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破阵

　　黄九章惊声而问：“唐兄，莫不是你用了应对之策？”
　　唐隐倒吸了一口寒气，正色道：“看来，果真如古籍上所记载，这邪龙八卦阵只是一个蕴含着八卦之力的困阵，该阵需八个人以八卦之位排列，而每一个人代表着一卦，经曾云：八卦之力，乾为天，坤为地，艮为山，兑为泽，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离为火，这八个人各有所属，集八卦之力，且力力相通，所以，无论我们攻击某个人，他们都会以对应的力道破解。”
　　黄九章依是疑惑道：“八卦之力乃自然之力，若真如你所说，此举当为逆天之举，逆天者必遭天谴！”
　　“天谴吗？”唐隐莫名的冷笑了一声，道：“他们自然受到了天谴，若要得到自然之力，须得向九幽神明献祭出自己的三魂，如果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正常人才不会去练邪龙八卦阵，我看，现在这八个人恐怕早已是行尸走肉了。”
　　陈斌寅急道：“可话虽这么讲，现在我们打又打不得，拖又拖不得，这可如何是好！”
　　唐隐轻轻咳了一声，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来。
　　“不过，任他再怎么强悍，也终究不过是个困阵而已，困得了我等一时，还能困得了我等一世吗。”
　　黄九章眼前豁然一亮，倒有些明白唐隐的意图了。
　　吴铎急急发问：“唐兄，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唐隐笑了笑，只说了一个字：“等！”
　　“等？”三人面面相觑，浑然不知道唐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此刻，已近子时。
　　夜色越来越浓，山风越吹越烈，微雨越下越厚。
　　唐隐目露冷色，忽的仰天长啸了一声，大声道：“阁下既然已经到这里，有心与我等几位为难，又为何又要藏头露尾，何不现身一见？”
　　唐隐的声音很高，声音飘得异乎寻常的远，在山间来回飘荡了数遍。
　　唐隐的奇怪举动令三人莫名其妙。
　　陈斌寅暗自惊道：“此刻有这八个人已经够难缠了，怎么还有其他高手不成？”
　　这时，陷入沉默的黄九章突然发出了一声奇异的惊叫声来。
　　“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了！”
　　二人不禁将目光扭向了黄九章，吴铎疑声问道：“老三，你明白了什么?”
　　黄九章一脸神秘地笑了笑，道：“嘿嘿，尔等无需多急，且看唐兄行事，生路便在眼前！”
　　吴铎眉头微皱，悄声问道：“此话怎解？”
　　黄九章神色舒然，漫不经心地解释道：“方才，唐兄所说，此阵为一个困阵，便如牢笼一样围困住我等，所以，若想真正的击溃我们，必定得另伏一人在附近等着我们耐心尽失，精神懈怠的时候再给予致命一击，而唐兄所找的，便是这个一直隐匿在附近，伺机在附近伏击我们的活人。”
　　陈斌寅似是有些不耐烦了，将断刃剑随手仍在了地上，一屁股坐了下来，满脸不悦道：“就算有高手隐匿在附近，那我们又出不去，人家如果不想出来，光喊有什么用？”
　　黄九章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老三无需着急，唐兄刚才是恐怕是告诉来人，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谋划，让他妄想趁机偷袭，顺便嘛……”
　　“不错！”便在这时，唐隐突然收回了身形，回过身来，向黄九章投来肯定的目光，不慌不忙道：“黄兄所言不错，现在我已基本肯定，的确有一位高手就在我们附近，而这位高手刚才也回应了我，说不偷袭我们了，并且马上就会现身见我们。”
　　陈斌寅咬牙切齿道：“世上居然会有如此歹毒卑鄙之人，若我逮到，必要将他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唐隐点了点头，也跟着连声附和道：“这个我赞同，想我唐隐虽然出山不久，却也只有戏弄别人的份，还没轮到别人来戏弄我。”
　　吴铎觉得唐隐说的这些话好生蹊跷，却愣是没有想出其中关键，不禁问了起来：“唐兄，那你所说的高手究竟什么时候现身见我们？”
　　唐隐目光闪过一丝金芒，倏然间，他扬声笑了起来。
　　笑如春光般明媚，仿佛每一声笑声都在冲击着黑夜里冷峻无情的暮色。
　　唐隐昂着头道：“就是现在！”
　　说罢，不待众人反应，唐隐纵身跃起，鬼魅般的身影在夜幕之下如风雷变换，一指忽的如闪电般刺出，而目标，却是死在地上多时的段青锋。
　　陈斌寅蓦然变色，大声制止道：“唐隐，你想干嘛？”
　　唐隐冷笑一声，浑然不理，可只见那手指正要触碰到段青锋身体的时候，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段青锋却突然如诈尸般凭空跃了起来，向后退了三丈，一个转身过去，凶险地躲过了唐隐的凌厉一指。
