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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缘起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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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成文皇帝亲自下旨,任命柳云飞为天威行走,专司东胜各地吏治,代管所遇疑难之事,有生杀予夺之权,官职从一品,保留其军部百夫长军职。同时圣上还赐给柳云飞府邸一套,银钱数万,奴仆侍女百名,以作嘉奖。
  柳云飞谢过圣上后,不日便走马上任。
  说是走马上任,其实就是在大荒四处游荡,偶尔想起,便跟皇帝来个飞鸽传书。
  这天威行走的官职就是为了让他四处寻找魔族线索的一个幌子而已。
  然而这反而应了柳云飞的心意,自己不用成天呆在天子脚下,可以一面游历一面寻找魔族的线索。
  反正皇上又没给自己规定期限,边走边寻便是!
  东胜神州地域广袤,根据太后所说西山之东这半条线索,他索性向西行去。
  路上他将月牙儿唤出魔云杖,一路上佳人美酒相陪,好不快活。
  根据《东胜山海图》记载,东胜神州极西之处乃是一片广袤沙漠,名叫色佛呔沙漠,意思就是死亡之海。这片沙漠面积之广大,甚至连骆驼都无法走过去。而且,这色佛呔沙漠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封禁着,任凭尔神通如何广大,在这里却使用不出半分。所以,想要穿越这片沙漠,只有一个办法:徒步。
  数万年来,能够侥幸穿过这片沙漠的人不敢再穿越回来,没能穿越过这片沙漠的人,永远的留在了沙漠深处。所以,至今东胜神州也不知道这片沙漠的尽头到底是什么。
  朝廷当年派出数百精英将东胜所有的地方都搜了个遍也没找出所谓的西山。
  所以柳云飞做了一个让自己都感觉到害怕的决定,他要走进色佛呔沙漠,看看沙漠的尽头到底是什么。
  山洞内,周围漂浮着十数个泛着柔和白光的夜明珠。只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端坐在白玉榻上,她周身徐徐散发着一股似有似无的白烟。只见这女子三千青丝盘在头顶,一只镶金玉凤簪横穿而过,身着白色金乌回首样式青纱萝,内衬紫色金边斜襟素衣,看上去显得素雅而不失华贵。
  她双目紧闭,黛眉微皱,额上似有细细的汗珠。玉床之侧,一年约十四五岁的女童则手持一柄通体透明的三尺水精灵龙剑,她略微有些紧张的看着玉床上的女子,持剑之手在微微的颤抖。
  突然,女子凤眼一睁,口中低沉的吐出一口精元之气,她周身那股白烟骤然间浓郁了百倍!
  令人惊奇的是,那股白烟围绕在她身旁三寸久而未散,原来刚才在她周身环绕的是她体内的元气。只见那女子双手打了个莲花诀,那股元气顿然缓缓升起聚集在她头顶一尺左右,化成一股细如发丝的白烟从她百会灌入。
  元气进去后又从女子双手食指指尖穿出,如此往复九次才没入她百会。女子这才收了莲花诀,身体周身砰然散发出一道淡不可见的黑烟。
  黑烟散去后,玉床上的女子由盘坐改成侧坐,女童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急忙上前将青犀皮踏云靴替女子穿戴上后跪在一侧欣喜万分的说道:“恭祝师尊练成九转归一。”说罢便将水精灵龙剑高举在头顶,双手呈上。
  女子淡淡的看了女童一眼,接过她呈上来的水精灵龙剑问道:“徒儿,本尊闭关多久了?”
  女童微微侧头瞟了一眼不远处的紫金沙漏,仰头说道:“师尊,算上您沐浴更衣的日子,您闭关已经有一万三千年了。”
  女子点点头,说道:“起来说话。”
  女童站起身立于女子右后侧说道:“说来师尊较上次闭关的时间可是少了三千年左右。”她拉了拉女子的衣襟,撒娇着说道:“师尊,徒儿也想学九转归一。”
  女子嗤笑了一声,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本尊先教你几套法门,对你大有裨益。这几套法门可是本尊在闭关时领悟出来的,你学到之后需好生体悟方可得到其中精髓。”
  女童欢欣雀跃的连声叫好。
  只见女子转身立于女童跟前,伸出如葱白般的手,玉指轻点在女童眉心之处片刻后,她收回手笑着问道:“可曾学到?”
