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钟姑娘，我们赶紧走吧，犯不着为这些扁毛畜生感到怜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要不是我们之前幸得奇遇，恐怕我们早已成为这些扁毛畜生的嘴下亡魂了！”梅楚曦知道钟灵不忍心看到这种惨烈的场面，便和言开解她道。
　　钟灵何尝会不懂得这个道理呢？但当她要真正面对这些残忍场景的时候，还是让她感觉到悲从中来。兔死，狐都会悲，更何况是人呢？钟灵本应是救死扶伤的医者，现在的她却感觉到束手无策。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恻隐怜人谓之慈，反慈为忍。
　　荆轲也劝解道“钟姑娘，虽然说你身为医者，早就应该看淡生死，但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生活在盛世，对战争的概念很模糊。但是，等你有机会看到真正战争的时候，你就会觉得现在你看到的这个场面不过尔尔了。”
　　荆轲说完便不再多言，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当中。钟灵感觉到荆轲的话好像有什么特别含义，于是便问道“荆轲大哥，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你如此感慨，唏嘘不已呢？你说的真正的战争又是指的哪一场战役呢？”
　　荆轲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那一场战役，可以说是改变我一生的战争。其实我跟你一样，也非常痛恨战争，但也只有战争才能带来短暂的和平。我这么说，或许你们会觉得很矛盾，但事实证明的确如此。你们也许知道，我生活在战国时期，适逢乱世，各个诸侯国为了争夺地盘常年混战，战事连绵，无辜百姓的生活苦不堪言。如果你们不嫌弃愚兄啰嗦，我倒是可以跟你们讲一讲愚兄以前的所见所闻。”
　　梅楚曦见乌鸦群已经失去战斗力，剩下的几只对他们构不成什么威胁，鸡群也早已退散回到山腹中，他们现在暂时是安全的。既然荆轲愿意给他和钟灵讲故事，梅楚曦当然求之不得，于是便说道“荆轲大哥请讲，能听听大哥的往事，我们也好多了解一下大哥以前的生活是怎么样的。我们现在暂时是安全的，经过这次的奔波劳碌，我们也正好需要一些时间能休整一下。钟姑娘，你说是吗？”
　　钟灵也知道梅楚曦的话说得没错，经过这一场大战，他们确实是累了，再加上荆轲又被自己的情绪波动勾起了往事，如果一个人的情绪得不到合理的释放，就会憋出毛病来的，更何况那个是三魂分离了上千年的古人呢？钟灵也很想了解一下荆轲以前的生活是怎样的，接着说道“梅大哥说得不错，荆轲大哥请讲吧，我们洗耳恭听。”
　　荆轲见二人有兴趣听自己讲故事，也是很高兴地娓娓道来“战国时期诸侯各自为政，相互混战，国际社会非常不稳定。战国初期东周境内尚有十几个国家，其中以齐、晋、楚、越四国的实力最强，有四分天下之势。
　　后来燕国崛起，秦国中兴，及其它一些小国陆续的被吞并或沦为附庸。到了战国中期，剩下来的七个主要大国秦、楚、韩、赵、魏、齐、燕被称为战国七雄。战国晚期，各国之间的兼并更加激烈。楚违背纵约，与秦结盟，但在齐、韩、赵以及背盟的秦国的两面夹击下，一蹶不振。赵灭中山。国力强盛。齐虽挟韩、魏与秦相抗衡，但却难以阻止秦对韩、魏的蚕食进攻。”
