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死城

　　看着秋尹走神，黑长直也不打扰，安静的等待，直到秋尹从记忆中走出来，看向他，他才继续说下去：
　　“当时，孤王进入我的身体里，操控我的精神，我无奈下只好自爆，希望和他同归于尽，最后我活了下来，，这，这不应该呀，这根本不合理，为什么是我活下来了？”从前天醒来，他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是自爆，他自己必然是要死的才对，可如今他不仅活了下来，甚至一点伤都没有，这简直是不可理喻嘛！他自爆后肯定发生什么……
　　“老哥老哥，你先别纠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你先说说自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自爆后，我大概是陷入沉睡，直到前天晚上醒过来，看见你在使用我的身体。”
　　“呵呵，这么说你也不知道我是谁了？”
　　“不知道。”黑长直正经的回答道：“但我有三种推测。”
　　“你说说。”
　　“第一种，就是你说的，你是孤王濒临死亡前产生的一种人格，说到底你用的是他的灵魂，你就是他。”
　　“第二种，你是在我沉睡时，入侵到我身体的孤魂野鬼，吸收了孤王的记忆碎片，形成了现在的你，你不是他。”
　　“第三种，你是从我身体中突然诞生的灵魂，由于记忆全白，你接纳了孤王的记忆，把自己当成了死去的孤王。”
　　“我个人认为，第三种可能性最大。”
　　秋尹喊道：“哎，我怎么听都不是第三种可能性最大吧？谁家的身体会突然诞生出别的灵魂！”
　　“你不清楚，我原先身为道级，这具身体自然也是道级，要是让你这个凡人的灵魂驾驭它，半刻都不要，就能将你吸个干净。但如今，这具身体为了适配你的灵魂，竟然退化成了普通人的强度，现在即便我接管了身体，也不能发挥全力，不然会把它撑爆的。像这种情况，除非你是从这具身体诞生的灵魂，否则外来的灵魂很难会有这个高的适配性的。”老哥也有些感慨，一觉醒来自家的身体竟然——叛变了。
　　“至于为什么会诞生灵魂，因为我活很久了，很久很久！”黑长直特别强调道，“万物受天地滋养，餐风饮露，必然成精，说这句话是真理都不为过，更何况是人形的身体。以前的地球没有成精，是因为没有灵气，现在灵气复苏二十年了，以后要是有尸体千百年不腐烂，肯定也会诞生灵智，化为僵尸。你这种也算是僵尸的一种吧，你有没有想吸血的冲动？”
　　“喜欢草莓西瓜喝红豆味的奶茶算不算？”秋尹反问。
　　“这自然也算。”黑长直把头微微低下，用理所当然的口气回答道。
　　“真的？！”秋尹难以置信，这特么也算，喜欢草莓西瓜喝红豆味的奶茶，僵尸都这么萌了吗？
　　“当然是假的，我是在耍你。”黑长直露出一个傻笑。
　　秋尹懒得理他，十分认真的对黑长直说：“我还有太多的问题要问你。”
　　“你一个一个的问，不着急。”黑长直依旧傻笑着，沉浸在刚才耍人的快乐中。他一觉醒来，感觉自己的情感变多了，他越来越有，人味了。
　　“不，很急。”秋尹严肃说：“我现在只问你一个问题，甩哥和徐少陵还活着吗？”
　　“虽然不知道你口中的甩哥是谁，但大概也能猜出来，也是被抓走的学生吧？他们俩都活着，但正在死去。”
　　黑长直老哥没有往学校方向看，而是往市中心方向凝望。“昨天我看了，槐妖抓他们大概是为了他们身上的精气，它好像受伤了。一般的妖魔吸取人的精气，会把精气一下吸光，人就会死。而槐妖要更高级一些，当它快要吸光人的精气时，会分泌一种激素促进细胞的分裂，产生新的精气，而细胞快速分裂再生，说到底吸收的是他们的寿命”
　　“那你能打得过它吗？”秋尹问。
