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一场戏

　　杜青峰回归剧组，最开心的人当属导演李立仁。
　　第二天一大早李立仁就赶到了片场，督促场工布置场景和机器设备。《锦衣行》一半的场景在紫禁城，其中乾清宫和南书房的戏份就占了八成，而南书房是木匠皇帝朱由校做工的地方，也是他停留时间长的地方，自然是重中之重。
　　杜青峰随同助理庄强前往剧组，由庄强引领他熟悉拍戏流程，化妆、换戏服，抓紧时间温习剧本。
　　说不紧张是假话，第一次正式上场演戏，杜青峰紧张的要命，心脏狂跳，还要努力维持淡定的表情。
　　剧组成员大部分都是李立仁从湾湾带来的班底，从武术指导到舞美服装大多数都是湾湾人，特别是两个帮杜青峰上妆的女生一口的湾湾腔，说话又软又嗲，听在杜青峰耳中感觉头皮发麻。
　　上完妆定了造型，杜青峰换上明黄色龙袍，顿时精神一爽，挥挥宽大的衣袖当真有帝王般的气势。
　　几名主演都是固定的化妆师，杜青峰准备停当，那边徐振宇也弄的差不多了，换了一身大红色锦衣卫斗牛服，瞧着英姿飒爽。
　　两人碰面，相视一笑，一同进到南书房剧场。
　　“振宇、青峰，你们过来下。”李立仁一转眼瞧见两人当即招手大声叫道。
　　“李导。”
　　李立仁看着杜青峰问道：“青峰，前面的戏你一点都不记得了？”
　　杜青峰故作懊恼的摇头：“我真记不起来了。”
　　“嗯，没所谓，我们先从简单的开始，循序渐进，青峰、振宇，你们要加速磨合，尽快进入状态。”
　　徐振宇点头道：“我会的。”
　　杜青峰跟着点了点头，“我一定尽力。”
　　“第一场戏是这样的，振宇设计了一辆单车……”
　　“单车？”杜青峰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李立仁说的是自行车，情不自禁的脱口叫道：“明朝啊，这么黑科技？”
　　徐振宇咧嘴大笑：“看我干嘛，导演说的。”
　　李立仁笑道：“当然不是真的单车，是木质单车。”
　　“哦，投其所好。”杜青峰恍然大悟。
　　“没错，第一场戏是讲你们合力设计制作了有史以来第一辆单车，非常投入，恰巧魏忠贤前来南书房禀报西南军情，青峰不耐烦的让魏忠贤读塘报，魏忠贤识字不多读不清楚，青峰训斥了一番就让振宇代为朗读塘报，魏忠贤心头恼怒，暗自记恨振宇。”
　　“哇，魏公公要对付你啊。”杜青峰调侃道。
　　徐振宇一脸惊恐害怕的小表情，凑趣：“皇上，你是皇上，你要罩我。”
　　“你还是穿越者咧。”
　　“穿越者又不是万能的。”
　　杜青峰若有所感，叹道：“没错，穿越者也不是万能的。”
　　杜青峰是真心希望自己和徐振宇调换角色，他来饰演穿越者，绝对是本色演出，毫无难度。
　　想着杜青峰失忆后第一天复工，李立仁十分耐心的讲戏，落实到每一处细节，杜青峰听着连连点头，暗想以后每天这么演戏可太轻松愉快了，导演就差上阵亲身示范了。
　　李立仁讲戏的功夫，南书房内一片忙碌，道具助理来来回回摆上木匠皇帝最心爱的木头宫殿，一一按照规格摆放，操纵摇臂的工作人员调试机器角度，灯光师和助理讨论打光板的位置，录音助理握着长长的话筒站在角落随时准备上阵……
　　不一会儿魏忠贤的扮演者王利群也抵达片场，被导演李立仁叫过来一起讨论。
　　今天上午都是他们三个人的戏份，其余的演员没有收到通知并不需要第一时间进片场，比如萨巴海提就是下午的戏份，而女主角丁关晓月算是轻松了，暂时两天都没有她的戏份。
　　“都明白了吧？”
　　“明白了。”杜青峰三人点头应道。
　　“准备一下，十分钟之后开始拍摄。”
　　往来穿梭的工作人员如潮水般退去，南书房内只留下了灯光师、录音师和导演。
　　“第六集第三场，开拍。”
　　随着助理导演一声喊，镜头由远及近推向杜青峰。杜青峰一手握着手掌大小的木头宫殿，一手握着……榔头。
