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秃鹫们见钟灵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武器也掉落在一边，即使她是在演戏装死，也对自己造不成生命威胁了，如果现在不上前去查看，更待何时?秃鹫们又发出一阵啸声，好像事先商量好了似的，准备一拥而上，不管钟灵是死是活，都要先在她身上啄出一大块肉来出一口恶气。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果它们能像之前一样谨慎行事，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说时迟，那时快，钟灵只等到这几只秃鹫把自己当成美味佳肴而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分别从双手的拇指，中指和小拇指中分别向四周射出三道劲气，玄阴罗刹指！这指力是何等的犀利？径直猛射向这几只秃鹫的眼睛，脖子，还有胸前。
　　此时钟灵又突然一个腾空转体360度旋转，双手六指不断地射出夺命的劲气，就像在为这些秃鹫弹奏安魂曲一般，指指戳心，招招毙命。最后只听见嘎嘎，呀呀，哇哇，几声惨叫，围着钟灵的那几只秃鹫就突然瘫倒在地，鸟毛撒落一地。
　　围在梅楚曦身边的秃鹫也是准备磨刀霍霍，发誓把要梅楚曦大卸八块。忽然被钟灵那边突如其来的情节大逆转吓得当场呆住了，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自己的几个同伴就莫名其妙吱吱呀呀地倒下了。梅楚曦此刻胸中的郁闷之气早已经压抑不住了，他手中乌黑的阴沉木船桨突然被猛烈地挥舞了起来。
　　围在他身边的秃鹫也像被巨大的扇叶席卷了一般，有些被船桨敲到脑袋的，顿时就当场脑浆迸裂而亡，都来不及发出惨叫声；而有些被扫到腿上了，立即倒地痛楚地呻吟，眼看也不活不长了，因为它们的腿关节早已经被敲断了；还有些不幸被击中躯体的，身上的羽毛无端端地秃了一处，就好像鬼剃头的样子，估计身体里的内脏已经被船桨巨大冲击力给震裂了，只能倒在地上不断的抽搐不止，嘴巴里流出白色的唾沫。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两个新晋最佳男女主角，奥斯卡小金人得主们就出色地完成了各自的表演，而那些反派配角们无一例外地都纷纷毙命，也算得上是死得其所，功成身退了。两人草草清理完身上的尘土后，又相聚在了一起，相视一笑，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梅楚曦哈哈大笑，鼓掌称赞道“钟姑娘的装死演技实在是一流！不要说那些扁毛畜生上当受骗，就算换成是我，如果在事前不知道事实真相的情况下，我也一定会认为你是由于发生什么突发疾病而倒下的。如果你要是生活在我的那个时代，一定会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实力派演员，不！应该是偶像派和实力派完美结合的伟大演员。”
　　钟灵听得出来梅楚曦的这番话是在夸奖自己刚才做得好，但她不能理解演员是什么意思，还有偶像派和实力派又是什么意思。于是便问梅楚曦道“梅大哥，你方才所说的演员到底是什么意思呀？偶像派和实力派又是什么样的派别？”
　　梅楚曦实在不知道演员这个词在古代的称呼是什么，忙挠头说道“呃，这个应该是皮。。呃。。也不对”本来他想说是皮影戏的，但耍皮影戏的人是在台下操作，而不是真人上台表演，连忙改口。
