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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时代的人群，都会因为共同具有的东西——比如，我们是中国人。而凝结成一个伟大的精神体，当这个时代结束，这个伟大的精神体便成为不灭的灵魂，沉睡在历史中。
一
黑夜突然变成白天。
一缕白光，缭绕着清诚的灵魂，托着他向上空袅袅飞去。
清诚感觉白光没有恶意，没有挣扎。或者是忘记挣扎了，因为他突然看见脚下的山峰。
那不是山峰，而是……竟然是……一根脚趾或者爪趾？
随着他飞上高空……
天空中那四颗硕大的星星，也不是星星。
而是……竟然是……两双对视着的眼睛。
白光托着他飞到与两双眼睛等高的高度，这两对眼睛太大了，占据的他所有的视野，所以看不见眼睛后面的脸。就像站在泰山前，只能看见山脚下那一片地方似的。
“小东西，胆子真大呀！敢来这里？”一个温和的声音说。
“要不，我吃了他吧。”另一个戏谑的声音说。
“你别吓他啊，这么小，你一吓，吓死了，怎么办？”温和的声音又说。
“你们……是什么东西？这里是什么地方？”清诚觉得来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巨大的人？怪兽？还是神？
一只眼睛就比泰山大。清诚没法用自己所知的概念，来理解这样的存在。
只能用一个词：“不可思议。”
“我可以回答你所有的问题，但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那温和的声音说。
“什么要求？”清诚问。
“在这里所见到的，所听到的一切，都不准对任何人讲。”温的的声音说。
“为什么啊？”清诚又问。
“理由，你很难理解啊。不过，这是一件不会伤害任何人的事，是一件善良的事，并不难做到啊，你要拒绝吗？”
清诚想了想，点了点头，说：“我答应了。”
“好，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温和的声音说。
“这里是什么地方？”清诚第一个问题。
“这里是虚空藏啊。”温和的声音回答。
“虚空藏？是什么地方啊？”清诚无法理解这三个字。
“你看那里。”一缕白光指向下方，
清诚进来时，所站立的，那座像高山一样的足移开一条缝隙。
清诚透过缝隙，看见一个蓝色的球体。
他看了一眼，觉得有些熟悉，又看了一眼，心中有一个想法，但他不可置信的又看了一眼，终于有些不确定的问：“那里……是地球？”
“对呀。”温和的声音说。
“那……这里是外太空？”
“其实啊，这个概念不对，但按你的理解，也可以称为外太空。”
“那你们是什么人？还是神？”清诚问。
“我们是饕餮啊。不是人，也……暂时也不是神。”
“饕餮？”清诚诧异道：“真的是饕餮。那么，在殷墟地宫里，争斗的白光和黑光，真的是你们？”
“是啊。”
“但是，你们现在，看起来很和平……和谐啊。”
“这就是尴尬的地方了啊。”那个戏谑的声音突然插嘴道：“在他们看来打生打死的两个，在这里却比老朋友还亲。老白啊，看你怎么解释呢？”
“怎么说呢，这是我们的修行吧。”温和的声音说：“说了你恐怕也很难明白啊。”
“你还是说一说吧。”清诚说：“你不说明白的话，我无法介定我们的关系呀，是可以相安无事呢，还是敌人呢？”
“嘿嘿，小家伙好大的胆子，你觉得你能够做我们的敌人吗？”戏谑的声音说。
“如果你们对人类有恶意的话，我也是人啊。”
“我们对人类绝对没有恶意。”温和的声音说：“饕餮是人类用自己的精神蕴养的守护着，怎么会对人类有恶意呢。”