　　杜青峰盯着手里头的宫殿面露沉思，其实心底吐槽不止：哥好歹也是个皇帝，干木匠活好歹也要讲点逼格的好吧，不说直尺墨线这些木工的专业工具，就是给个刻刀也成啊，结果给个榔头。哥是木匠皇帝又不是榔头皇帝。
　　原本以为木匠皇帝儒雅如周瑜，没成想却是彪悍似典韦。
　　镜头给了侧脸两个特写，饰演锦衣卫百户的徐振宇闪亮登场，杜青峰听闻南书房外嘈杂的话语声，扬声问道：“何事？”
　　“回万岁爷，封百户求见。”
　　杜青峰脸色一喜：“进来。”
　　南书房厚重的木门被推开，徐振宇大踏步走了进来，疾走两步微微躬身说道：“微臣叩见陛下。”
　　“爱卿免礼，”杜青峰放下手中的榔头和宫殿，伸手虚托，笑眯眯的问道：“爱卿此番来可是又有奇思妙想？”
　　“正是，微臣偶有一得，然构造细节不得要领，寻思陛下技艺精湛远胜鲁班，特来向皇上请教。”
　　杜青峰喜不自胜，挥手叫道：“是何物什，速速呈来。”
　　徐振宇不急不慢的掏出一副自行车构造草图，杜青峰扫了一眼强迫自己假装被吸引了，暗自吐槽了一句：握草，这是哪位灵魂画师的大作，一个破自行车愣是搞成抽象派风格，要不是看出两个车轱辘，还以为是烤肉串呢。
　　徐振宇解释了一番自行车的构造原理，杜青峰听得连连点头，立刻就吩咐候在南书房外的小太监去传兵仗监的管事太监，他要材料做自行车，立刻就要。
　　接着镜头一转，木质自行车的两个车轱辘、支架和龙头就做好了——其实就是把原本成型的模型拆了分开摆放。
　　杜青峰和徐振宇兴致勃勃的研究如何在不是用链条和橡胶的情况下解决后轮驱动的问题。
　　“万岁爷，魏公公求见。”
　　“进来吧。”
　　一袭紫袍的魏忠贤走进南书房，恭谨的行了礼，朗声开口说道：“万岁爷，西南和辽东的塘报来了。”
　　杜青峰原本盯着图纸，正眼都没瞧魏忠贤，听见“西南和辽东”顿时收敛心情，抬头注视魏忠贤：“念。”
　　魏忠贤本是市井无赖，识字不多，担任秉笔太监全靠朱由校的乳娘客巴巴大力举荐，平常办理公务都交由惯于政事的太监打理，要他一字一句的朗读文绉绉的塘报可难住他了，只得硬着头皮讲述的说了一些。
　　魏忠贤说的杂七杂八不得要领，杜青峰皱眉一拍桌子，对徐振宇说道：“爱卿，你来读。”
　　徐振宇躬身应道：“微臣遵旨。”
　　离开书台走向台下的魏忠贤，徐振宇手臂一伸，示意魏忠贤交出手中的塘报。
　　魏忠贤眉头一挑，脸上浮现人畜无害的笑容，低声说道：“老奴老眼昏花瞧不清字迹，封百户替老奴读塘报再好不过。”
　　不愧是老戏骨，脸部微表情十分到位。
　　杜青峰暗赞了一声，该演的戏还得演，嗤笑道：“大伴，你不是老眼昏花，你是不肯读书。你若不肯读书，如何掌管司礼监？”
　　魏忠贤当即跪拜，高呼：“老奴知错，老奴必定勤学苦读，为万岁爷分忧。”
　　杜青峰抬手招了招，指着徐振宇说道：“念。”
　　徐振宇展开塘报，抑扬顿挫的朗读：“奢寅、奢崇明父子反。巡抚徐可求于九月十七日在教场内点发各军征川兵援辽，而樊、张等以增行粮为名，乘机作乱，杀徐可求及参政孙好古、总兵官黄守魁等，明时举、李达负伤逃走。奢氏分兵攻合江、纳溪、破泸州……”
　　杜青峰以为所谓塘报不过是简单的几句剧情交待，没想到竟然是原汁原味的语句行文，惊讶之余不免对《锦衣行》的编剧心生好奇。
　　这部剧够硬核。
　　“奢寅父子反，秦良玉率所部精卒五千擐甲疾趋，水陆并进，击破敌军……”
　　读到这里徐振宇挺了下来，目光望向杜青峰，见他若有所思并未按照剧本说台词，轻咳了一声提醒。
　　杜青峰回过神，昂首阔步走了两步，开口说道：“马秦氏一门忠烈，当好生嘉奖，着内阁票拟。”
　　魏忠贤高呼：“老奴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