　　突然间，梅楚曦灵机一动，既然他用语言讲不明白，那就只好用肢体语言来解释了。因为梅楚曦很少看戏剧表演，于是只能开始寻思有没有音乐剧一类的能用来代替戏剧作为解释。忽然间，一个每次都能让他捧腹大笑的短篇情景音乐剧就出现在他脑海里，他当下决定男扮女装跳一个给钟灵看看，这也许就能有效地解释什么叫演员了。
　　“噔噔噔噔噔！你知道什么叫噔噔噔噔噔吗？噔噔噔噔噔就是ONLYYOU，CANTAKEME取西经，ONLYYOU，能杀妖精鬼怪，ONLYYOU能保护我，唔使俾啲蟹精蚌精嗲我，只有你咁劲，就是ONLYYOU!南无阿弥陀佛！”梅楚曦一边卖力地唱，一边学着女人在害羞时，扭捏地做出犹抱琵琶半遮脸的动作。
　　梅楚曦的这一次又唱又跳，男扮女装的举动逗得钟灵和荆轲大笑直至前俯后仰，使得二人久久不能平复。梅楚曦见他们二人笑得如此开心，想必已经是理解他的意思了，就连忙说道“钟姑娘，现在你知道我说的演员是什么意思了吗？”
　　钟灵虽然还是不能停止发笑，但仍是连连点头表示明白。“呵呵，虽然我没听懂你刚才唱的是什么，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莫非你说的演员是指那些戏曲艺人？我们称之为优伶或者伶人。”钟灵解释道。
　　“钟姑娘真是冰雪聪明，我就那么随便即兴表演了一下，你就马上明白我的意思了。偶像派和实力派的解释分别就是：前者只靠美丽的脸蛋演戏，而后者靠的是真本事演戏，在我眼里，你可是两者都能兼顾的好伶人。荆轲大哥，你说是吗？钟姑娘人不但长得漂亮，演技更是出神入化，你刚才也完全没想到她会把“不归”扔掉吧？”梅楚曦由衷地夸奖道。
　　“我当时的确没有想到她会丢弃“不归”，我想，钟姑娘那样做是想让那些秃鹫的戒备心降到最低吧，只有放弃了武器，那些秃鹫才会掉进她精心设计的圈套中。不过她这一招也真是险中求胜，背水一战啊，我刚才都吃惊不已。”荆轲心有余悸地说道。
　　“荆轲大哥，其实你不用担心的，你什么时候见过钟姑娘托大轻敌？她敢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钟姑娘，你演戏好像很有天赋似的，我从来没有见过有谁能演得那么逼真的！”梅楚曦还是不停地夸奖钟灵。
　　钟灵知道如果自己不告诉梅楚曦事情的真相，梅楚曦肯定会没完没了地追问个不停。于是便笑笑回答道“梅大哥，你有所不知，不瞒你说，我小时候差一点就被选进宫去当一名伶人。之前我也曾经告诉过你，我母亲常年患病，因为家境贫穷，我完全请不起大夫给母亲看病。”
　　“如果当年我可以进宫去成为伶人，或许我就能挣够钱给母亲看病了。那时海选和复选我都通过了，但就是因为家境贫穷，我没办法给负责录用的公公任何好处，之后我的这个名额就给剥夺了，让给了别人。虽然我落选了，但我还是从教习的博士那里学到很多表演技巧和声乐知识。”
　　“怪不得你的演技那么传神，原来钟姑娘还真是经过专业培训的演员。唐朝还有专门培训演员的部门吗？你们那时的艺术学院都教些什么专业？”梅楚曦好奇道。
　　“你说的艺术学院，我们称之为教坊。皇帝那时喜欢散乐，并征散乐于民间，特别是玄宗皇帝，他尤其喜欢声乐，经他改造后的教坊，培养出一批又一批的精英宫廷乐人。教坊中，有不少可以说原是民间艺人，而且应该是技艺精深的优选艺人。”
　　“这些人进入宫廷后，身份和境况发生变化，成了不为衣食操心的御用演员，演出也不再有时间的限制。在教坊这一受到统治者庇护的专门机构里，来自四方的他们不仅能打破地域、民族的隔离而相互学习、交流和借鉴，还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新环境里，接受了来自宫廷的系统训练。”钟灵娓娓道来。