　　“什么情况？”
　　几乎这一刻，除了唐隐以外的所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
　　唐隐收指而立，稳了稳身形，与段青锋遥遥对峙，口中却戏谑地调笑道：“陈小侯爷，你可得看清楚了，这位你口口声声喊段叔的人，便是我所说的背后隐匿的高手。”
　　陈斌寅登时一愣，恍若看花了眼，使劲揉了揉眼睑，可直到真正看清眼前站着的人的时候，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沉了下去。他满脸写着无法相信，嘴里却咬牙切齿地颤抖着：“怎……怎么，怎么会是你？”
　　段青锋并不理会陈斌寅的错愕，只是直直地瞪着唐隐，恨声道：“多少年来，我用这招骗了无数个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却从来没有失手过，却不料如今栽在了你这个黄毛小子的手里，你究竟是什么看破的？”
　　唐隐微微叹了口气，双眸却是充满了嘲讽的笑意。他并不想隐瞒什么，因为在他眼里，对手已经是个死人，他不想让对手死得不明不白，他发誓他要做一个仁慈的高手。
　　于是，他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第一，你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第二，我们遇袭的时机也太过巧合，往往一个巧合可能是巧合，可两个巧合怕就是有意安排了。不过，这两点也顶多让我注意到你的存在而已，而你真正的破绽，却是你倒下来的姿势。你还记不记得，你倒下来的时候，你的姿势是仰着朝天的，说明你该是被人从前胸处攻击下来的，可我刚才查看了一下你的身体，你的胸前并完好无损，根本没有受过什么重创，故而我便料定你的一切都是演出来的。而方才，我又试探性地说了一番话，想看看你的反应，果不其然，你已经僵硬的身体却忽然有了一丝毫不起眼的波动，这么想来，一切不都顺理成章了？”
　　黄九章突然想起了什么，眼前一亮，不解问道：“可是，你刚才明明说，此人已经五脏俱裂，命不久矣啊。”
　　唐隐瞥了一眼黄九章，轻笑了一声，回道：“我的确感觉到他的气息极弱，已有了死人的征兆，至于所谓的五脏俱裂，呵呵，那不过随口一说而已。”
　　段青锋遥望着唐隐，眉目低垂了下来，沉默了半晌，却是冷然笑了一声：“真是好精彩的分析，这恐怕段某生平听到的最精妙的分析了！不过即便如此，你们今天将注定是我的剑下亡魂。”
　　陈斌寅神情悲怆，心如刀割。他再也按捺不住，突然站了出来，颤抖着声音质问道：“这么多年来，段叔你教我武功，教我做人，我早已敬你如师，待你如父，可为什么偏偏背叛我的人是你？”
　　段青锋闻言，神色微变，已然泛白的胡须轻轻颤抖着，俄而，才叹了口气道：“小侯爷，从今日起，你就当没认识过我段青锋这个人吧！”
　　陈斌寅心有不甘，继续追问：“为什么，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
　　段青锋摇着头，凄然笑道：“为什么，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个人的立场不同而已，多年以前，我早已归顺了当今圣帝，效忠了刺血门。可惜老侯爷这个固执货，偏偏心里念及这前朝皇恩，表面上顺服，心中怕早有二心。更别提小侯爷你，偏偏又执拗于年幼时可笑的感情，整日里妄想着要为前朝皇子复仇平反，你说我不杀你，又该杀谁？”
　　“这！”
　　陈斌寅神色一惊，忍不住踉跄后退了一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陈斌寅的心，如山崩地裂般，轰然倾塌下来。
　　他多么希望听到段青锋能够有一句解释辩白的话，可是，他亲耳听到的却是自己最敬爱的人要杀自己，而原因是这么的可笑。
　　希望、失望、绝望。
　　陈斌寅的目色通红，一股酸流涌向心头。
　　“好，很好，非常好！”陈斌寅连啸三声，断然道：“段叔，你既然无情，也休得怪我不义，今天，我便用你所教的剑法，亲手斩断你我的情分，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诸位兄弟，莫要插手。”
　　说着，陈斌寅周身真气汹涌，喷薄欲裂。躺在地上断刃剑嗡声作响，颤抖悲吟，蓦地飞到了陈斌寅掌中。
　　一时间，整个邪龙八卦阵内的气流涌动，扬着一股剧烈的杀机。
　　“老三，莫要。”黄九章与吴铎齐声制止，可来时已迟。
　　唐隐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如今他心意已决，随他去吧。或许过了今日，他就不再是曾经的陈斌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