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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是……”
周铭浑身如麻,那个让他感到恐惧又诡异的笑脸,此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窗前一角,让他如坠冰窟一般,身体骤然陷入一片冰冷。
之前的矛盾难受心理,也在这张扭曲的笑脸前,消失不见,只剩下满身的寒意和毛骨悚然的悸动。
摇曳的灯火,此时像被施以定身术一般,竟然有些定格,屋内静悄悄的,只有一颗惊惧地心再奋力地跳动,仿佛再向四周的寂静发出着抗议。
一枚晶莹又带着冰冷的汗珠,顺着周铭面颊滑落,他犹未察觉,屏住呼吸,双眼死死盯住这个在树林里就让他感到恐怖的笑脸,一刻也不敢挪开。
“沙沙……”
一阵夜风拂过林子,带着晚间的微凉,透过窗口吹进周铭的屋内,让这个犹如僵定的少年,双眼感到一阵酸涩,他微微眯眼,试图缓解眼部的不适,然而当他再度睁大眼睛,与那恐怖的东西对峙时,窗前那张扭曲的笑脸,诡异地消失不见,就如同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呼——”
半晌,周铭确定窗前不再有那诡异的笑脸后,终于长出一口气,将这口积压在胸腔的浑浊,尽数倾吐出来,感觉如果再晚上片刻,自己可能就会这样被憋死。
心有余悸的他再次确认了窗前,那个鬼一样的东西确实消失不见后,他这才有些放松地移动了下已经僵硬的身体。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两次莫名出现,又忽然消失?难道我两次都出现了幻觉?”
但是周铭心里十分清楚,身体的寒意还未消逝,鬓角上的湿发依旧耷拉在双颊,刚才出现在眼前的画面,绝对不是幻觉,这个两次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诡异东西,绝非偶然,定有什么联系!
他沉定了片刻,忽然察觉,如果将他之前猜想文倾柔时的念头,与它结合在一起,会不会……
“这个鬼一样的东西,会不会就是鬼哭林的由来呢?”
周铭大胆猜想着,刚才心悸的余意此时已然不见,两次被这个恐怖的东西吓到,让他这个自称天不怕地不怕的丛林小霸王,有些无法忍受。
“不行!不能老被它这样一惊一吓的,迟早会被它吓出毛病!”
可是他此时有些发虚的身体,无力的四肢,好像暗示着他不能为此而付诸行动,去直面它留在心中的恐惧!
就在他感到悻悻的同时,忽然面颊有些发热,因为他这时突然想起老猎人生前对他说过的话。
“兔崽子!任何让你感觉恐惧的东西,你都不能表现出来,即便怕得要死,面上也要镇定自若!”
“找死吗?丛林的生存法则你都忘了?不能将弱点暴露给野兽,获救也不要有丝毫的庆幸感,因为它比你要敏锐的多!”
“混蛋!一条黑腹蛇而已,你看你的样子……”
……
往日的一幕幕又重现在眼前,周铭内心温暖的同时,也感到一丝羞愧,只觉刚才的表现,如果让老人知道,只怕后果自己都无法想象。
回想着自己这几次遭遇,使他自己都为自己感到一阵羞红,虽然丛林法则无法在丛林外完全照搬,可是道理却是相通的,然而他刚才显然忘记了这点!
探手摸进包袱,将这个让他感觉温馨而放下的短匕,重新握在手里,周铭对着空气虚划了几下,手里紧握着木质的柄把,那久别的熟悉感又重上心头。
“才几天没碰你,我竟感觉有些生疏,实不应当!”
他缓缓起身,将短匕熟练地别在腰间,甩了甩僵硬的四肢,略做热身后,毅然决然地推开屋门,直面自己眼前的黑暗。
“咦?”
周铭刚迈出几步,发现左面文倾柔的窗前,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柔柔还没有睡吗?”
他面显疑惑,心里一动,朝着那抹微弱,无声无息地摸了过去。
轻轻掀开树叶编制成的窗前遮挡,将自己的视线透过露出的缝隙,射了进去。
“嗯?”
窗口对应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屋内的情况!只见,木床上躺着一具瘦弱娇小的躯体,此时被厚厚一层皮被覆盖着,只露出一个头正在颤抖不停。
“柔柔怎么了?”
周铭心中疑惑,见她披盖的厚厚皮被也仍然颤微地抖动,脸上不觉有些吃惊。
“她很冷吗?可是,现在是炎热季节啊!”
看着眼前略显怪异的景象,周铭打定主意,轻轻地推门而入,想要近距离看看她为何如此。
轻轻走到床前,眼前娇小的身体依旧不停抖动,而枯老的面容上,却布满汗水,发黄的头发也是湿漉漉一片,顿时让周铭一阵心惊。
“她怎么了?生病了吗?”