　　“教坊里教很多才艺，内教坊中负责教习的有音声博士、第一曹博士、第二曹博士，京都左右教坊中负责管理的是教坊使。我还曾经听说过，皇帝还亲自授教过教坊里的艺人。后世因为玄宗皇帝有这样的所作所为，逐渐形成一种习俗，将戏曲界称为“梨园行”，戏曲从业者称为“梨园子弟”，更尊唐玄宗为梨园行祖师。”
　　“教坊中同时也有严格的考绩和淘汰机制。从太常寺乐人的考核制度来推测，不仅教坊中受教的乐人要岁考课业，通不过的要扣月钱，或者“发配”到隶鼓司学习大小横吹，授课的博士也要受到检验，考评绩效：博士教之功多者为上第，功少者为中第，不勤者为下第。十五年有五上考，七中考授散官，直本司，年满考少者不叙。”钟灵继续给梅楚曦解释道。
　　“可以说，宫廷里实施的应是一种通才教育，太常乐工和教坊、梨园乐工的地位虽然不一样，但是彼此之间也并不是完全封闭。玄宗选坐部伎子弟入梨园教习，一般是选伎艺高、基础好的人进行自己力主的俗世乐舞的教育，但是坐部伎和立部伎之间不是没有流动，因为凡坐部伎不能胜任者，就退到立部伎中，仍不能称职的，便划入雅乐部。”
　　“反之，因为每一部都需保持一定的人数，所以反方向的流动应该也是成立的，而若是这一假设成立，那么以坐部伎侧重笙歌，立部伎侧重鼓笛杂戏来看，坐部伎也具有熟悉俗乐杂戏的可能。整个宫廷乐部机构是开放性的，乐人分别雅俗，却又能雅能俗，这对于伎艺的相互融会贯通具有重要意义。此外，教坊机构的乐人不仅能在宫墙之内的一种淘汰机制下进行人员的流动和伎艺的改进，即使是与宫墙之外的艺术交流，其管道也是畅通的。”钟灵不厌其烦地细心讲解着。
　　“教坊子弟除服务于宫廷之外，有时也因为伎艺精湛、声名远播而被邀请出宫演出：“伏以府司每年重阳上巳两度宴游，及大臣出都领藩镇，皆须求雇教坊音声，以申宴饯”。试想，演出时一般不会只有其一个节目，势必还有家乐或者民间演出者参加。教坊子弟带出宫廷式样的艺术，可以供家乐或民间艺人参考，而家乐或民间艺人的演出，也可以给教坊子弟以启发，交流就是这样自然而然发生的。”
　　“教坊子弟在民间有限的露面和表演，也得到人们的景仰和尊重。宫廷一方面从民间征集散乐充斥国家乐部机构，并从国家乐部机构中挑选优秀者进行有针对性有倾向性的伎艺和技巧训练，一方面又设立专管“非正声”的教坊机构，并在其内部细细规划，使庞大的宫廷乐部组织中不仅有内外教坊，还有宜春院、云韶院，不仅有坐部伎，有立部伎，还有坐部伎“深造”的梨园。”钟灵终于把自己所了解的东西都讲完了。
　　“哦，原来是你们的教坊都是以服务皇宫贵族为主的，怪不得要设立那么多部门和科目了。非常的专业，跟我这个时代的艺术学院也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我这个时代的艺人，是自由职业者，谁花得起钱请他们，他们就服务于谁，钱就是它们的上帝！说起来你都不信，他们就出演一个角色能给自己带来不菲的收入。对，没错，出演一部电影，或是电视剧，就能让演员成名，赚进大把大把的钱，不用考虑下来再去哪里赚钱，然后还有大把时间享受人生。”
　　“虽然并不是所有演员都有这样的好运，只会是那些顶级的超级巨星。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演员一直想成为顶级巨星的原因。不是真的喜欢演员这个职业也好，还是真的只为了钱，或者二者兼而有之，总之，成为顶级巨星带来的名利双收，确实让很多人一直在成名的路上一路狂奔。”梅楚曦也趁机给钟灵和荆轲上一堂现代生活课。
　　“钟姑娘，如果你活在我的这个年代，就凭你这样如花似玉的容貌，再加上炉火纯青的出色演技，只要你肯进入演艺圈做一番事业，别说只请一个大夫来为你母亲看病了，就是你天天把大夫当成佣人都可以实现。以前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现在就算是反过来，让磨推鬼都可以了。”