　　“公元前288年，齐、秦并称东、西帝，旋皆放弃帝号。次年，苏秦、李兑合赵、齐、楚、魏、韩五国攻秦，罢于成皋(今河南荥阳汜水)，秦归还部分赵、魏失地求和。次年，齐灭宋。秦遂主谋合纵攻齐。公元前284年，燕昭王使乐毅为将，合燕、秦、韩、赵、魏五国攻齐，攻入齐都临淄，占领齐国长达五年。公元前279年，齐将田单组织反攻，收复失地。”
　　“齐虽复国，但元气大伤，从此无力与秦抗衡。这以后秦的对手主要是赵国。秦在进一步削弱楚的基础上，向东积极发展，与赵形成正面对抗。公元前262-前260年，秦、赵在长平(今山西高平)激战，秦大败赵(长平之战)。公元前259年，秦进围赵都邯郸，达三年。公元前257年，魏信陵君、楚春申君救赵败秦，解除邯郸之围。赵虽转危为安，但受创惨重。”
　　“改变我一生的就是长平之战了。秦军伐韩野王。野王降秦，上党道绝，韩国上下大为恐慌，议献上党以息秦兵，郡守冯亭不愿入秦，遂派使者向赵请降，赵王欣然接受上党。秦君震怒，命左庶长王龁率军再攻上党，赵遂命廉颇率军赴援，与秦军相持于长平。”
　　“第三年，秦使千金行反间于赵，七月，赵人换将，以赵括代廉颇出战，大败，赵卒被坑四十万。此役过后，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但若是没有长平之战，那些无辜百姓还不知道要经历多少年的兵荒马乱和流离颠沛。有时候你不得不相信，以杀止杀是阻止战争的最好方法。”
　　“长平之战结果，赵军固全军覆没，秦亦死亡过半，即双方死亡百万左右。是役成为春秋战国时代一次持续最久、规模最大、最惨烈的战争，诚如古人论及东周500年的战争时，唯推晋阳、长平两役，所谓“晋阳之围，悬釜而炊；长平之战，血流漂卤”。
　　“长平之战中，秦军前后共歼赵军45万人，从根本上削弱了当时关东六国中最为强劲的对手赵国，也给其他关东诸侯国以极大的震慑。不得不说，秦国强得可怕，但是最后活埋降军的做法实在让人久久不能平复，这种做法确实有违人道，是不被人认同的，是要遭天谴的。诸侯国不服从统治，也就有了后续更多的反抗，这也是我最终下定决心要刺秦的原因。”
　　“钟姑娘，所以说，杀戮，有时候是为了制止更多的杀戮，那就看你从哪个方面来看问题了。如果我们不杀戮，那群乌鸦和鸡今后就必定会对更多无辜的阴灵进行惨无人道的杀戮，我相信你一路从金鸡山跑来也是有所体会的。我之前说过，我跟你一样很痛恨杀戮，但是要我在杀与被杀之间选择，我还是一如既往地选择反抗。”
　　“我不会试图说服你同意我的观点，我只是认为你不应该对你的敌人太过仁慈，如果我们再遇到相同的情况，我想，你还是会变得心慈手软的。你仔细回想一下，如果当初黑白无常要是能胜过你的话，他们会网开一面放过你吗？他们有他们的工作和职责，我们也有我们的目标和信念，在两军对垒，生死存亡之际，我们实在不适合再讲仁义道德。你懂了吗？”
　　听着荆轲讲起陈年往事以及为什么他会义无反顾地去刺秦王，钟灵也明白了荆轲对自己的一片苦心。他们这一路走过来，荆轲对钟灵来说，不仅仅是个长者，还是个智者，在这条危机四伏的道路上，都给与了钟灵极大的鼓舞和帮助。钟灵对此很是感激，荆轲所说的道理她是明白的，但一时之间要她完全接受，那是不可能的。也就是因为她的一时心慈手软，在日后的旅途中，差点就让她丢了性命。
　　钟灵笑了笑，说道“荆轲大哥，你说得对，或许是我生活在盛世的原因吧，我确实没有见过太多的杀伐，所以一时间我接受不了这种残酷的战争场面。我身为医者，本应以救死扶伤为己任，但现在我什么都做不了，只是觉得有点失落罢了。我很快就能恢复过来的，请你和梅大哥都不要为我担心。”
