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其乐陶陶

　　
　　从小我娘就告诉我，“早起的鸟儿有虫子吃”，我就是这样一只喜欢早起的黄鹂鸟。今儿个天刚蒙蒙亮，我就从我家，——一个悬挂于常羊山大森林深处一颗高大的枝叶繁茂的桢楠树枝上的窝里，第一个飞了出来。那时候，我爷爷、我奶奶、我爹、我娘、我姐、我哥、我四妹、我五弟、我六妹和我七妹，都还在酣然沉睡中呢。
　　天空如此湛蓝，一如我想象中的大海，——哦，天知道大海是什么样子啊，我在这个森林里长大，从未见过大海，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对大海的向往，因为我们黄鹂鸟家族一般都喜欢土生土长，固守家园，从不轻易迁徙去远方。关于这一点，有我奶奶的话为证。我奶奶说，倘若你到外边的世界去飞过一圈的话，才会发现，世界上最好的地方并不是远方，而是家园。但我表示怀疑，因为我还没有去过远方，故而我固执地认为，家园有什么稀罕的？闭着眼睛都能飞回来，远方才是最好的地方。
　　话说回来，凡事总有例外，在我们鸟类，也有些鸟儿与众不同，他们不满足于现状，总是向往远方的生活，比如我爷爷。他年轻的时候，就是一只这样富于理想的鸟儿，他曾经花了很大力气，说服我奶奶并带着她（那时候还没有我爹和我娘），勇敢地飞出过我们祖祖辈辈居住的常羊山大森林。据他描述，最远，他们曾经到达过东海，算是他们一辈子最远的旅行。当然，所谓旅行，是我们孙儿辈这样说的，而在他们自己，他们认为，那只是出了一次远门而已。但就是那次出远门，给我爷爷奶奶带来了极其辉煌的成果，因为他们非常意外地品尝到了在我们常羊山大森林世世代代从未品尝到过的两种美味：一种是产自东海那边亮晶晶的糖块，另一种则是来自都广之地的白花花的食盐。据爷爷奶奶说，食下那亮晶晶的糖块可以让心情感到无比愉悦，不抑郁，而食下那白花花的盐粒，则可以让我们的翅膀变得更加有力，可以飞得更高看得更远。也因为此，我爷爷奶奶对人类充满了向往，因为他们说，东海那边的人类会制造甜津津的糖块，而在都广之地的人类，可以从乌漆墨黑的汤汁里煮出白花花的食盐。故而，我从小就知道糖块和海盐是这个世界上宝贵的东西，可惜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亲口品尝过。
　　然则，因为这两种东西一直只存在于我爷爷奶奶的口碑传说中，虽然没有亲口品尝过，倒也无妨，无妨。
　　作为一只正在茁壮成长的黄鹂鸟儿，我也有自己最喜欢的食物，比如各种小虫子、各种果子，这些食物在我们大森林是不缺的，不过，我顶顶喜欢的还是桑葚啦，想起那紫黑色的大颗大颗的饱满欲滴的桑葚，嗯，人家就要流口水咯。
　　夏日清晨，凉爽的风轻轻吹佛着，我扇动着我宝石般黛黑、黄金般闪光的美丽翅膀，扑棱棱地向前飞翔而去，我圆圆的黑眼珠不断从身下白雾涌动的森林里飞速掠过。