“善的一面是守护，那威吓、恐怖、吃人一面呢？”
“我要自证清白，我从没有吃过人。”戏谑的声音说。
“恶的那一面啊，威吓恐怖所面对的是人类的敌人，根本上也是为了守护啊。”温和的声音说。
“那你们逃出后土鼎，在地宫里争斗，是为了什么呀？跟守护人类有关系吗？”清诚又问。
“唉。”温和的声音悠长，像咏叹调似的，的叹了一口长气，说：“看来还是要解释一下啊。希望你能理解吧。”他停了一下，接着说：“原因呢，其实很简单啊。”
“你看我们现在如此大的身体呢，一定以为啊，我们是神吧。其实呀，我们也没还没到达‘神性’的境界啊。我们希望呢，我们能够达到‘神性’的境界，所以呀，一直在修行。但是呀，我们找不到正确的修行道路呀，从夏商朝到现在呀，几千年来，我们都毫无长进。”
他停了一下，又笑了笑说：“直到啊，人类中有人觉醒了灵魂，并且归纳出了修行的道路。”
“这个可不是我们偷听的呀。”那个戏谑的声音插嘴道：“人类的修行者归纳出来修行的正确道路之后，天天说，到处说，写书立说，唯恐大家不知道呀。我们呀，只是偶尔无意中听到一些，看到一些，就知道了呀。这可不能做为我们的罪状呀。”说完，他又问清诚说：“你觉得对吧！”
清诚点了点头。如果不是修行觉醒灵魂之后，最终会因为道德的自我谴责而自杀。修行者们早就把修行的道路对全人类广而告知了。
看见清诚点头，戏谑的声音，好像得到了自我宽宥，高兴的说：“通过修行善良，提高自己的道德境界，最终突破人性，达到神性。这么简单的道理呀，我们想了几千年竟然没有想到，我十分怀疑啊，人类创造我们的时候，没有给我们智慧，这是你们人类的罪状。”
温和的声音说：“我们是由人类的精神凝结成的，我们虽然不是‘人’，但我们是‘人类’中的两分子。所以啊，人类的罪状，也是我们的罪状啊。你这个逻辑不通，不要说话啦。”
“哦。”戏谑的声音，似乎在心里挣扎了一下，竟然真的不再说话了。
温和的声音对清诚说：“我们接着说啊。自从知道这条正确的修行道路之后，我们也开始修行善良。但是啊，我们随即发现，‘善良’的意义太广泛了，广泛到我们不知道怎么去修行‘善良’。后来呀，我们就想啊，善良的含义这么广泛，我们干脆就抓住他所包含的某一项细小而切实的东西去修行。然后呀，我们就找到了我们要修行的东西——平等。”
“‘平等’啊，绝对属于善良呀。而对于我们来说，我们总被人祭拜。‘平等’是我们的道德中最缺失的一项啊。”
“我们要追求人与我们的平等……真正的心态上的平等。但是啊，你们能够用平等的心态与我们相对吗？你们做不到呀。你们人的道德境界中，有一个根深锢固的错误，你们会自然而然的，把大于小，高与低，分隔对立起来。你们啊，无法平等的对待比你们伟大的人，或者弱小的人。尽管你们天天说要‘平等’。但这个错误太根深锢固了。你们改不了啊。你们连你们同为人类的自己都无法平等相待。怎么能够与我们平等相待呢？”
“所以啊，我们就想了一个法子，先让你们打败我们，然后我们再打败你们，然后再让你们打败我们。这样反复几次啊，你们跟我们啊，自然就能够平等相待了。”
“让我们打败你们？”清诚望着只一只眼睛，就跟泰山一样大的饕餮，不知道说什么好。
“所以啊，才要你答应我们那个条件啊，你在这里见到的一切，一定不能对别人说呀！”温和的声音殷殷切切的嘱咐道。
清诚望着饕餮巨大到无边无际的眼睛，他的眼睛中有一个渺小的影子，那是自己。
“平等啊。”清诚思索片刻，有些不解的说：“平等，应该是你在心里，把其他人平等相待啊。至于其他人怎么看你呢，是把你看的崇高还是卑微，似乎与你心中的平等，并没有关系呀？你们为什么用这么复杂的方法，让我们在心里与你们平等相待呢？”