  女童睁开双目,拍手笑道:“师尊这几套法门真是妙极!待灵儿随师尊出关后灵儿定要好好体会,届时表演给师尊看!”
  女子微笑颔首说道:“你跟随本座闭关一万三千年,心思恐怕早就飞到山下贡嘎绿洲哪里去了罢?”
  女童微微一愣,连忙摆手否认。女子含笑不语,自顾说道:“洞中一日,世上三年,也不知这下届如今又变成什么样子了……”
  灵儿叉腰说道:“禀师尊,师尊在闭关修炼之时,灵儿可没闲着。灵儿随师尊进洞前特意吩咐过小师弟,让他每隔三千年就把下届发生的重大事情用七巧流云传给徒儿,一会徒儿跟师尊详细说说……”
  女子噗呲一笑,点了一下灵儿的额头摇头说道:“本尊出关后自会唤你小师弟前来汇报,哪里还用你再在中间传一遍?真不知你是天真还是脑子太笨……”
  灵儿愣了一愣,有些失望的说道:“难怪小师弟当时一万个不愿意……您看我这脑子……还有救么?”
  女子无奈的笑了笑摇头说道:“此事为师无能为力……”
  女子手朝着地面一伸,凭空变化出一池温泉和一面屏风,屏风上挂着数件衣物。
  “徒儿,你先去洞外候着,本尊沐浴后自会出关。”
  凌霄洞外此时早已聚集了三四十人,这些人老的已到耄耋之年,小的才及弱冠。这些人都是在这里等待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两个。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他身着布衣,身体敦实,浓眉大眼的脸上显得格外肃穆庄重。
  男孩抬头看了看天,喃喃自语道:“师姐和师尊该出来了……”
  他话音未落,只见黑漆漆的洞里,一个身影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
  “哎呀!小德子!一万多年过去你还是这么胖啊!来来来!让姐姐看看!”
  “师姐,别闹……一会师尊出来看见又该骂你了……”
  小男孩躲着灵儿伸过来的手,无奈的说道。
  “拜见师姐!”
  小男孩身后不远处那些老老少少躬身齐声说道。
  灵儿随意的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免礼了。”
  她嘴上说道,手却准确无比的捏住了小男孩的圆脸蛋,然后两手用力向中间一挤。
  小男孩那胖乎乎的脸顿时被灵儿给挤成了一个活脱脱的猪头的样子。
  “哈哈哈!”灵儿笑得弯了腰,双手却依旧不肯离开小男孩的脸蛋。
  “师姐……咱别闹了行不行,一会师尊看见又该罚我们了……”
  俩人打闹着,身后众人却是忍俊不禁。
  “小德,你师姐又欺负你了?”
  洞内一个声音悠悠传来,众人顿时肃穆下来。小德和灵儿连忙站好,神情肃穆。
  一白衣女子悠然立于洞口,宛若天仙一般不染半尘。
  众人一见,齐齐跪下俯身说道:“恭迎师尊出关。”
  女子淡然一笑,说道:“都起来罢。”
  众人起身后,女子看着小德笑吟吟的问道:“小德,本尊问你话呢。”
  小德急忙躬身说道:“回禀师尊,师姐……是好久没见小德子了,心里欢喜得很,所以才……”
  灵儿委屈的辩解道:“师尊,灵儿作为大师姐,见了师弟自然亲近一些……”
  白衣女子微笑说道:“还在狡辩。”
  灵儿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灵儿知错了……”
  白衣女子款款上前,柔声对灵儿说道:“你呀……堂堂的大师姐,要对师弟师妹们温柔一些才是。”
  “灵儿记住了。”
  灵儿悄悄瞪了小德一眼,小德涨红了脸摇了摇头,以示自己的无辜。
  “本尊闭关以来,在这凌霄洞中感悟到了许多法门,稍后几日便会因材施教于尔等。本尊还有要事,尔等先各自修炼去罢。”
  众人纷纷退去,一时间云蒸霞蔚,流光溢彩。
  “小德,你随本尊去青竹斋,跟本尊说说下届之事。”
  小德俯身拜道:“喏。”
  “师尊,那我呢?
