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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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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飞雪趁着这夜的无暇理会,变得更加的肆虐。整个九泉村里,除了大门以及村庙等掌哨的地方还亮着灯火,其余的地方均已沦陷在黑暗之中。
  似乎又到了一天中最为阴冷的时候。
  正当唐隐手托着碗,将最后一勺汤羹灌入了陆晴儿的嘴里的时候,门口处忽的传来的几声低沉的敲门声。
  唐隐倒是一愣,小心放下了碗勺。
  在这种时候还能在村子里自由走动而不受哨卫盘问,且身怀要事必须在这种时候商谈而不愿被他人知晓的人,在九泉村里怕只有一个--熊烈。
  果不其然,当唐隐引吭高喝了一声:“进。”
  旋即,一个高大壮实的黑影推门走进了屋子。
  唐隐收敛起脸上哀怜的神色,面色淡淡地朝着黑影瞥了过来,他饶有兴致地问道。
  “这么晚了,猎头大人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熊烈缓缓地从黑暗中走了过来,他的皮肤黝黑,浑然与这夜色融为了一体,而那双眸子却是极为明亮的,在黑洞洞的屋子里一闪一闪的,像极了是夜空中点缀的星光。
  熊烈神色复杂地看着唐隐,对于唐隐,有着说不出的感觉,他总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力量,这股力量不能伤人,不能杀人,却能让人诚心的折服。
  他并不是空手来的。
  他的手里提着一个黑漆漆的瓷罐,罐口处盖着两三个青瓷大碗,撩在半空中一前一后的晃荡。而另一只手里拎着一个肉块,倒像是刚刚出锅,散发着热腾腾的香气。
  唐隐一见,倏然会心地笑了起来,这一笑,令整个屋间压抑的空气顿时化散开来。
  熊烈道:“前几日在雪原中,唐兄弟便约了要与我大醉一场,却不知道唐兄弟忘了没有。”
  唐隐旋即将陆晴儿身上的毛毯细细掖了几下,随即站了起来。
  “喝酒这种事,又怎么会忘呢?承蒙猎头大人还念念不忘!”
  熊烈爽快地一声大笑,当即将酒肉放在了桌子上,邀请着唐隐一同坐了下来。
  当两个大碗里斟满了酒,熊烈举着碗敬道:“我熊烈不过一介粗人,能够认识唐兄这样的人物,实在是荣幸备至。今天我也就略备了些薄酒,简单地煮了些肉食,同唐兄弟小聚一番,还望唐兄弟不要嫌弃。”
  唐隐同样举起碗来,推谦道:“猎头大人这是哪里的话。那日我无意开罪了猎头大人,而猎头大人不但不计前嫌,还愿意帮我一同寻找舍妹,这份恩情,我唐隐可一直记得,今日就算你不来寻我,隔日我也要抽空去找你的。”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举碗同干。
  一碗酒直直地灌入腹中,唐隐始料未及,忽而却发现这酒极苦,极烈,不一会儿,浑身上下便开始大汗淋漓,原本疲惫的身躯顿时有如注入了力量。
  唐隐倒抽一口凉气,问道:“猎头大人,这酒?”
