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书生无用

　　​阳光被头顶的竹林切割成斑驳的碎片，虽不规则却很有美感的铺在晌午的地上。
　　唔。
　　一棵古树之下身着白衣的少年，终于把那本看起来破旧的几乎要风化的书从面前移开。然后长呼一口气，清秀白净的脸上旋即露出笑容，有点意味深长地将手中的古籍封面深深看了一眼。
　　《上古星图》，果然奥义精深，实属不错，比昨天看的那一本《上古山河全册》更让人觉得玄妙！
　　少年靠在树上，闭着眼，刚才书中所记载的星图一张张开始浮现在他的脑海当中，连同那些晦涩的注解，一字不落的在其脑海之中回放。
　　短短半个时辰，这本书便已经刻录在他的脑海当中，如此记忆力，确实惊艳！
　　嗯？
　　就在少年对手里的书赞叹不已的时候，如痴如醉感悟之际，突觉一股气息向他袭来。
　　他虽然修为很是差劲，但是感知力却是异常强大。
　　“哎呦！”
　　不过还未作出任何防御，脑后就被人袭击了。他叹了口气，不用想都知道谁来了……
　　少年摸着后脑转过身，尴尬且有点无赖的脸上立马挤出讪讪的笑容。
　　“师父，您，您怎么来了？”
　　看着一脸无赖样子的这个少年，白胡子飘飘的隐世老人瞬间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三年前，东部古州北部的玄天城城主东方明，不远千里，携其子东方玄来他这深山老林中的隐世居拜师学艺。初时，隐世老人铁了心不愿意收徒，自三十年前归隐入山，他便决心逍遥度日，特修隐世居。若是收了徒弟，便是少了一份自在，多了一份麻烦。可，玄天城城主东方明在隐世老人年轻闯荡时于危难之中给与帮扶，这份人情，又不得不还。
　　因此，便收下了这东方玄在他这隐世居学艺。
　　可东方玄这个孩子，自从来到这隐世居，练功却是极其懒惰，仿佛有着天生的排斥，能偷懒就绝不动。相反地，他对隐世居里藏着的那些古籍倒是衷心的很，一看书，便是一天甚至更久。其实看书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可练功一事必然是耽误了。因此，隐世老人，不得不强行限制东方玄的看书时间。
　　在这个法力决定地位，生死，权势的世界，可谓，书生无用。
　　“小子，今日的晨功可曾练过了？”
　　隐世老人眯着眼，严肃问道。
　　“这……还没有……”
　　东方玄低着头，支支吾吾的回道。对这位师父，他可是敬畏得很。
　　“没有？”
　　隐世老人恨铁不成钢，向不远处的竹林一指。
　　“你看看，梦语，一个女孩子，能从拂晓练功到太阳高照。你一个男子怎么就不行？”
　　东方玄抬头望着竹林，一道轻灵的身影宛如蝴蝶，动作优雅不失凌锐，不停地在林间跃动。她看似轻柔一掌推出，掌风所到，竹枝尽断。
　　“看样子，梦语姐快要突破化骨镜了。”
　　东方玄收回目光，轻声说道。
　　“那你呢？”
　　隐世老人伸出手，要回那本《上古星图》。
　　“我……开脉境。”
　　东方玄递过书，言语吞吐，但是却没有多少愧疚之感。因为这三年来，他每日几乎都在偷摸看书，根本没把练功一事放在心上。
　　“唉。”
　　隐世老人叹了一口气。
　　“这修炼一途，乃弃凡入仙，成尊成圣的必要经过。”
　　“你一胎凡人，如何在这个法力为码，实力为本的世界有所作为？终究还是要入了这修炼一道。每日要你练功，是希望你早日成为一个有自保能力的人。你的修为等级越高，自保能力定然越强。倘若你天资卓绝，成为一方强者，守家卫国，甚至开宗立派，都是极为荣耀的存在。”
　　老人看着少年不然未然的样子，无奈道：“当然，这些对你来说，还是遥远了些……”
　　“对了，小子，你今年多大了？”隐世老人问道。
　　“回师父，小子今年马上十五了。”
　　东方玄恭敬回答。
　　“都十五了么？据说，千星学院的学子在十五岁之时，修为几乎都已经是化骨甚至聚灵的水准了。”
　　听着隐世老人的唏嘘，东方玄低着头不再言语。
　　师父口中的千星学院他还是知道的，作为东部古州这片地域中数一数二的人才培养学院，学院有着修为和教学能力都极为强大的导师，而且学院有着外界修炼者们垂涎的藏书宝阁……
　　可是要想进入千星学宫并不容易，进入里面的学生无一不是惊才绝艳这辈。
　　因此，几乎所有年轻的修炼者，都是将考入千星学院作为十八岁之前修炼的最佳目标。
　　可他东方玄呢？却是没有这个目标。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对一些书籍感兴趣，至于修炼，不但没有任何兴趣，反而是有点排斥，倒不是不愿意吃苦，只是他觉得，这个世界或许可以和平安稳生活，打打杀杀的事尽量避免不就得了。
　　况且母亲曾经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想着好勇斗狠，不要试图恃强凌弱。