　　“像昨天你学校里那种级别的妖怪，翻手可灭。但是！”黑长直的但是说的很重：“你别想让我平白无故去救他们，我说过了，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然后你把身体交给我。所以让我救他们，非得你拿命来换！”
　　秋尹疑惑的问：“你为了杀孤王都不愿意等待支援，这么急切杀一个根本不了解的敌人，你难道不是政府的人吗？斩妖除魔救人民于水火，不是你的责任吗？”
　　“抱歉，还真不是，我和政府之间是雇佣关系，协议到去年年底就已经失效了，我现在没有任何义务去救他们。”
　　“不要嘛～嗯嗯嘤嘤嘤。”
　　黑长直不解：“？你什么意思？”
　　“咳咳，我这不是看你比较好说话嘛，想着撒娇一下，能不能让你心软改变主意。”麻蛋，他竟然没看出来我在撒娇，略微有一点点尴尬。
　　“同性之间撒娇，除非存在着爱情，否则很难达成目的吧？”这让黑长直更不解了。
　　秋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对他说：“你不愿意救，我就自己来，你说，我要是敞开了修行，什么时候能打倒那个妖怪？”
　　“最少三年。”
　　“那，他俩还会活着吗？”秋尹弱弱的问道。
　　“尸体大概已经不发臭了吧。”
　　“好吧，我就知道。”
　　“你到底愿不愿意让我去救他们，一条命换两条命，我认为是值得的。”黑长直觉得秋尹真磨蹭，有点，不耐烦。咦，这就是不耐烦的感受吗，黑长直感觉十分奇妙。
　　“我，是从今年立秋醒过来的，”秋尹说。“过了半个暑假，上了两个月的学，我才活了三个月啊，甚至没有见过冬天和春天的样子。”
　　秋尹正说着，看见青色的阳光穿过老旧的窗户照进来，秋尹指着阳光说：“甚至阳光我都没见过，我记忆里的阳光可是金灿灿的！而不是绿油油的原谅色！”
　　“所以，我还没活够，让他俩去死吧！”
　　黑长直倒是无所谓：“随便你，只是希望你未来不要后悔。”
　　说完就把秋尹踢出了黑色空间。
　　秋尹躺在床上，把自己的记忆和孤王的记忆分开。
　　他活了三个月，最开心的时候，是上学的那两个月，点点滴滴，让他辗转反侧。
　　最后，秋尹霍然起身，一口气喝光了舍不得喝的酸奶，穿上最喜欢的衣裳，把教科书扔进垃圾桶里，离开了家。
　　“去哪？”黑长直问道。
　　“去吃最贵的火锅，喝最贵的奶茶，然后在游戏里充一把刀，在现实中买一束花。”
　　“你决定了吗？”
　　“没有呀，没有决定，我随时会改变主意，买一张车票，永远离开这里。”
　　“怕你改变了主意，也离不开这里。”
　　“什么意思？”秋尹皱着眉头问。
　　黑长直神秘的说：“马上你就知道了……”
　　秋尹走到楼下，穿过老旧的楼房，来到马路上，面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
　　车祸！各种各样的车祸，大车压着小车，小车挤着小车，撞散的车，挤扁的车，冒着火的车，撞进路边商店的车，车玻璃上的一滩滩血，显示车里的人不好的下场。
　　离秋尹最近的一辆小轿车，像汉堡里的肉饼一样被另外两辆车挤的扁扁的，玻璃上挂着一截血淋淋的胳膊，秋尹都不敢往里面看。
　　发现行人道上有许多人躺着，秋尹赶紧走过去，走过去的时候，还差点踩到一撮子头发，一撮连着一大块头皮的头发！
　　秋尹哆哆嗦嗦的走到一个人旁边，哆哆嗦嗦的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还活着。
　　摇了摇他，没醒。
　　反手狠狠的扇他两巴掌，依旧没醒。
　　秋尹换了几个人，依旧狠狠的扇脸，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然后秋尹发现，不只是路上的行人晕倒了，房子里面的人也是这样，买衣服的人倒在地上，吃饭的人埋进食物中，清理大厦玻璃的工人挂在空中，一荡一荡......