  熊烈却是面不改色,嘿嘿一笑:“唐兄弟莫要慌了,这酒虽然味道比之一般之酒更加苦烈,却是这千百佳酿中的上上之品,此酒乃是由兽域雄鹿之骨酿造而成,即便是我也就珍藏了这一小罐。一般我瞧不上眼的人,可舍不得拿出来享用。”
  唐隐哦地一声,端起酒碗开始细细端详着这被熊烈奉为珍品的佳酿。
  唐隐是个懂酒的人,更是一个懂得喝酒的人。迄今为止,他喝过了成百上千种酒,醉过千奇百怪种姿态。听到了熊烈对这酒极高的评价,他不由得摒弃了最初牛饮之法,选择了一蘸,二沾,三闻,四饮的细细品尝。终于,才将酒本身最醇的味道给品了出来。
  酒虽苦,苦中有甜。
  酒虽烈,烈中有性。
  他的眼神深深眯起,稍稍带着些许迷离,仿佛忽的对一种酒竟如此着迷。
  不过如此想来,那只当初惨遭剥皮削骨,用来泡酒的雄鹿该是有多么刚烈。
  这样的酒,才最适合于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暖上一壶。
  俄而,唐隐却放下了酒碗,由衷地笑了起来:“不知唐某人有何过人之处,能叫猎头大人如此看得上眼。”
  熊烈讪笑一声,一脸惭愧地道:“唐兄弟这样喊我一声猎头大人,实在是笑话咱家了。说句实在话,唐兄弟不仅长得俊俏,而且武功卓绝,才智斐然,在我所见到的所有人中,除了先生之外,便是你最是令我印象深刻,自前日雪原一别后,我对唐兄弟可仰慕甚久。更不说,今日唐兄敢兑诺言,义献神珠,救治了我九泉村数十村民,这份功德,我着实要替这些个村民们记下了!这杯酒,唐兄弟你当得起!”
  唐隐脸颊微微显得有些红润,想来是连他都禁不住这酒的烈性,稍许有些上了头。
  然而,唐隐依然是目不转睛地瞧着手下的酒汩汩地流入碗中,却是一脸心不在焉地说道:“前面的半句话,我只当猎头大人阿谀奉承在下。可这后半句话,我想猎头大人是弄错了情况。”说完,继而眸中带着一丝微笑,兀自小酌了一番。
  熊烈一时脑子转不过弯来,眼神迷惑地看着唐隐:“不知唐兄弟此话怎解?”
  随着一碗酒灌入腹中,唐隐这才将碗放下,意兴正浓地瞧着熊烈,言笑晏晏地道:“其实,我并没有替他们治病,只不过替他们压制了身体疼痛,调理了一番经脉,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能够熬上一个月,继而又会复发。”
  熊烈倒酒的手蓦然停了下来,皱眉看着唐隐,分明看不透唐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着,他不禁悻悻而道:“阁下既然身怀了能治百病的灵珠,为什么不替他们将病医好。”熊烈的这番话里,不免有些责备的意思。
  唐隐面容忽的一沉,倒仿佛又被这酒的苦烈刺激了一下。他微微顿了顿,忽而却凝起眸光,回道:“是病皆可医治,可偏偏的,他们这群人得的却根本不是病!而是一道诅咒,一个会跟随着他们一生,乃至他们下辈子的恶咒!不仅如此,这个恶咒会沿袭着他们的后代,一直到千世、万世乃至万万世,如此绵绵不休下去。”说着,唐隐饶有深意地看了熊烈一眼,迳自道:“我想,熊兄弟大概也身有所感吧!”
  “这!”
  熊烈的心忽的“咯噔”了一下,一时错愕,倒好像被唐隐说着了一般,不知如何反驳。
  然而,唐隐所说的每一个字,便如重锤一般,在他的心里凿出了一道一道的痕迹,他的面色凝重,便是连端着酒碗的手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倘若唐隐所言句句属实的话,确实是一件细思恐极的事情。
  但是,唐隐说的的确是事实。他熊烈心里更是比谁都清楚,但凡是出生在九泉村里的人,必然是逃不过六十岁的那个坎的,所以,有很多人会选择在六十岁大寿过了后,便选择了自我了结。
  仅仅过了一会儿,熊烈的眉头便舒展开来,脸色恢复了初时的平静。他毕竟是猎头大人,多年来领队入山,出生入死,早已让他将一切置之度外。他沉沉地咽了一口口水,若有所思地道:
  “难怪先生也曾经说过,这不是病,而是劫,只不过先生这话说的晦涩,让我们这些寻常人也弄不明白,只以为是先生是因为不可医来搪塞我们的话。”
  唐隐倏然冷笑了一声,却是不以为然:“依我看,像先生这样一个阅事无数,博古通今距羽化成仙只有半步的人物,未必是不可医,而是不愿意。”
  熊烈微微一愣,蓦地却摆出一副分明不信的样子,嗤之以鼻了一声:“唐兄弟也太小瞧先生了,先生素来宅心仁厚,宽待村民,深受村民们的爱戴,又如何能见死不救?”