“所以说啊，你们还无法理解平等啊。”温和的声音叹了口气说：“你知道平等是什么吗？”
“平等吗？”清诚想了想，回答道：“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温和的声音叹了口气说：“你能把美好的事物和丑陋的事物，平等视之吗？你们能把善良的灵魂，和恶鬼，平等视之吗？”
清诚立即摇了摇头。
温和的声音，更回温和而委婉的叹了一口气说：“‘平等’是所有善良的品格中，境界最高的一个品格。人类现在的道德境界啊，很难理解‘平等’的境界呀，大概呢，还有经历一两次像春秋战国时期，或者民国时期那样的思想大变革，才能真正看见，我们所看见的‘平等’的境界。只有在所有人都能看见‘平等’的环境中，道德高出平均值的那一部分人，才能慢慢向之进化。”
“你们所见的‘平等’是什么呢？”清诚问：“难道是把丑陋和美好平等视之吗？是把善良的丑恶平等视之吗？”
“不是呀，把丑陋与美好、善良与丑恶平等视之，在我们现在看来，是错的啊……大概呢，也可能啊，是比我们所看见的‘平等’境界，更高的‘平等’境界吧。”温和的声音不确定的说：“不过啊，你们所崇尚的仁慈、慈悲啊，在我们看来，也是错的。那是强者施舍给弱者的。”
他停了一下，又嘱咐说：“不过啊，你们的境界没有到啊，不要怀疑仁慈、慈悲是错的。就像我们，虽然猜测到把丑恶和美好平等视之，是更高的平等境界，但我们还是认为他是错的。因为啊，境界没有到，强自去认同高境界的道德观，是会把自己的道德境界冲击崩溃的啊。”
清诚点了点头，他坚定的相信自己的道德认识，并没有听见更高道德境界的内容，而怀疑自己的道德境界。
温和的声音停了一会，观察清诚的脸上，没有自我怀疑和自我矛盾我神色，才放下心来，慢慢的接着上面的话说：
“就像我们追求的‘平等’境界，只有在所有人都能看见那个‘平等’境界的环境里，我们啊，才能到达那个境界。”
“我们啊，躲在虚空藏，能接触到的人啊，就只有觉醒灵魂的这一部分人。所以啊，我们只要提高这一部分人，对‘平等’的认识啊，模拟出一个，我们周围的人，都已经看见‘平等’的环境。我们啊，就能凭借着这个环境，进化到真正的‘平等’境界。”
“这样做啊，是一个取巧的办法。未必能成功啊，但我们啊，想试一试啊。”
二
清诚的灵魂，离开虚空藏，飞出后土鼎。
鼎外，地宫里。
黑色、白色交斗的光华，都已经消失。
尹史、青修、小珏，三人的灵魂都站在鼎前。
“终于出来了，你没事儿吧？”小珏看见清诚灵魂落下，松了一口气，忙问道。
清诚摇了摇头。
“里面是什么情况？”小珏接着问：“见到饕餮的本体了吗？”
清诚又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没有见到吗？你看见了什么？”小珏又问。
清诚犹豫了一下，坦诚的说：“我答应里面的那位了，不把在里面看见的内容，告诉任何人。”
“为什么啊？”小珏追问道，随即醒悟，说：“这个问题是不是也不能回答？”
清诚点了点头。
“你能告诉我们什么？”小珏又问。
清诚又摇了摇头。
“嘿！”小珏嘿笑了一声，不再问什么。他望了望清诚灵魂外的心光，诧异的说：“咦，你的心光怎么没有涨呢？
“心光没有涨？”清诚看向青修和小珏的灵魂。
他两人灵魂外的心光，都暴涨了一寸。青修青色的心光已经四寸多长。小珏的白色心光也已变为两寸多长。
清诚看了看自己的心光，依旧一寸多长。
“你们的心光怎么涨的？”清诚一时没想明白。
“我们阻止了恶饕餮冲出后土鼎。自我的道德认可了这次行为是绝对善良，我们的道德境界增涨了，灵魂自然也随之成长了。”小珏解释说：“只是很奇怪啊，你的道德为什么没有认可这次行为？难道你的道德认为阴止恶饕餮的行为，并不属于善良的？”