　　在广阔无垠的常羊山腹地，我的身下一片苍茫青翠，波涛翻滚的南怒江像一条闪着光芒的银色链子，从西北方向朝着东南方向奔涌而去。此时一轮红日正从东边天空冉冉升起。我的目光所及之处，我的同类，长着各种各样漂亮羽毛的鸟儿们，都早已出了窝，开始了忙碌的一天：有的成群结队在明净如锦的天空里到处盘旋飞翔，那是练翅；有的三三两两停留在树枝间呼朋引伴，那是彼此打招呼（据说其中部分鸟儿正在谈情说爱，但我对此还很懵懂，觉得那纯属哥哥姐姐的事儿，不甚关心）；有的鸟儿们，则在抓紧时间寻觅早晨第一批新鲜食物，呃，这一点，跟本鸟一样一样的，是一群勤奋的鸟儿。森林的早晨是属于鸟儿的，此时十分热闹。
　　根据经验我知道，越是常羊山腹地，居住的鸟族越多，我家周围的小虫子和各种果子差不多已然被我们消灭殆尽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我们看不上眼的次品，只有那些老弱病残的鸟儿才会啄食；但是离腹地越远，可以寻觅到的食物却更为丰盛，尤其是位于常羊山东麓的神鸟部落，那个地方，除了生长着一些诸如苹果、梨、山楂等果树外，最最令我们欢喜的是，那里的桑树漫山遍野，结出的桑葚又大又美味，对我们这些鸟儿的吸引力那是大大的哦。
　　顺便说一句，我们黄鹂鸟儿的胆子都很小，一般都把窝建立在高高的树杈间重重叠叠的枝叶之后，这是为了更好地隐蔽我们自己，——即便其他动物听见了我们的叫声，也未必能够找到我们的身影。因为胆小，有时候大伙儿穿越大森林，飞到神鸟部落的田间地里觅食，往往一个稻草人就把我们吓坏了。
　　但也有胆子比较大的，比如我。前年夏天，我曾只身一鸟，独闯神鸟部落，偷偷地啄食过一个人家的桑葚。那时候正是淘气的年龄，还不懂得“盗亦有道”的江湖“规则”，我把人家树上的桑葚这个啄一嘴，那个啄一口，啄得高兴了，还叽叽喳喳地唱个没完，直到那家主人拿着一根竹竿凶神恶煞地将我赶走。——童年糗事不堪回首，不说也罢。
　　在夏季，在常羊山方圆千里寻找美味的桑葚，是我最最重要的大事。
　　今天，我下定决心要找到一颗高高的大桑树，美美地饱餐一顿，因为我记得，今年春天路过的时候，我见过那颗大桑树，位于常羊山北边的高山边缘，那颗大桑树旁边还有一栋独立的小木楼，那时候大桑树才刚刚发芽。算算时间，现在正是桑葚成熟的季节。
　　果然，在我扑哧扑哧飞了一个时辰后，就到了那颗记忆中的大桑树附近。只见早晨明媚的阳光里，那颗大桑树高耸入云，繁茂葳蕤，充满勃勃生机；树干粗壮有力，即便三个成年人牵手合围，还抱不完整；枝桠那么密集，一律高高地向天空野蛮地生长而去；最最可喜的是，就在那浓荫蔽日的枝叶之间，长满了我希望中的丰富桑葚！桑葚那么多，足足有成千上万颗，仿佛天上的星星，数都数不清！那桑葚呈现成熟的紫黑色，大颗大颗，饱满欲滴，多么美味的早食！
　　我心里顿时有些小激动，我的第一反应是，我应该立即、马上飞回家去，通知我全家都来这里饱餐一顿。可是我又转念一想，面对如此丰盛的食物，我把全家叫来，我与全家一起分享，固然十分快乐，可是我饿着肚子飞一个时辰的路程回到家，再饿着肚子花一个时辰跟全家一起飞回来，那不是很傻吗？这么一想，不管三七二十一，我立即扇动着我无与伦比的艳丽小翅膀，嗖嗖嗖地飞将过去，选了一根位置最佳的树枝，用我细细的爪子紧紧地牢牢地抓住，然后用我长而结实的粉红色的喙，对着眼前这遮天蔽日、丰盛无比的桑葚，一五一十地啄食起来。我吞下一颗，美滋滋地歌唱一句：“美妙，美妙，太美妙”，再吞噬一颗，又唱道：“美妙美妙真美妙”……要知道，我们黄鹂鸟家族，鸟鸟都有一副婉转优美的歌喉，这个早晨，堪堪的，被我歌唱成了一个永生难忘的日子。