  唐隐意味深长地瞧着熊烈一眼,慢慢地将缀了一口酒,却只是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字:“大局。”
  熊烈脸色一白,一时竟有些迷惑。
  他不过只是一介每日里领着兄弟们东奔西走的莽汉,又如何能看得到唐隐眼里的风景。
  渐渐地,熊烈仿佛也有了一些酒意,眼神变得朦朦胧胧,和唐隐说话也变得随意起来。他乐呵呵地对唐隐道:“你这人,怎么和先生一样,老是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
  唐隐淡淡一笑,抿着一口酒却不再继续说下去。旋即便转移了话题,道:“好了,好了,我们还是来聊点正题吧!”
  熊烈眉梢一翘:“正题?”
  唐隐不紧不慢地笑道:“我就不信,猎头大人这么晚找我来,只是为了喝上一坛酒,聊一些家常琐事。”
  熊烈闻言,恍如被敲了一记,这才醒悟过来,他一拍脑袋,惊叫道:
  “哎呀,罪过,唐兄若不提醒,险些倒叫我弄忘了。”他看着唐隐,一本正经地道:“今天晚上来此,其实是为了那位兄弟的事情。”
  “哦?”唐隐倒是被提起了兴趣,蹙眉问道:“难道出了什么问题吗?”
  熊烈慨然叹道:“就是因为没问题了,才是最大的问题。他如今犯了大错,只等着狼蛮儿被先生解了禁便要在整个村子里公审,届时证据确凿,他又全盘认罪,我想,以狼蛮儿的品性,判个斩立决也不是个意外。”
  却见唐隐仿佛丝毫不担心,抿着嘴笑了起来。
  “公审吗?”他的眸子里隐隐含着一丝期待,轻描淡写地说道:“那就让他来审吧。”
  “啊!”
  熊烈瞧着唐隐面淡如水,不为所动,以为是放弃了希望,倒替他着急起来:“如果实在不行的话,还是找先生说说情吧,可能还有点挽回的余地,要不然……”他想说的是,要不然也可以找找村长大人,说不定也能留住陈兄弟的性命。但话到了嘴边,却猝然咽了下去。他实在难以想象,像唐隐这样一个连白狼都畏惧的人物会屈尊求一个女人,更不说,他与村长之间,好似有着某种说不清的关系。
  唐隐见状,不由得轻笑道:“这些事你就不用多心了,一切我自有分寸。你只需要明白,我绝不会求任何人,我那兄弟也不会死。”
  熊烈微怔,却有在唐隐那双深沉的眸光之下,领略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超然。
  这眸光,好像能洞彻人心。
  恍惚间,他的眼前出现了一道虚影,这虚影,便同先生一样,明明存在着,却叫人看不真切。
  熊烈愣了半响,幡然间清醒过来,只觉得再问下去更加显得自己的粗浅,便冲着唐隐举起酒碗,朗声笑道:“既然唐兄如此有信心,便权当我多嘴了。来,唐兄,我们干了这碗。”
  唐隐有海量撑着,自然来者不拒,笑着接下了这一碗。
  酒碗放下,熊烈的脸色却忽而变得凝重起来:“还有一句话,熊某人不知当不当问?”
  唐隐坦然笑了一声:“有何不可?”
  熊烈面露犹疑,显得十分谨慎,吞吐了半天才出声问道:“不知唐兄是想如何对待狼蛮儿?”
  唐隐继而将两个碗里斟满了酒,悠然抬起了眸子。
  “我想,这才是猎头大人这么晚来找我最真实的目的吧?”
  熊烈神色怔然,在唐隐这道眸光之下,竟是心头一颤。
  唐隐却是笑着反问:“那么,猎头大人,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置呢?”
  “这!”
  熊烈语气一遏,微微吸了口气。想是,他从唐隐的目光中便已知道了答案,他沉沉地叹了一口,却还是忍不住道:“唐兄也不要误会,我这么问绝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想提醒唐兄一句,这里,毕竟还是在九泉村,他毕竟也是九泉村的巡头大人啊!”
