼模糊了少年的理智,对着那诡异的蛋一闷头撞了下去,“啪”!随着蛋壳破裂的清脆声,少年也陷入了昏迷之中。
  此时感受到巢中的异变正急忙往回赶的一只金丝凤凰心道:“糟糕!金蛋出事了!”
  待到它飞回洞内的时候,只见地上沉睡着一名衣篓阑珊的少年以及散碎一地的蛋壳,凤凰仰头悲鸣,滚烫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石子般大的坑,然后又化为白烟。朦胧之中那满身金色玄彩的凤凰不见了,却立了个悲泣的女子。
  过了良久,洞口又出现了一个身着暗紫长袍的男子,他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少年,转身走到那个由凤凰幻化的女子旁蹲下身,皱着眉头冷声道,“我不过是去了一趟天界,为何会弄成如此情形?”
  失魂落魄的女子木木道,“我,我昨日收到流桑的口信,说是阿玉临盆难产,用完了魔界所有的苦芪草都无法将血止住,无奈只能将我唤回去,”女子顿了顿,黯然继续说到:“炙梏你也知凤凰血止血效果六界第一,我想着这人间魔界来回不过一日,那边危在旦夕,我没理由坐视不理,不过是离开了半日,怎知,怎知……”
  最后女子奔溃伏地大哭,男子紧握着双拳关节泛白,事关自己的夫人和孩子,他也无法责罚楚灵,只能无奈道:“你起来罢。”
  “炙梏,这金蛋已碎,炎帝是不是…是不是就没法回来了?”楚灵扯着男子的云袖,声音颤抖。
  这金蛋里养着万年前神魔大战后身负重伤神元消散,她和炙梏倾尽全力才抢救回来的妖界帝君——炎帝的一丝神元。她守了万年,万年来都相安无事的金蛋,不偏不倚就在她唯一离开的这半日,出了这等毁天灭地的差错,她真是此生都不能原谅自己。
  “眼下这情形,”炙梏缓步走到沉睡少年的身边,用脚踢了踢,沉声道,“炎帝的元神虽用凤凰金蛋养了万年,但依然是个散魄,出来定会找个依附的身体。”说着将手放在少年的胸前,闭眼念了一段咒语,顷刻间少年身体燃起熊熊金华火焰,团团将他包围却又不伤他皮肤半分。
  看到此情形的楚灵瞪大了凤眼,惊呼“是炼狱之火!”
  炙梏把手拿开,火焰渐渐灭去,“是了,这是炎帝的炼狱之火,看来那丝残魄确实转移到了这凡人的身上。”
  “那如何是好?炎帝的魂魄怎能降身于区区凡人的身体,炙梏你快想想办法。”
  炙梏白眼斜了楚灵一眼,冷厉道,“金蛋破碎已经让残魄元气大伤了,眼下只能将它留在这凡人的魂魄里继续养着,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但是这凡人命数有限,如何承养得起炎帝的魂魄呢?”
  炙梏走到洞口,望了望北边高耸入云的山,沉思了一会,转身对楚灵道:“你隐去炎帝残魄的气息,抹去这孩子的记忆,将他丢在昆仑山脚下的村子里,我今日去天界时正巧撞见了太清君人,他刚好炼完仙丹出关,道近几日想下山走走疏通筋骨,邀我同行来着。”
  顿了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到,“事已至此,这也是唯一的方法了,待这凡人他日飞仙,再想法将炎帝的魂魄拿回来。”
  “要让炎帝的魂魄进那仙界的昆仑山?我绝不允许!你难道忘了是谁将他重伤的么?”
  炙梏挽起楚灵的手,温柔且儒雅道,“楚灵,你看守金蛋不力,我还未提这个名头呢,倒是你从方才开始,一直直呼我名讳还冲着我怒吼,许是你在这洞里待的时间不太够长,是么?”
  被握着的手抖了一抖,楚灵一个激灵跪了下来,咬牙切齿道,“魔君说的甚是有理,是楚灵逾越了。”
  “嗯,知错态度挺好,处理好之后你便找个恰当的时机,将那凡人送到太清君人身边,对了,你还没告诉我,玉儿情况如何了?”
  楚灵牙齿磨得作响,“恭喜魔君,母女平安。”
  “唔,你凤凰血救护有功,算你将功补过吧,此事可不能再生意外了…”
  话音未落,炙梏一个转身,背后展出一对硕大的黑羽翅,翱翔离去。
  楚灵愤愤不平的将地上的少年扯起身来,一想到因为他的闯入金蛋才会破碎就恨不得手刃八块,但又忽地想起他体内还藏着炎帝的魂魄,心底一柔便又轻手轻脚的把他扶到墙角,右手起迦印念了个诀消改了少年关于金蛋的记忆,挑了个时间将他捆着丢到了昆仑山山脚的乌仙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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