  灵儿急忙问道,眼中满是期待之色。
  女子淡淡笑道:“你不是要去贡嘎绿洲么?”
  灵儿高兴的叫道:“喏!”
  “不过,本尊教你的那些法门,你回来后本尊可是要考你的哦。”女子说道。
  灵儿顿时垂头丧气的说道:“喏,灵儿一定用心修炼,不让师尊伤心……”
  仙气袅绕的山间小路上,灵儿一个人如蝴蝶一般忽左忽右的边玩边走。一万多年的闭关,让她着实想念外面五彩缤纷的世界。她甚至几次停下脚步蹲在地上看着排成行的蚂蚁行走,“这才是我想念的世界!”她起身跳起兴奋的朝着山谷里喊道。
  到了山门,山门之外下面是一片云海。
  灵儿回身看了看仙霞山,这里仙气袅绕,四季如春,却不曾有下届的世俗烟火,在她心里,这里宁静而美丽,不然一丝风尘。而下届,却有着分明的四季,各色的人等。
  她闭上双目,伸开双手纵身往后一倒,任由身体落下。她纤细的身体落到云端,没入云海之中投向世俗无比的下届怀抱。
  柳云飞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如此倒霉,进入沙漠后先是遇到沙尘暴,损失了两匹骆驼,上面驮着七天的口粮和饮水。后又遇到烈焰风,将自己剩下的二十多匹骆驼全部给烤成了骆驼干。
  自己靠着一丝真元的支撑才侥幸活了下来,他站在茫茫无际的沙海之中,找了个沙丘艰难的爬了上去四下眺望。
  此刻自己仿佛置身在一片汪洋大海之中。除了自己,四周全是沙。
  更要命的是,自己水袋中的水,已经所剩不多了……
  沙漠之中,永远如此干燥。白天他热得可以脱得精光,晚上则冻得要死要活的。
  柳云飞摇了摇水袋,里面最多还有两斤左右的水。柳云飞开始觉得自己当初进入沙漠的决定是多么的愚蠢。
  “月牙儿,你在么?”柳云飞有气无力的问道。
  月牙儿在柳云飞进入沙漠之前将她封印在了魔云杖内,自己一个人走,比两个人走更快。而且月牙儿这个每天都要惹得自己流鼻血的小妖精,实在不是穿越沙漠应该带出来的。
  “奴家一直都在。”月牙儿这些日子也被柳云飞低落的情绪给搞得兴致不高,她明白如果柳云飞一旦坚持不下去,自己也必死无疑。
  可是柳云飞现在的情况真的是快要死了,自己却帮不上一点忙。
  月牙儿很害怕,她并不怕死。跟了柳云飞几年,她从单纯的想得到修炼上的好处开始转变成深深的喜欢上了这个年轻的男人。她知道柳云飞一定会在他自己死前收回给她取的名字,而这,才是她最害怕的。
  哪怕是死,也要死在自己喜欢的男人身边。月牙儿咬牙毅然决然的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月牙儿,你跟着我进沙漠后悔不?”柳云飞随意的躺在沙地上看着满天繁星问道。
  “奴家自从跟着公子就从未后悔过。”月牙儿坚定的回答道。
  “可是,我后悔了……”柳云飞轻声说道。
  月牙儿心中一紧,她知道他接下来要干什么。
  只见魔云杖绿光一闪,月牙儿出现在柳云飞面前一个虎扑扑在柳云飞身上,她手上的指甲变成利爪将柳云飞的脖子死死扣住。月牙儿盯着他说道:“公子若敢收回奴家的名字,奴家定先将公子杀了然后自毁妖丹随公子一同而去!”
  柳云飞尴尬的笑了笑,吃力的说道:“这都被你发现了?”