  唐隐笑道:“有劳猎头大人提醒了,我一切自有分寸,你只需记得,我无论做什么,都不会令你有任何为难,你,还是猎头大人,以前是,以后也是。”
  熊烈脸色一怔,只觉得自己又多问了一句废话。
  熊烈也是有自知之明,他心知唐隐办事,并不是他能劝阻的,但他的心里,总感觉有一股莫名的担忧。
  他不想看到任何人出事,他只想活得像以前那样,安详自在。
  唐隐目光深邃地盯着熊烈,好像看出了熊烈的心事,笑着安慰道:“你也毋庸想太多,世事伦常,自有天定。有些人的出现,有些事的改变,不是你一言,我一语便能定夺的,恐怕纵然以先生之大能,有时候也会无力回天。”
  熊烈眉头紧蹙着,猛地将碗中之酒一饮而尽,沉沉感慨道:“其实,从前几天那些个人进村的那一刻开始,我便有了预感到即将有不好的事发生了!
  在上一次的祭神大典上,先生便预言到,九泉村的使命即将终结,一切都将被归于湮灭。而这些日子来看,不仅一直隐世不出的白狼现世了,就连传说沉睡了千年的天虫也觉醒了,一切都变得不可捉摸,扑朔迷离。”
  唐隐顺着熊烈的话,朝着窗外的夜色浮想过去,忽而目光冷峻地叹了一声:“是啊,这天,即将要变色了。”
  熊烈怔怔地看着唐隐,倒觉得脑子里越来越迷糊。
  屋子里渐渐地陷入了久违的沉静之中,只剩下那一块被熬得熟烂的肉还散发了淡淡的青烟。
  俄而,熊烈恍惚想通了,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旋即便了个颜色,朗声憨笑起来:“算了,算了,今天本来是找唐兄喝酒的,又何苦自讨苦酒。我们也不管这些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有事明再说!来,我们再干!”
  唐隐哈哈一笑,也乐的不再纠缠这些琐事,便举起酒碗,与熊烈同干而尽。
  就这样,二人转移了话题,边聊边喝。这场酒喝得极为漫长,唐隐也喝得极为尽兴,只是在乍饮之初还略带着一丝醉意,然而到了后来,却是越喝越醒。
  都说酒不醉人人自醉,但唐隐却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醉,他所布的局还在继续着。
  酒酣胸胆尚开张,天微亮,又何妨。
  二人谈饮之中,天已近了微亮,窗外,一声鸡鸣声豁然响彻了天地。这时,熊烈双眼已经泛红,却仍然有些不知疲倦,他微微晃了晃酒罐,已经闻不见一丝的声音。熊烈一声喟叹,只得放下酒罐,悻悻作罢:“看来今天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唐隐倒不在意,笑道:“能和猎头大人聊上一夜,可真是受益匪浅。还盼日后能有机会,再与猎头大人一醉方休!”
  熊烈冲着唐隐抱拳道:“真叫唐兄弟见笑了,这句话应当我说才是!”
  唐隐笑着打趣地道:“难得你我趣味相投,那就还请猎头大人下回再多带些酒过来,恩,也用不着这么好的珍藏佳酿,普通的家酿即可。”
  熊烈也跟着会意地笑了起来,接着调侃道:“这个自然,只是我家藏酒太多,怕一时也搬不过来。所以日后唐兄若有机会,还请登门造访。”
  唐隐也不推辞,笑着拱手道:“熊烈大人如此美意,那我也就盛情难却了,日后但凡猎头大人得空,我必会光临贵舍,届时猎头大人可不要赶我出来才是!”
  熊烈拍着胸脯道:“不会,不会,我熊家的大门,永远为你唐兄而敞开!”说着,二人起身相视大笑起来,倒像是一对久未相逢的好友。
  听闻着村道上渐渐起了人声,熊烈这便缓身朝唐隐行了个礼,将桌子上的碗罐收好,告辞离开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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