　　待我一连啄食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颗最大的桑葚后，我感觉已然美美地饱了，舒舒服服地打了一个饱嗝，然后我决定站在树枝上休憩一会，因为吃得实在太撑了呀。
　　此时，闲暇下来，我才有功夫注意到，微风轻抚，这颗大桑树上碧绿的桑叶片片翻飞，哗哗作响，很富有节奏，绵长，幽怨，好似一个深沉的诗人正在用尽生命的力量，吟唱一首艰深晦涩的诗歌……我感觉我听不懂它在说些什么。当然，我千里迢迢辛辛苦苦飞到这里来，可不是来听这棵树给我念什么诗歌的，我此行的目的就是前来享用桑葚。现在我吃饱了，我决定摘一颗带回家去，给弟弟妹妹享用。于是我又啄下了一颗最大最饱满的桑葚，衔在嘴里，然后扑哧一声从桑树上离开，奋力震动翅膀，穿过还在桑树稍上缓缓流动的白云，朝家里飞了回去。
　　当我快飞回到家门口时，碰见我爹我娘也正扇动着翅膀，将他们寻觅到的食物衔了回来，我们便一同朝着那个高高悬挂于桢楠树顶端浓密的枝桠间的鸟窝飞回去。
　　没错，我们家的窝，是悬挂于树枝之间的。关于这一点人类是不可想象的，因为他们的房子都是建造在大地之上，他们认为，把房子悬挂起来不靠谱，但是在我们鸟类，是没有这种担忧的，因为我们鸟类所拥有的建筑能力，是人类目前还无法企及的，我们用干枯的树枝、枯萎的干草、以及柔软的松针，依照我们的建筑规律建造好我们的窝，从外面看不免粗糙些，但从里面看，却是经纬相交，纹路细密、光滑而温暖，全家挨挨挤挤睡在一起，别提有多舒服了。
　　回到窝门口，几个弟妹就纷纷张着粉红色的长长的喙，叽叽喳喳叫着，扑哧扑哧扇动着小翅膀扑上来抢夺食物。他们都很美丽，虽然在人类眼里，我们长得貌似是一样的，都有黑得像宝石一样发光、黄得像油菜花一样悠闲自然的羽毛，都有长长的尖而结实的粉色的喙，都有一对美轮美奂的翅膀，都有浅粉色的细细长长的爪子。其实不然，造物之神在我们身上下了不少功夫，让我们每一只鸟都与众不同，这一点主要体现在黄色和黑色这两种主色调比例的搭配上。比如我爷爷奶奶，由于岁月的侵蚀，他们的羽毛分别变成了浅褐色和土黄色了；我爹和我娘身上的黄色是橙色，我爹眼部的黑色部分跟头顶黑色部分是连在一起的，好像戴了一顶黑色的帽子；我娘头上则没有黑色，橙黄的羽毛特别浓密，她发火的时候，羽毛根根竖立，我们都很怕她。
　　在我们家，我姐姐长得最好看，——她哪儿哪儿都好看，哪儿哪儿都耐看，她的全身就像洒满了黑色和黄色的粉末，有一种天然匀称的美。我七妹除了腹部有点黄色外，全身的羽毛都是暗沉沉的黑色，晃眼一看，还以为她是一只小乌鸦呢，故而我们经常拿她取笑，说她不是我们家的鸟儿，是爹娘捡来的蛋孵出来的，但是她却很不服气地分辨说，她的黑眼珠外有一圈蓝色的眼波，我们却没有，她为自己的独一无二感到骄傲。我们虽然感到奇怪，但也认可她的说法，并且都很宠她。