  月牙儿扣着柳云飞的脖子默不作声,只是死死的盯着他。
  柳云飞突然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感动,自己从未将她当做妖侍对待。更多的时候他是将她当做自己的女人。刚才自己真的有要收回她名字的想法,可是从这个女人的激烈反应上来看,这比让她去死都更加伤心。
  “得妇如此,夫复何求。”柳云飞打消了念头,心头一阵激动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说道:“不会,以后都不会了。”
  月牙儿靠在柳云飞厚实的胸膛上,泪滚如珠。
  柳云飞白如牛乳的道心上,几颗大小不一的珍珠般的圆球滚动着。
  夜,渐寒。
  月牙儿将柳云飞抱得更紧,柳云飞昏迷前跟月牙儿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还有水……撑两天……”
  月牙儿含着泪,看着水袋久久不出声。
  柳云飞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他用手将上半身撑了起来,想看看周围的情况,却发现手臂颤抖不已。最终,他手臂一软,整个人噗通一声掉在床榻之下。
  听到屋内有动静,瞬间一个女人冲了进来,是月牙儿无疑。随后跟进来的,竟然是一个看上去比自己小了四五岁的丫头。
  “公子!你怎么样了?”月牙儿将柳云飞扶到床榻上,啧怪道:“明明才刚醒,却又要逞能……”
  柳云飞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意外,意外。”
  他看了看那个小女孩,向月牙儿问道:“这位是?”
  不待月牙儿细说,那女孩吃吃笑道:“你问我啊?我叫灵儿,是我救了你们。”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柳云飞坐在床榻上朝她一抱拳。
  灵儿咯咯笑道:“不用谢我,我也是刚好路过,瞧见美人姐姐抱着你正要寻死,便将你二人救了下来啦!”
  “灵儿……你答应过我的。”月牙儿叫道。
  灵儿吐了吐舌头说道:“忘记了,嘿嘿!”
  柳云飞看着月牙儿,月牙儿眼光游离的躲着他的眼神说道:“公子昏迷了五天了,想不想吃点什么?奴家去给公子弄些米粥过来。”
  说罢便低首走出房间。
  柳云飞看着一旁笑意盈盈的灵儿,问道:“敢问姑娘是如何将我们二人救下来的?还有此地是哪里?”
  灵儿咯咯笑道:“当然是从天上飞过的时候见到你们,将你们两个带着飞到这里的呀!要算上走路的话……”灵儿掰着指头算了算,说道:“估计要一个多月呢!还有这里是贡嘎绿洲,其实还是在沙漠,只不过这里离草原不远啦!走得快只要半天,走得慢也就一天就到了。”
  柳云飞不解的问道:“草原?哪个草原?”
  灵儿又是一笑,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着外面说道:“当然是赫尔荡草原啦!”
  赫尔荡草原?自己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难道……她带着自己二人穿过了色佛呔沙漠而出了东胜神州了?!
  心下激荡之处,柳云飞问道:“请恕在下孤陋寡闻,敢问这赫尔荡草原是哪里的草原?”
  灵儿扭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忘了告诉你了,这里是西牛贺州,距离你那东胜神州可是远了不少哩!”
  柳云飞好奇的继续问道:“不是说色佛呔沙漠无法使用神通么?为何姑娘可以来去自如而不被沙漠封禁限制?”
  灵儿心道,这沙漠本的封印本就是我师尊下的,为的就是不让世人知晓我们的存在,自己山门的禁制当然困不住自己了。
  她笑了笑说道:“原因很简单啊!我修为比那沙漠禁制要高,当然困不住我啦!”
  柳云飞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却又感觉哪里不对。
  这时,月牙儿端着一碗米粥走进房间,她将米粥放在床榻旁的木凳上,然后扶着柳云飞坐起身来,自己坐在床沿上,再端着米粥细细的吹了吹,一勺一勺的喂给柳云飞。。
  灵儿看着俩人,笑着说道:“所谓世间红尘,今日可是了解了一星半点。”
  月牙儿有些害羞的对着柳云飞笑笑,继续喂给他米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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