　　另外，就算有什么危险，他的父亲东方明可是出凡巅峰的强者，差一步便可以挣脱凡锁，感悟通明。
　　在玄天城，父亲又是城主，如果不是那种养神，甚至触仙级别的强者来到，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看着低下头，一副书生样子的东方玄，隐世老人问道：
　　“小子，你可知你的父亲为何要我做你师父，教你修炼吗？”
　　“弟子不知，请师父明示。”
　　隐世老人一摆宽袖，东方玄上身衣物顷刻间便尽数脱了去。
　　只见其上身胸膛处有着一块银白色的团状图案，边缘是金丝勾勒的纹路紧紧圈着，像是把银白色的区域束缚起来一般。
　　“你这身上的图案，据你父亲所说，是十三年前带你去东方家族的神灵牌位祠堂祭祖，一块祖牌曾掉落在你怀里。待回家之时，你啼哭不止，后掀开你的衣物，便发现在你胸膛之上，有一银白色图案盘踞。后暗请众多高人观摩，竟无人识得此物。”
　　听着隐世老人的讲述，东方玄眨巴眼睛。
　　“那师父您，莫非识得此物？父亲要我拜你为师，也是此原因？”
　　隐世老人摇头，他也并不知道这是何物，但是据他的推断，在祖先牌位上所得之阴气之物，应为害，不为利。因此，他只能在银白色边缘区域勾勒一道镇压符文，使其动弹不得。
　　而东方明选择隐世老人做他儿子的师父，正是看中了他法文大师的身份，要不然以他聚灵的修为境界恐怕东方明还瞧不上。
　　所谓法文师，即在举手投足间便是能够刻画出千变万化的法文，根据属性，抽取凝结大自然的属性力量，压缩，变幻，最后释放出足以毁灭对手的力量。
　　法文，不仅可以形成攻击力量，某些特殊的法文，还可以形成防御，甚至对治愈身体伤势同样有不可忽视的作用。
　　因此，能够成为法文师，是所有修炼者的向往，是走上强者之路的又一途径。
　　可是要成为一个法文师，并不容易。
　　你必须拥有先天的优势：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二、精准无误的感知力；三、灵敏平静的执行力，当然，还有最重要也是最苛刻的一点，你必须拥有天生的法文手印。就比如隐世老人的右手掌心，就有如同盖章一般的图案，那是点活所刻画法文的钥匙。
　　倘若没有法文手印，之前三个先决条件便如同无用。
　　起初，对于东方玄一心喜欢观看古籍，甚至关于法文一类的书。曾让隐世老人一度怀疑这个孩子能够成为法文师，可当抓着他两只手翻来覆去的看过之后，此想法便破灭了，这手，根本就没有法文手印的存在……
　　那既然不是法文师，那便只有修炼肉身一路了。
　　“爷爷，过来喝茶吧。”
　　练功完毕的隐梦语在那边轻喊。
　　简单，精致的房前，一片竹林，旁边是一方石桌，几个石凳。石桌上置一木盘，木碗，陶壶，茶水冒着热气，颇有点诗情画意的感觉。
　　隐世老人跟东方玄入了座，隐梦语倒了一碗茶，轻放到爷爷面前。接着给自己倒了一碗，随即坐下。
　　“师姐，我的茶呢？”
　　东方玄眼巴巴地盯着师姐，以为会给他也倒一碗呢。
　　“自己不会动手么？”
　　隐梦语眨着修长的睫毛，美眸甩给他一个白眼。
　　唉……
　　原来漂亮的女生都是这样无情冷漠的，母亲以前说的还是不错的。三年前，东方玄第一次见到隐梦语的时候，便是有这个感觉。
　　三年前初时，她乖巧，聪慧，对爷爷的话言听计从，对别人，却是如同冰一样的冷淡。这三年来，她不断成长出落，精致的五官更加细腻，如同玉雕，身材也是凹凸起来，加上一头飘逸的青丝，以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那种气质，令她更加完美。
　　东方玄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美女究竟是怎样的模样，但不论如何，隐梦语师姐的样貌，必然也是极为耀眼的存在。
　　想罢，东方玄拿起一只木碗，倒了一杯茶，刚把一口喝进去，隐梦语突然抬头。
　　“你，还是开脉境吗？”
　　一向不与东方玄主动说话的她，却是开口问道。
　　东方玄闻言，觉得嗓子一噎，把一口滚烫的茶水生生一下子咽了下去，忍着口腔里传来的痛，然后尴尬地点了点头。
　　隐梦语皱眉，说道：“爷爷，东方玄可能真的不适合修炼……”
　　摆了摆手，拿起茶碗，隐世老人抿了一口，苦笑，三年了，这小子适不适合修炼他还不清楚么……
　　其实，这倒也不是他资质愚钝，只是这个小子，压根就没有想要修炼的想法。如果强行逼迫，结果可能只会适得其反。可要是此刻把他放弃了，不仅仅是对东方明城主的失信，也是对这个小子的不负责。
　　他胸膛上的银白色物体，十有八九是害不是利，可要想逼出来，只能靠自己修为达到出凡甚至是通明的境界，靠体内法力强行排出，别无他法。
　　喝完茶，隐世老人刚起身要回房去，突然他的眉头一锁，体内法力涌动，身形顿时消失，直奔竹林之外而去……
　　这一刻，可能要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