周铭轻轻掀开皮被一角,心疼地看着她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身体却依旧颤抖不停,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醒醒!柔柔!快醒醒……”
周铭情急地轻推着她,嘴里急促的叫着她的名字,试图将她唤醒,心想如此可能就知道应该怎么应对了,然而不论他怎么摇晃,她都没有丝毫醒转的迹象,依旧蜷缩身子颤抖着。
“不行!得想个办法!”
“可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周铭苦恼地揪着自己的头发,焦躁得在屋里来回踱步,不时的探手摸向文倾柔额前,触及到她冰寒刺骨的皮肤上,却混合着大片湿漉的汗泽,一时间头大如斗。
“怎么会这样!怎么身体会冷得如此渗人,她却热得汗流不止,还将木床给浸湿成这样?”
“这……这怎么可能会同时发生呢?”
他绞尽脑汁的回想着之前自己看过的竹简,企图从里面找出与此相似之处,可是无论他怎么捶头顿脑,也没有搜寻出一个对应这寒热症状的办法。
“寒热?该不会是因为自己不能产生体温,需要外力才能帮助她身体回暖?可是她流汗不止的样子,明显是不接受外力的结果啊!”
“这么诡异的症状,怎么可能会纠缠在一起?”
“难道要先解决冷的问题,再解决热?用热水喂给她喝,解决内里的冰寒?”
“唉……不对不对!冷热相冲可能会出问题!”
“反过来?还是不对!结果应该也是一样!”
“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周铭烦闷得大叫,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没有任何脾气地坐在床前,眼里映照着桌上明灭不定的灯火,脸上阴晴变幻。
“不行!不能这样无所事事!得做点什么!”
眼看着文倾柔枯败的脸上渐显惨白,周铭别无选择地拉着她的手,紧握在自己的手里,关切的注视着她急促的呼吸,内心一片乱麻。
刺骨的寒意,顺着紧握的双手直袭周铭全身,让他身体渐渐冰冷,可他焦急的表情,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希望以此能够给她带来一丝温暖。
可是抓着汗津津的小手,却仍在微微颤栗着,文倾柔渐渐惨白的脸颊,也逐渐接近于白纸色,周铭眼看着她呼吸陷入若有若无之间,却依旧没有任何办法阻止,一股难鸣的心痛,宛如要撕裂了他一般,让他痛苦到绝望。
“不——”
“你不能死!你才有好转,不能就这么死了!”
可怕的念头填满他的脑海,似是想到昔日老人离别他时,那种可怕的无力再次降临己身,任他如何奋力的呼喊也无济于事,只能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他含笑而终。
“不!不行!”
“我不能让第二个救我的人,在我眼前死去!”
“绝对不会让你!让你们!就这么死去的!”
“绝对不行!!!”
……
周铭对着宛如睡着了一般的文倾柔,放声大喊,宣泄着这几年,压在自己心底上的愤怒,隔着屋顶,对着不公的苍天,声嘶力竭……
不知他这样呼喊了多久,直到他嗓音逐渐嘶哑,直到他发出的叫喊似若蚊鸣,直到他激动地深红脸色,无声的仰头,张动着口型,久久不能停止……
周铭仿佛累了般将头深深地埋进双膝,屋内似乎弥漫着他悲恸的情绪,好似感染了桌上的灯火,无风摇曳,四周安静得可怕,只有那似有若无的呼吸,好像还在奋力地抗争着。
“对了!”
嘶哑难忍的嗓音骤然响起,周铭猛然看向静静躺在床上的文倾柔,眼中闪过一道精芒。
“血!肯定是血!”
“你这个样子肯定跟血有关!”
周铭此时的面色,平静得有些吓人,而他接下来发出的嘶哑声音,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我曾听村里的老人说的神玄故事,有种嗜血尸鬼的类人,是以血液为命脉的!生来不知自己的本相,又没有吸食过血液,就如正常人一样,可如果碰触到血后,又不能及时满足……就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周铭平静的看着文倾柔,显然将此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联系到了一起,看着她逐渐消失的呼吸,认为是自己的血才让她有了这种反应,若是真如故事里所说,不能满足她对血液的需求,那么那种不同寻常的事情,恐怕就是她这将要死去的征兆。
周铭双眼毫无波动,道出的话语就像与自己无关,只是他接下来的举动更加引人侧目。
却见他缓缓抬起手臂,移至她的嘴角,松开紧握文倾柔的手,摸向腰间,嘶哑嗓音随即响起。
“我!周铭!不管你文倾柔!是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我都不允许你!这第二个救我的人!就这么死在我眼前!”
“绝对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