清诚明白了，他知道饕餮冲出后土鼎的目的，并不是危害人类。所以啊，也就不认为阻拦饕餮算是什么善良的行为了。
他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尹史深深的望了清诚的灵魂一眼，似乎想问什么，但最终没有说话。
“抱歉啊。”清诚对尹史歉意的说。
“不必啊，我相信你的道德，不会做伤害人类的事情。”尹史似乎想通了，笑了笑说。
“对了。”清诚犹豫了一下，问尹史：“师伯，你知道‘平等’的含意吗？”
尹史怔了一下，皱了皱眉，说：“这个问题啊，以我们的道德境界，是无法理解的啊。我曾经深究过这个问题，思考了很长时间，越思考，越觉的自己的一切都是矛盾，道德境界差一点就崩溃了。师傅狠狠打了我一顿，肉体的疼痛转移了我的注意力，这才终于保住了我的道德境界。但从那之后，很长时间，都不敢听见这个词。”
他望着清诚，恳切的说：“我劝你，或者是忠告吧，不要去深思这个词。我们的道德境界，人类的道德境界，离这个词的境界，太远了，太远太远了。”
三
离开殷墟之后，在路上。
青修慢慢对两人说：“刚才，我打电话给黄雀和尚，让他不用再召集修行人过来时啊。他突然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小珏问。
“大和尚的魂珀啊，也被盗了。”青修慢慢的说，说出的话，却让清诚和小珏都吃惊的看向她。
“也是狮子印？”小珏问：“或者是金色和尚。”
“是夜里被偷走的。”青修回答：“黄雀没有看见偷魂珀的人。”
“不用猜，也是他们。”小珏想了想说：“你们说，为什么尹史和淳芒都不告诉我们啊，狮子印究竟是谁呢？”
“他们对我们都很和善，我感觉不到恶意。”清诚说：“可以他们说的是真的，狮子印对我们没有恶意。”
“不可能没有恶意吧。”小珏摇了摇头说：“我父亲怎么死的？”
“你是不是觉得啊，是因为师傅知道狮子印的身份，狮子印害怕师傅告诉我们，所以害死了师傅？”清诚问。
“你是不是也有这种猜测？”小珏反问道。
清诚望向青修。
青修犹豫着说：“孔师叔死的时候，我也有这种猜测。但是，狮子印是修行人，为了掩盖身份而杀人，这么罪恶的事，他的道德境界允许他这么做吗？除非他不是修行人，不必担心道德的审判。”
“修行人……一定都是善良的吗？”小珏问，他在怀疑，或者说让自己更的确定这个理论。
“按理说，灵魂的成长，来源于道德境界的增长，道德境界的增长，来源于修行善良。修行人，首先要有一颗向往善良的心。”青修说。
“那么，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呢？”小珏问。“难道说，害死我父亲，也是在修行善良？”
清诚摇了摇头，说：“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东西，我们一时想不透。总之，还是要找人打听狮子印的身体。”
“可是，找谁打听呢？他们都不愿意告诉我们。”小珏奥恼的说。
青修点点头，说：“黄雀和尚说，后天，涵光楼有个修行人的聚会。他让我们跟他一起参加，或许会打听到狮子印的消息。”
清诚抬起头，问道：“修行人聚会这么勤吗？前几天才在白槐寺聚过。”
“黄雀和尚说，这次聚会是古门召集的，他们好像发现了一些对修行有启悟的东西，要告诉大家。”
“古门？一个门派吗？现在还有门派这种东西？”清诚诧异的问。
青修摇了摇头，说：“电话里没有细说，说等见面再详细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