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投身黑暗 上

　　玄武城的规矩，晋升到化虚境的人，都要到城主府去登记。但城主府三日后才开，所以，并没有耽误萧风的行程。
　　他要给苏杀送果核，履行他的诺言。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要见到苏杀，居然有点高兴。
　　黄风坡是一个荒凉的地方，风一刮过来，黄沙漫天，所以绝无人际，也不知苏杀是怎么生活在这里的。
　　幸亏现在没有风，萧风找到了砖头，敲了三下，忽然，地面打开，出现了一条地道。
　　萧风走下去，这里是一个干净的洞穴，空气也流通，苏杀早就等待在这里了。
　　萧风环顾四周，一张桌子，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位昏迷不醒的妇人，妇人的衣服头发都很干净，应该将近四十岁了，可看起来才二十八九，还是昏迷前的模样，足见苏杀照顾的很好。
　　“东西呢?”
　　萧风握着果核，贼笑：“先叫我声好听的。”
　　苏杀一把抢过来，就把果核磨成粉，一抬头：“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萧风道：“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总要看看果核有没有效果吧；而且苏夫人好歹是我的长辈，我看看她，顺便问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苏杀淡淡道：“最后一句才是你的真实打算吧。我准备到你家做丫鬟。”
　　“啊?”萧风又惊又喜，都失声了。
　　苏杀道：“我想脱离杀手组织，如果成功了的话，我总要谋生的吧。”
　　“对对！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不能让杀伐之气浸染得太久了。”
　　突然，苏杀道：“求你一件事。”
　　“求?看来事情很严重啊，不用这么客气！”
　　苏杀望了望母亲，有些犹豫：“你别在我娘面前，说我是杀手的事情。”
　　萧风一愣，确实，苏家的七杀堂虽然有“七杀”之名，但苏家的祖训却是：不杀害无辜。若是违反，必杀不赦。
　　作为职业杀手，苏杀可不能选择目标是不是无辜。
　　不过，苏家已经是过去了；看来苏杀的母亲对苏家祖训的态度很是坚定。
　　对了，苏夫人是叫叶芸。
　　苏杀将果核粉冲泡，还试了试水温，多一分不行，少一分也不行；小心翼翼地给母亲一勺一勺喂了下去，不敢漏出一滴。然后，搓着双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叶芸，焦急地等待着。
　　萧风不想让叶芸看见自己，就到了外面。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芸睁开了眼睛，叫着：“棠棠！棠棠！”
　　“母亲！”
　　叶芸满脸欢喜：“你是我的棠棠，我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孩子，这些年，你吃苦了。让娘好好看看你长大的样子。”端详着苏杀的脸孔，又抚摸着她的身体，欢喜不已。
　　“棠棠，你这几年怎么过的？我以为我昏迷之后，你一定过的很苦呢，没想到长得这么水灵啊！哦，是不是杨保杨长老收养了你啊？”
　　萧风心中一跳，杨保？那不是杨族的四长老吗？他和七杀堂还有关系？
　　苏杀低着头：“嗯，娘，你身体刚好，多休息休息，我给你炖点鸡汤，可好吃了。”
　　叶芸握住了苏杀的手腕：“孩子，娘不要鸡汤，娘错过了你成长的十年，娘只想好好看看你。咦？你怎么了？”她发现，苏杀的眉头紧蹙，嘴里直抽凉气，似乎是十分痛苦。
　　叶芸一惊，她刚才太过激动，不小心用大了力；于是立刻撸起了苏杀的袖子，只见她手上伤痕累累，大部分是刀剑等武器的伤，又扯开了她的衣领，也是如此，不由一愣：“你......你做了杀手？”
　　这很容易推断。
　　第一，全家被灭门时，苏杀不过五六岁，这么小的孩子没有父母，要活下来一定不容易，就算是长大了也是营养不良，跟豆芽菜一样，更何况苏杀带着叶芸一个昏迷的人，处境只有更加艰难。苏杀和她是怎么活下来的？还长得这么好？
　　第二，灭苏杀全家的人，如果找到了她和苏杀，一定是斩草除根，不会让她们活到现在。而对一个孩子，就算是偷了他们东西，再暴虐成性的人，也不会选择用武器去虐待她，最多是用鞭子什么的打个半死不活而已。
　　而且，叶芸毕竟也是大家女子，多少知道一些江湖上的手段，所以，一下子就明白了，逼问再三。
　　“孩子，回答我，你有没有做杀手？有没有杀害无辜的人？”
　　苏杀低声道：“娘，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做杀手，身不由己。你要责怪孩儿，先养好了身体，要打要罚，全凭母亲处置。”
　　“果然，果然，我真希望我猜错了。”叶芸哭道：“老爷，我对不起你啊！你一生仁侠仗义，女儿却做了杀手，滥杀无辜，有辱门楣！你走，我不要你照顾，你走！你走！”叶芸有些歇斯底里。
　　苏杀道：“娘，如果我不做杀手，我们母子早就被人害死了。我们苏家不无辜吗？还不是被灭了门？苏家的祖训，不过是一个笑话！”
　　“你......”叶芸气恼，“你这孩子，怎么一肚子歪理！恶人害你，难道你也要变成恶人，去害更多人吗？你对得起你父亲的教导，对得起苏家祖先的英灵吗？”
　　苏杀沉声道：“我只知道，我要活下去。”
　　“你！”叶芸一巴掌扇了过去，苏杀的脸微微发红，泪水在眼里打滚，可还是满脸倔强的神色。
　　“苏伯母！”此时，萧风跑了进来，刚才母子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滚！你们都滚！我不要你这样救我，我不要！”叶芸一头撞向了床角。
　　萧风拉住她，喝道：“苏伯母，你未免太自私了！”
　　苏杀道：“萧风，我娘刚好，你骂她干什么？”
　　萧风恍若不闻：“你只守着你的祖训，你的清白。可是，你的女儿呢，一个五岁的孩子，带着本应该成为她依靠的母亲，在世上混饭吃，她该吃多少苦，受多少罪？她在梦里，还一直喊着你的名字，她做这一切，全都是为了你！她刚刚还对我说，想脱离杀手组织，说明了什么？”
　　“说明，她做杀手，是为了救活你！你除了一条命和五年的抚养，什么都没有给她，她却把你看作她的天。现在，你还用这样的话伤害她，否定她，你不觉得这样太残忍了吗？！”
　　叶芸一愣：“难道，难道杨保没有救你？没有给你银子？”她现在神智还有些糊涂。
　　萧风道：“苏伯母，我希望你听她说一说，这十年她是怎么过的，她又是怎么当上杀手的，如果你一点也不动容，就自杀吧，没人拦着你。”
　　萧风望着苏杀，用鼓励的眼神：“说吧。”
　　苏杀一犹豫：“那一天被灭门之后，娘你对我说，你受了重伤，有可能昏迷不醒。过了三天，你就真的昏迷了......”
　　她说出了她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