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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娃，水娃”
“嗯....嗯？”王尧水耷拉着的脑袋晃了晃，睡眼惺忪的含糊应了一声
“傻孩子”老妇轻轻提了提王尧水的衣襟“去你爷爷炕上睡吧，这里我来照看着”
“爷爷..啊！”王尧水好像一下想起了什么，猛然惊醒“真丢人，我怎么睡着了！”赶忙往床上看去，刘子鸾正静静的躺在那，头上盖着老妇刚刚换的湿巾，脸色稍好一些，只是略显苍白，也并没有在说糊话了，而是小口的喘着粗气，细听之下夹杂着一丝小小痛苦的呻吟
“还好还好..”王尧水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如释重负
“这要被照着笑看到了，该说我没有信用了，那我还不得顺着哭，那多丢人..”
“真是傻孩子..”老妇摇了摇头，“你坐在这能照看什么，还是我来吧，要不你再帮忙烧点水去”
“不行不行”王尧水使劲摇了摇头“这是人家拜托我的事情，我答应了就得做好，阿奶你去帮爷爷那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你啊..”老妇叹了口气也不再强求“那我去帮你们煮点小米粥，这孩子要是醒了该饿了”
一听竟然还能有小米粥喝，王尧水眼里瞬间放出了光，又吃饼又喝粥，过年时都没这待遇，拿着刚出锅的韭菜膜膜饼，粘一下自家黄豆捣的蒜瓣酱，再狠狠嘬一口香喷喷的小米粥，这滋味...啧啧啧，这已是王尧水长到这么大能想到的最奢侈的吃法，一想到自己是沾眼前这位生病小公子的光，王尧水不禁有点又向往又有点嫉妒起刘子鸾来
“这...是哪...”床上传来微弱的声音
王尧水还沉浸在小米粥配大饼的憧憬中，一时竟未听到
此时映入刘子鸾眼帘的，是一个模糊又完全陌生的地方，麻草编制而成的房顶，横七八竖挂着各种辣椒，大蒜头，还有一些自己没有见过的东西的墙壁，耳旁噗呲噗呲的小火苗声，应该是类似于自己寝室的小火炉，身下的床略显生硬，没有平日睡觉时的松软，身上盖着的被褥有些不太舒服的味道，也很厚重，但却很暖和，床头坐着的，是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大多却陌生的小孩，正流着口水目视前方嘿嘿傻笑
刘子鸾想拽拽他，却发现自己几乎一点力气都使不上，盖在身上的被褥好像有千斤重，以至于把手想从被褥里伸出去都显得如此费力
“这..是哪..”费了好大劲，刘子鸾终于伸出了手臂，轻轻碰了碰王尧水“你是谁”
“呀，你醒啦”王尧水从憧憬中回过神来，惊喜的喊道
“你醒了，我就算圆满完成任务啦，嘿嘿，这下照着笑肯定夸我是一个信守承诺的男子汉”一想到自己可以掩盖睡着了的“罪行”，还可以获得夸奖，王尧水就一阵得意
“啊..咳咳..”发现自己有些得意，在刘子鸾面前有些失态，王尧水轻咳两声，开始一本正经的回答
“这是我家，你生病了，是一个叫照着笑的奇怪大叔带你来的，他这会不在带你去京城买药去了，啊，我叫王尧水”
“你家..照着..笑？”刘子鸾听的有些迷茫，他依稀记得是自己正在寝室内由小红姐姐带着擦洗，准备洗漱更衣后去参加父皇的祭奠大礼，那几日之前自己已经有些不舒服，太医说是感了些风寒要注意保暖休息，所以小红姐姐在帮他擦洗的时候还在不停叮嘱宫女要注意水温，添加热水，以至于子业皇兄派来接他的侍卫进来不耐烦的催促了好几次，然后自己就是在换衣时被突然闯进来的黑衣人掳走，从自己也不认识的宫内小道一路出了皇宫
最后的记忆是自己被前来接应的舅舅抱着一路出了城，掳自己出宫的那个人好像也被舅舅一剑刺死了，一路上不适开始加重，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刘子鸾见赵鞘的次数并不多，但从小就知道他是母妃非常信任的人，母妃在世时候曾经告诉过刘子鸾，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在了，舅舅就是能保护自己最值得信赖的那个人，所以一路上也没有哭喊挣扎，只记得不适越来越注重，胸口疼痛的好像要炸裂一般，再后面就已经不再有印象了
