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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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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临寒双手抬起抱头,示意自己不会轻举妄动。
  果然,先前只听到两个人声......原来是忽略了他吗......方才出湖时没看见他估计是因为他藏在我的视线死角里了吧。
  少年低头想道。
  邹星幕举着宋朗清暗中递给自己的短剑指着少年的脊背。先前他被少年用石子偷袭时便认出了那是本门“飞蝗石”的手法,随后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出手之人乃是“同门”,而师父师妹又还在山里待着,则想要杀死自己的人是谁显然不言而喻了。
  对付武当的人邹星幕是无能,但对付同门之人他却是极为熟稔,好歹跟那个师弟一起待了四年,虽然不知道他那个脑瓜里都在想些什么,但对他谨慎小心的作风还是颇为了解的。
  于是他在上岸后便选了一个偏僻的死角藏了起来静候他的师弟出现。
  现在已然得手,邹星幕恨不能立刻一剑宰了这个险些致自己于死地的“好师弟”,但方才宋朗清离开时秘密传音给他叫他捉活口,虽说也可以先杀了张临寒然后推脱说自己手误,可他并不想因为这种小事便惹得将来的大师兄对他心存芥蒂,所以还是忍住了杀掉少年的冲动。
  “师弟,湖水好喝吗?”邹星幕提剑走到张临寒身前,微讽问道。
  “还行,味道有点像雪碧,透心凉,师兄你要去尝一点吗?”张临寒认真说道。
  邹星幕自然不懂得“雪碧”是何物,也不能明白张临寒那种穿越时间空间的幽默感和白烂话,只道少年是在讽刺自己。
  他也不生气,冷冷一笑,一剑过去便在张临寒的胸前划了一道喷洒的血线。
  鲜血汩汩流出,张临寒捂着伤口摇摇欲坠,但就是不跪倒,仰天躺下,大量失血带来的眩晕感让他的视野天旋地转,最后的意识里记得的满是邹星幕那一张扭曲英俊的脸上得意之极的笑容。
  少年昏死过去。
  ......
  莫姗姗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自己被黑暗的湖水包围、吞噬。
  她不停地下沉、下沉,永无止境的下沉,不知道要坠落到什么地方,湖面上泛泛的波光离自己越来愈远。
  她痛苦地挣扎,手脚并舞,想要靠近那仅剩的光源,但无济于事。
  她看到了湖底的鱼,它们都死了;她看到了湖底的草,它们都死了。
  它们都在欢呼,都在雀跃,都在无声地跳起舞来。
  它们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有一个新同伴啦。
  莫姗姗终于意识到了,无尽的坠落,意味着死亡。
  死亡是什么?
  是再也没法成为天下第一的女侠,是再也见不到山里的爹娘,是再也吃不到好吃的酸梅碎冰,是孤独一人,是大声呼喊也无人回应,是做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
  不......我不要死......
  莫姗姗无力地伸出双手,想抓住什么,但掌中总是空空如也。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
  莫姗姗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望去,能看见那人的轮廓,就是看不清那人的脸。
  那人一把将她拉入怀里,拥抱着她,她甚至能听到他胸口传来的心跳声。
  温暖,有力。
  在暗无天日的湖下,她有点眷恋那人的怀抱。
  忽然,嘴唇感到一丝丝暖意。
  一口温热的气息仿佛长桥将他们联系在了一起。
  莫姗姗有点羞,因为她居然有点喜欢那道气息;
  莫姗姗有点怒,因为她没想到那人居然如此大胆,直接便亲了上来。
  羞归羞,怒归怒,莫姗姗终究是舍不得推走他。
  他带着她上升,渐渐地碰到了之前用尽全力也无法触及的湖光。
  上浮,破水,莫姗姗贪婪地呼吸着久未可得的新鲜空气,想跟身边那人说声谢谢。却发现湖面上空荡荡的一片,只有自己,仿佛那人已然人间蒸发一般。
  忽然,天大光,压抑的湖水尽退,黑暗不复存在,她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殷秀儿红肿的眼框,显然是哭过了。
  “姗姗!”好闺蜜殷秀儿泪落如雨,欣喜地拥抱着自己,莫姗姗想起身反手抱住她却自觉全身无力。
  “姗姗你别起身!”秀儿赶忙把她压了回去,关切道,“你如今元气大伤,还是多多歇息罢!”
  “现在......是何时?”莫姗姗头痛欲裂,她在梦里那个冰冷黑暗的湖下待了无数日子,已然分不清年月。
  “是巳时,你已经睡了三天了。”殷秀儿心疼地握住她的手,想给莫姗姗点温暖。
  “秀儿......谁......救了我?”莫姗姗抿了抿苍白的嘴唇,茫然地问道。
  “朗哥救的!”秀儿望着好友茫然无措的眼神格外的心疼,轻轻地拥抱她,“别想太多了......你在湖中溺水时间过长,心神大伤,安心歇息便好。”
  “师兄吗......”莫姗姗呆呆地望着屋顶,喃喃自语。
  回想起自己梦里对那人的依恋,莫姗姗苍白的脸上涌起了一抹红晕。
  她虚弱地问道:“师兄现在在哪?”
  “他在问审那个害你溺水的‘犯人’。”殷秀儿一想到那个“犯人”如今的惨状也不免有几分悸意,但回看平日里活泼灵动的莫姗姗此刻一副茫然无神的虚弱模样,她便觉得再怎么折磨那个该死的小贼也不为过。
  ......
  孔府,左院,邱逑裘所住的客房。
  武当七剑,除了养病的莫师妹和照看她的殷秀儿,尽数到场。
  房间正中立着一根石柱,石柱上捆着一个“血人”,他的双手双脚都被铁链捆缚住了。
  邱逑裘手上捏着一把小刀和一把钳子,痛快又怨毒地望着他的“杰作”。
  宋朗清端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神秘少年靠着房梁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石柱上的犯人。
  鱼朝阳面露愤恨,鱼负阴面沉如水。
  邹星幕嘴角上扬,非常愉快。
  宋朗清又一次地开眼打量眼前的“血人”。
  他是个只有十二岁的少年。
  但他又不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
  没有哪个十二岁的少年能不吃不喝被严刑拷问了三天三夜后还能保持沉默的。
  “如今你脚甲尽去,手甲十去其三,却还是不肯说明你来孔府的用意么?”宋朗清平声道。
  原来,少年双手双脚皆被捆在石柱之上,指甲尽去,露出触目惊心的皮肉;身体多处淤血青紫,因为强烈的剧痛而隐隐抽搐;之前被草草包扎的剑伤渗着血,沿着小腹缓缓流下。
  站在一旁的邹星幕心里满是扭曲的快意,但同时也暗呼侥幸,还好自己没有负隅顽抗,否则估计下场比起少年也好不到哪里去。
  听到宋朗清的声音,张临寒微微抬起满是血污的面孔。
  鲜血流进双眼,众人望着少年猩红的双目竟也有几分胆寒。
  便是宋朗清也多了几分凝重,所谓真火炼真金。越是磨难,越能看出一个人的根骨、性情。
  单论意志力,眼前这个少年堪称“可怕”,便是比起武极师弟也毫不逊色。
  少年一直抬着头,却一言不发,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武当众。
  这个眼神看起来很可怕,但其实他眼睛被血盖住,什么也看不清,脑子里却是在想如何“帅气”地回答宋朗清的问题——是吐痰表示不屑,还是冷哼表示轻佻?或者哈哈大笑故作豪迈状?
  有时候张临寒自己也觉得自己很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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