　　我们黄鹂鸟儿的眼睛造型和大熊猫一样，具有深度“欺骗性”。大熊猫的眼睛其实很小，但是它们的眼睛周围长了一大圈黑毛，远远看去，貌似大熊猫的眼睛非常大，其实，非也非也，但是大熊猫却因而显得憨态可掬十分可爱。我们黄鹂鸟族亦是如此，都长着圆圆的灵活的黑眼珠，眼睛并不特别大，但是我们的眼睛周围往往也都长着一大票黑色的羽毛，就是人类所谓的冠眼纹咯。我们的冠眼纹却不似大熊猫那般围着眼睛长成圆圈，而是斜斜地向鬓角自然延伸而去，手法十分高调，高明，非顶级大画家而不可为，绝对大手笔，——呃，对了，就像人类京剧小旦的大眼睛，又大又美，大得离谱，美得销魂，并且还是泼辣傲娇的“丹凤眼”。——故而，别看我们只是一只小小的鸟儿，当我们优哉游哉地栖息在树枝上时，我们的眼睛也貌似变得特别大，并且大而有神，并且艳惊四座，具有舞台亮相般的惊艳效果。尤其当我们侧身回望的时候，媚眼横扫全场，丝丝如电，简直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啊，迷死个人不偿命呐！——扯远了，见笑见笑。
　　话又说回来。这时候，我娘用翅膀奋力将我弟妹一一挤开，将一小块香蕉放到爷爷面前，然后用温和的语气呵斥着弟妹几个，“绿珠、山辉、紫烟，这个是给你们爷爷的，不要抢。”
　　躺在角落里的爷爷，正在用他那长长的岁月里已悄然褪色的喙修理着我们的窝，这时候他听了我娘的话，乐呵呵地笑得满眼皱纹绽放，“蓝芝啊，我身子骨还硬朗，还能出去觅食，孩子们正长身体，给他们吃吧。”说着他就要把香蕉让给最小的七妹紫烟。紫烟张嘴便要接过去吃掉，这时候突然看见我爹嘴里衔着的是一只活生生的小虫子，她便立即放弃了小香蕉，转而和绿珠、山辉抢夺起小虫子来了，他们几个都叽叽喳喳的叫喊着，“爹爹，给我，给我。”
　　我爹也像我娘先前做的那样，用翅膀将他们三个扇开，直接训斥道：“你们一个二个的也都能觅食了，也要学着自己出门觅食！这是给你们奶奶的。”
　　我奶奶躺在另一个角落里，正照看着生病的六妹，此时她一脸慈祥地凝望着我爹，嘱咐道，“修能，我还不饿，你给我孙儿吧。”语毕她就接过虫子让给了五弟山辉，但五弟动作慢了点，一不小心就被七妹紫烟抢走了。这样的事在我们家经常发生，大家见惯不惊，五弟也不生气。
　　这时候，他们已然看见后面的我衔回来的桑葚，绿珠和山辉又扑过来抢夺，我把桑葚放到他们面前，吩咐道，“不准抢，你们每人尝一口，只准尝一口哦。”绿珠和山辉到底大一些，很听话，果然各自品尝了一小口，就乖乖地闪开了。我转过身对守候一旁的哥哥赤丹和姐姐橙芳招呼道，“这桑葚可好吃了，哥哥，姐姐，你们也来尝一口吧。”
　　哥哥赤丹一团和气地笑笑：“三妹最会挑选食物了，你带回来的食物，一定好吃，我尝一口。”
　　姐姐橙芳也乐颠颠地笑道，“有这么好吃吗？本鸟表示怀疑，不过，看你们吃得这么热闹，那我也就尝一口吧。”
　　他们各自品尝一口后，果然纷纷赞道，“好好吃！”“好新鲜！”
　　但是躺在奶奶身边的六妹青枝，却眼睛都没有睁开一下，仿佛对这边的热闹毫不在意。她生病了，我不知道她得了什么病，整日气息奄奄地躺在奶奶身边，对她来说，我们家的热闹不属于她。
　　我想起大桑树，遂大声说道，“爹，娘，我发现一颗大桑树，上面结了好多好多桑葚，你们也跟我去摘一些回来吧。”
　　“在哪儿？”我娘问。
　　“在……”我一时想不起来，“我不知道那地方叫什么名字。”
　　“你飞了多久？”我爹问。