见刘子鸾疑惑的望着自己，王尧水挠了挠脑袋“哎呀总之等那个怪人回来你自己问他，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对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虽然逐渐清醒，但刘子鸾只感觉自己身上的痛楚却好像比之意识模糊前有增无减，整个人好像都被置入了一张爬满无数毒虫的网中动惮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无数毒虫啃噬撕咬，脑子里也是黑白交织，好像只要自己稍微一懈怠，就将堕入黑的那一部分再也爬不出来了
“我很难受”刘子鸾轻微的如实回答“好像很多很多的虫子在咬我”
“原来你这么难受呀”王尧水撇了撇嘴，“我记得我小时生病的时候，我娘都会剥蚕豆给我吃，她说蚕豆是天上掉下来的种子，吃了蚕豆病就会很快好起来了”
“母妃..”刘子鸾怔怔的望着天花板“我额娘生病的时候也吃了好多好多太医送来的药，但也都没有好起来”
“我娘也死了很久了”王尧水搓了搓鼻子“但你看我，现在可壮啦，阿奶说那是娘亲在天上保佑我哩，你娘跟我娘一样，也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嗯..”刘子鸾微微应了一声
“对了，这个，是你的吗？”刘子鸾努力抬起手，摸了摸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香囊
“对啊，你发现啦，这是我娘留给我的，说是能保平安的哩”
“嗯..很香，母妃以前也很喜欢花，也做过不少香囊，就跟这个味道一样，不过父皇去世以后皇兄就命人把母妃种的花全部拔掉了，”
“父皇..皇兄？那是什么..他为什么要把你娘种的花给拔掉，这人太坏了”王尧水简直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坏的人
“这个..还给你..”刘子鸾没有回答，而是轻轻扯了扯挂在脖子上的香囊“这是你娘亲留给你的东西，我不能要”
“没事没事”王尧水赶忙制止
“你病还没有好，这香囊就给你挂着，你看你现在比昨天夜里好多了，要还给了我你又加重了怎么办”王尧水坚信刘子鸾苏醒过来是因为自己的香囊起了作用
“我不能白要”刘子鸾微微想了想，将手伸进腰间内侧，轻轻扯了扯，掏出一个小拇指般大的虎形玉石“这是我六岁生日那年父皇送给我的挂件，你拿去”
“哇，好逼真的小老虎，这个一定很值钱吧”虽然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但这精致的造型，碧玉的色泽王尧水都是第一次见到
“不行不行，你这个太贵重，比我那香囊值钱多了，我可不能要”
“你不要那我也不要”刘子鸾也有些出人意料的倔强“母妃从小就告诉我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何况这是你娘亲留给你的，多少钱也买不来”
“那..”王尧水转了转眼珠想了想“那行吧，我先收着，香囊你挂着，等你病好了我们再换回来”
“嗯..”刘子鸾轻轻点了点头
王尧水接过玉石，系在自己粗布织的裤子上，轻轻的甩了甩“哈哈，真好看，一会给隔壁的小花小宝看去，他们肯定羡慕死啦”
看着王尧水得意的样子，刘子鸾也不自觉开心的笑了出来，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由衷的笑过了，自从母妃去世以后，宫内就变得压抑而冰冷，无数次他在自己空荡的寝宫里，从噩梦中醒来，独自抽泣后又在噩梦中睡去，再没有母妃温柔的歌谣作伴，整个世界好像好像只留下了他一个人，虽然自己现在又正遭受着噬心一般的病痛，但在这个陌生的简陋小屋子里，刘子鸾也感受到了久违的一丝轻松和快乐
三月上元的清晨依旧寒冷，但这个简陋草房里两个孩子不大的笑声，却显得如此温暖又令人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