　　好像这座城市的人一瞬间都陷入昏迷，整座城市都死了，没有一点声音，青色的阳光给它披上诡谲的外衣，整个世界现在只有他秋尹“活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觉醒来就从妖怪世界变成睡美人的世界了？”秋尹心里惊恐万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黑长直也惊讶万分。
　　“咦，你竟然不知道？“秋尹惊呆了：“那你还一脸神秘的告诉我，一会你就知道了！”
　　“我想告诉你的又不是这事，我昨天傍晚回来前还好好的，晚上我一直在修炼，但这个地方灵气太稀薄了，为了节省灵气，又怕被槐妖发现，我没有放出灵识，结果他在晚上竟然做了这事！”
　　“你是说这是那棵槐树干的？它能够到这里？这是在城南，它是在城北呀！这是上百里路的距离！”
　　“你以为就一棵槐树？你不觉得这个城市的槐树有点多吗？”
　　我靠，还真是！仔细想想，这个城市每隔一片区域就有一棵大槐树，因为不像屋里树那么奇葩，秋尹才没有注意到。
　　“你自己看看吧。”黑长直一道白光打进秋尹眼睛里。
　　“这些人身上都有一根青色的光线。”秋尹看着这些昏倒的人。“我靠，我头上也有！”秋尹大叫，就要用手扯那根线。
　　“别碰它！会被发现的。”黑长直呵斥道。
　　然后开始漫长的讲解：
　　“你看不见它的时候，怎么都碰不到它，但你能看见它时，就可以碰到它了。”
　　“这是一种心理力量，是妖王槐安的能力。妖王槐安号称大梦，有混淆梦境和现实的力量。”
　　“你可听说过南柯一梦的故事？说是广陵人淳于棼，喝醉了酒，躺在院子里的槐树下面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到了大槐安国，并和公主成了亲，当了二十年的南柯太守，官做得非常荣耀显赫。可是后来因为作战失利，公主也死了，他被遣送回家。然后一觉醒来，看见家人正在打扫庭院，太阳还没落山，酒壶也在身边。他四面一瞧，发现槐树下有一个蚂蚁洞，他在梦中做官的大槐安国，原来就是这个蚂蚁洞。槐树的最南一枝，就是他当太守的南柯郡。”
　　“这是最早的关于槐树入梦的记载，槐安的能力，分为浅梦和大梦，浅梦就是梦和现实交融在一起，一半现实一半入梦，这座城市几个月来一直都是处于这状态下。毕竟全民修行已经开始十几年了，这里发生了这么多异常，整个城市一半人被抓走吸取精气，不然会没人看出来并报警？”
　　“它就是先让这座城市的人陷入浅梦中，他们一边正常生活，一边忘掉关于修行和妖魔鬼怪的事情，这很简单，下个心理暗示就好了。然后每当抓走一个人，就删去旁人对他的记忆，这样既不会引起城市的动乱，也不会引起外界的注意。至于网络和电视，全都是槐安筛选后给你们看的。”
　　“这种抓普通人吸取精气用作疗伤的情况并不是没有，但他们最多吸点精气，根本不敢滥杀普通人，毕竟木仙人和异主一起订下的规矩，妖怪杀人数是有上限的，超过多少会受到异主严厉的惩罚，要是更多话，木仙人要杀你，异主也要杀你，那样谁也救不了你，你必死无疑！”
　　“而这次死的人已经超过范围了，它为什么要这样做？它怎么敢这样做？即使它不怕木仙人，难道不怕异主的惩罚吗？”
　　“难道是木仙人败了？那以异主的心性和志向，更不会让它这么做了。”
　　“或者木仙人赢了？那他怎么允许它在这里胡作非为？”
　　“再或者，两人同归于尽了，才会让它无所顾忌？虽然几率很小，但却最符合目前情况。”
　　黑长直自言自语着，看见秋尹浑身颤抖，以为他在害怕头顶的青线，安慰道：“你放心，我这具身体虽然失去了力量，但对异常的免疫还是有的，这种梦境对上三元的人都没用，更别说道级了。”
　　秋尹对他说的那么多话一句都没听进去，他顺着头顶的青线看见它接在一棵和屋里树差不多大的槐树上，又顺着连着槐树的青线往上看，看到了让他心神巨震的玩意:
　　“那，那，那TM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