　　“一个时辰。”
　　“哪个方向？”爹又问。对于鸟族来说，方向感十分重要，这是我们在大森林从来不迷路的原因。
　　“北，从我们家出发，一直往北飞，就能到。”我笃定地回答。
　　“那应该是上合之渊了。”我爷爷判断道，“上合之渊在北，从渊在南。”
　　我爹想了想：“应该是。”
　　我爷爷接着问道，“是不是有一个很大的汤谷？”
　　我想了想，“这个我可没注意到。”去的路上我满心里就惦念着那颗大桑树，只巴望着早点儿飞过去饱餐一顿，回来的路上只想着快点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全家，故而没注意到大桑树周遭的环境。
　　我爷爷说道，“家里有我和你们奶奶看守着，你们去吧，可以饱食一顿呢。”
　　紫烟一听，立马雀跃了，“爹爹，娘，我们快动身吧。”
　　绿珠也赶紧催促，“现在是桑葚成熟的季节，去晚了，怕被别的鸟儿摘完啰。”
　　山辉也忍不住诱惑自告奋勇表示，“我们早去早回，各自带一颗回来，爷爷奶奶和青枝也都有得吃了。”
　　我娘看了看生病的六妹，有些担忧，“公公和婆婆年事已高，青枝又生着病，我们离开了，你们行吗？”
　　爹也踌躇着，“可不是么……”
　　对于飞行一个时辰就能饱餐一顿美食，我哥哥赤丹显然也很动心，但是这时候他看看正在为难的爹娘，还是断然做了个决定，“我留在家里，帮着爷爷奶奶看家，你们去吧。”
　　我马上热心地表示，“哥哥，我会带一颗最大的桑葚回来给你。”
　　“好，要最大的，最饱满的，味道最香甜的。”哥哥充满热望地对我说道。
　　“嗯，一言为定！”我和哥哥约定好了。我这个哥哥从小什么都让着我，疼着我，现在我长大了，也懂得回报他了。
　　吩咐完毕，大家就叽叽喳喳嚷嚷着要立即出发。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们前边先走吧，我还得去叫上她们。”
　　“你是说玉琼和小荷吧？”最了解我的还是姐姐橙芳，“你跟她们最要好。”
　　是的，玉琼和小荷都是我在这个森林里最要好的朋友，我们仨，经常在天气晴好的时候，约着一起出门觅食。玉琼每次遇见好吃的各种果子，总是先让着我，让我把最好的带回家。而小荷从小开始练翅时就喜欢粘着我，她现在会飞翔，并不是跟着她爹娘而是跟着我学会的，故而，她对于我总是很“虫拜”，——她每次找到好吃的小虫子，也总是要让给我，我不吃都不行，弄得好像我比她还小一样，其实论年龄我比她要大一半。如今有好事了，我自然不能拉下她俩。
　　“对呀。”我对姐姐回答了一句，就匆匆飞出了家门，“我们待会儿来追你们。”
　　我一转眼就飞到附近的树林里，分别把玉琼和小荷从另外两个窝里叫出来，一听说有好多好多桑葚可以享用，她二鸟，二话不说，就跟着我追赶我全家去了。
　　一大群鸟一起飞行和一只鸟独自飞行，感觉是不一样的，一只鸟飞着，不免孤单些，一路上还要提防着各种天敌来袭，一群鸟就不一样了，彼此能够壮胆许多不说，一路叽叽喳喳说说笑笑，时间也过得特别快，同样的路程好像短了不少，不知不觉间，我们很快就赶到了上合之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