　　梅楚曦也笑道“钟姑娘能这么想就好了，人的观念不可能突然就能转变的，需要时间和过程去慢慢理解和接受的。医者仁心嘛，钟姑娘有这种心理，再也正常不过了。荆轲大哥，你也不必太过担心钟姑娘，这一路都有你在她身边，试问又有谁能够伤害到她呢？再说了，钟姑娘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是拼了命也要保护她不受到伤害。荆轲大哥，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得到梅楚曦的保证，荆轲也是略微松了口气说道“嗯，梅兄弟说得也是个道理，我们以后小心一点就是了。只要我们三人同心协力，就没有什么坎是过不了的，现在我们还是继续上路吧。”
　　“对了，钟姑娘，你之前不是说过，这金鸡山上除了乌鸦，还有秃鹫吗？怎么现在只看见乌鸦呢？难道那些秃鹫都被乌鸦群赶走了？我记得乌鸦可是连老鹰都敢去招惹的主！”梅楚曦问钟灵道。梅楚曦的嘴巴还是一如既往的臭，说什么就来什么了。
　　这时他们只听见刺耳的一声鹰唳划破长空，两人抬头望去，十几只庞然大物朝着他们所在的地方滑翔俯冲下来。果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这不是秃鹫还能是什么？梅楚曦来不及解释那么多，忙把钟灵拉到暗处暂避风头，先看看那些秃鹫到底要做什么。这时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重的血腥味，因为秃鹫正在他们的头顶盘旋。
　　等到那些猛禽飞近了，梅楚曦才看得一清二楚。它们完全张开翅膀滑翔的时候，就像一架小型的滑翔机，梅楚曦好像都能感觉到自己头顶上气流被秃鹫划过的啸声，呼呼生风。如果不是它们的脖子上没有羽毛的话，梅楚曦一定认为它们是超级大乌鸦，因为他们的爪子和嘴巴同样如尖刀般锋利无比。
　　它们的嘴巴显得特别强大，由于食尸的需要，它那带钩的嘴变得十分厉害，可以轻而易举地啄破和撕开坚韧的牛皮，拖出沉重的内脏。如果被它从空中俯冲下来抓住或者啄到，尘世间最痛楚的伤痛也莫过于承受它的一爪和一啄了吧。
　　秃鹫喜欢用它尖利的嘴啃食那些可怖的腐尸，脑髓里渗出的带着荤腥和恶臭的浆液是它的最爱。秃鹫眼神里永远透着阴冷和鬼魅，它狂恋死亡，它热爱生命灭绝之后残留的污秽，它以此为乐，以此证实自己在这世上存在的价值，因为当你一见到它，你就等于见到了死亡本身。
　　秃鹫在他们头上盘旋了几圈，发现下面一堆散发着死亡气味的东西没有任何动静，都接二连三地朝着它们钟爱的美食俯冲下来。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子非鹫，焉知腐之甜。只见那十几只食腐滑翔机一落地就迫不及待的风卷残云起来，不管是乌鸦还是雄鸡的尸体，此刻在它们的眼里，现在只是美味的佳肴而已。一啄，一扯，一仰脖，一吞咽，这一系列动作做得是行云流水地流畅。
　　这十几只猛禽也不再像平时一样相互争抢，因为这里有足够的食物够他们狼吞虎咽一番了。秃鹫在进食的时候，应该不会主动攻击其他活物吧？梅楚曦心想，如果这些恶鬼只喜欢吃腐肉，趁它们正在饱餐一顿的时候，他们正好也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悄悄地离开这里。梅楚曦低声的把自己的想法跟钟灵说了，两人便打算蹑手蹑脚的离开。