　　“不过记得一定要找我当你的经纪人，因为一个成功明星的背后，总有一个默默付出的人。沟通能力是经纪人需要必备的能力，对外的联络、合作、协调等工作都需要较强的沟通能力。你看我能把雄鸡军团糊弄的团团转就知道我的口才有多厉害了！况且，咱们怎么说也算是患难与共，就算不是同生，也能算是共死吧，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对不对？”梅楚曦又开始漫无边际地扯了一大堆废话。
　　“梅兄弟，现在还不是做发财梦的时候，我们还是趁那些秃鹫还没赶过来支援，快点离开这里才是上策。”荆轲知道如果不及时制止梅楚曦的话，又不知道他要讲到什么时候了。看着满地秃鹫的尸体，梅楚曦也是不敢再胡乱多言，他知道荆轲说的是实话，趁现在还没有出现大量的乌鸦和秃鹫，赶紧离开这个山谷。
　　“钟姑娘，我们还是听荆轲大哥的，快走吧，要想发财，也要先得有命去挣钱，呵呵。”说完，两人一剑向前路疾步走去。这一路，破天荒的再也没有乌鸦来袭击他们了，只有一两只不敢再下来纠缠这两人的秃鹫在上空盘旋。那些扁毛畜生实在也是够阴损的，不敢正面进攻，就会不断的搞偷袭，也不知道它们从那里找来一些尖锐的石块对梅楚曦他们两人进行高空轰炸。幸好这二人不再是普通阴灵，轻易地躲闪这些高空炸弹还是不在话下的。
　　“梅大哥，等我们穿过这个山谷之后，很快就可以翻过这个山头了，到了前面就是一个村庄，那里全部都是肢体残缺不全的阴灵徘徊不前，实在是太恐怖了。”钟灵怯怯地说道。
　　“哦，你的意思是我们准备可以离开金鸡山了，是吗？这对我们来说可真算是个好消息了，这一路走来，我们辛辛苦苦过五关斩六将的，希望我们在离开这里之前，不要再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了。我们这一次也算是为广大阴灵群众做了一件大好事，以后再有阴灵要经过恶狗岭和金鸡山时，就不需要再担心被恶狗追，被乌鸦啄了。这可恶的地府，人都死了，都不能让人安宁。阴灵千辛万苦来到这里，还要不停地遭受可怖的折磨，这种残酷的私刑就这样任其泛滥下去，都没人好好管管吗？”梅楚曦气愤地说道。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就让我们来当这一点燎原的星火，把整个地府都给彻底燃烧起来吧。把那些所有的不公平，所有的黑恶势力全部都焚烧成灰烬，把自由还给人民！自由万岁！人民万岁！就让那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正当梅楚曦又准备慷慨激昂地大放厥词的时候，他们的头顶上突然狂风怒吼，雷声轰鸣。“我靠，不用来得那么快吧？我也就是心血来潮地随便说说而已！不用那么看得起我吧？神啊！救救我吧！能不能换一个愿望来实现啊？”梅楚曦捶胸顿足地向上空咆哮着。
　　这时，上空闪电正粗鲁地撕扯着乌云，乌云却又想重新聚拢，山谷四周黑压压的一片，顿时令人感到胆战心寒。在那轰隆隆的雷鸣散成一阵阵霹雳的刹那间，乌云裂开了，霹雳声仍在咔嚓嚓地响着。突然间上空把金箭似的闪电从密布的浓云中射向大地。雷声轰鸣，乌云在燃烧，喷着可怕的蓝色的火焰，天空在颤抖，大地也在胆怯地震动起来。“天有不测之风云，估计又会有什么不妙的事情要发生了！”梅楚曦摇了摇头，无奈地叹道。“不用估计了，梅大哥你快看！不妙的事情已经发生了！”钟灵指着一个上空不远处一个蓝色的影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