　　事实再次证明，梅楚曦不但嘴巴臭，判断能力也是差到不能再差了。秃鹫不但拥有这敏锐的视觉，而且听觉也是顶呱呱的。它们一直都还没有攻击梅楚曦他们，是因为他们两人刚才躲在暗处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秃鹫只当他们是死人罢了。那些秃鹫原本打算先吃饱后再去查看梅楚曦这两个“死人”的情况，哪能知道这两个“死人”居然动了，这不得不引起秃鹫们的注意。
　　其实嘛，按正常情况来说，梅楚曦的判断还真是没错的，因为以前他看动物世界里说的，秃鹫很少攻击活物。除非秃鹫真的找不到一丁点食物的情况下，它才不得已去捕捉活的猎物为食。但是他还是估计错误了，在整个地府环境中，这里哪还有正常情况可言呢？就算是用极度反常来形容也不为过。
　　或许很多人都知道，鹰的眼睛,狼的耳朵,豹的速度,熊的力量这几个属性是自然界中最好的。但综合素质来说，猛禽完全具有以上四点的优势。首先，猛禽的听觉和视觉都非常敏锐。它们的双目位于面盘的前方，类似人类的结构，双目视野重叠区域大，有较好的立体视觉。相对于头部猛禽的眼球体积很大，轴径长，可以在很大的焦距范围内迅速调整。眼球内壁有一圈环形骨片，可以支持猛禽在高速飞行中眼球不会因为气流的压力而变型。
　　所有猛禽眼球上方的的眉骨突出，在发生意外碰撞的时候，对眼球起到保护的作用。昼行性猛禽的视网膜具有两个中央凹，极大地扩展了它的明视范围；夜行性的猛禽听觉系统也很发达，两侧耳孔巨大，形状和着生位置都不相同，可以产生立体听觉。
　　猛禽的飞行系统非常发达，体形大者可以利用气流长时间悬停于空中，体形小者亦可以通过控制振翅进行短时间悬停，这种悬停姿态可以帮助他们发现和追击猎物。大型猛禽的翅强壮有力，可以成为除喙和脚之外第三件攻击猎物的武器。
　　猛禽的脚爪大多非常锋利，抓捕地面猎物的物种，脚趾短而粗壮爪长，对猎物可以达到一击毙命的效果；大型鹰两脚可以将一头小鹿的脊椎骨折断，可以携带一头几十斤重的羊飞行。如果一定要跟豹比起速度来，猛禽中的金雕完全可以让豹先跑一半的路程，然后它再奋起直追，豹也依然不是它的对手。金雕这是种飞行速度极快的鸟，其俯冲时的时速可高达每小时300公里,为飞行速度仅次于尖尾雨燕而居鸟类第二的大型猛禽。
　　正当梅楚曦和钟灵偷偷摸摸地踮起脚尖想从秃鹫眼皮底下溜走的时候，其中一只一直注意着他们两个人动向的秃鹫发出了一声尖锐的鹰唳声，好像在警告梅楚曦和钟灵说道“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命财!如若不站住，上前啄脑袋。惨死荒郊外，管杀不管埋。送上望乡台,永远回不来！”
　　梅楚曦和钟灵确实停住了脚步，但绝对不是因为他们能听懂秃鹫的警告声，而是被那声突发的尖锐的叫声吓得怔住了。梅楚曦忙低声问荆轲道“荆轲大哥，你还会不会秃鹫的语言？如果你会的话，请马上传授与我等，我想，如果我们通过外交手段解决领土争端问题，要比用武力来解决起来效果好得多。现在不是都提倡用双边贸易对话机制来解决双方的金融问题吗？”
　　“到底什么是双边贸易对话机制？”荆轲一头雾水地反问道。还没来得及等梅楚曦回答荆轲的这个问题，只见钟灵一招“美女簪花”已经朝着其中一只秃鹫刺去。梅楚曦心道，唉，看来领土争端已经不能指望再通过外交手段来解决了，必须通过武力来捍卫自己的荣誉了！迅速从背后抽出船桨，也是一招刺字诀“椎埋屠狗”戳向另一只秃鹫的身躯。古有成吉思汗弯弓射雕，今有梅楚曦持桨斗秃鹫，这两句话一听起来就很押韵，此时的梅楚曦越想就越是暗爽，越是暗爽就打起来就越带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