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一冠六星”有个六星的管家，有时可以给他意见，特别是“升星”这件事上，这个六星管家可以算忠心的仆人，每次要做比较重要的研究时，他都会找这个管家帮忙。还有一个原因是，他觉得这个管家并不愚蠢，并不是总点头哈腰，趋炎附势，管家很聪明，从来不反对他的意见，所以这个管家从来没有被惩罚过，可是必要时又会给出一点他不怎么反感的建议。
　　这大概是这一等级的人常有的自保之法。有人想问，如果管家谋杀了主人不就可以成功上位了？当然不可能，不是通过挑战的暗地杀人可以让高等级的人一星重生，但是杀手自己同样会掉星，因为这是“制度”里的“天罚”，所以但凡等级高一点的人都不会用这么得不偿失的方法，所以高等级提防的都是星级更低的人，因为他们没什么好怕的。
　　因为六星管家积极发挥了自己的效用，所以“一冠六星”也愿意给管家更好的待遇，给他更丰厚的报酬和独立的豪华房间，另一方面，管家年龄也挺大了，有自己的家室，他们一家都住在那个豪华房间里，日子还算不错。管家肯定打不过主人，也不敢打，特别是下人身上若是有什么武器会有警报警告。反正管家似乎也没有谋反之心，“一冠六星”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但是，“一冠六星”还是会和管家保持安全距离。
　　把“一星”关进“牢”后，“一冠六星”就开始为那时产生的从未有过的感觉感到焦躁不安，他像往常一样不断在电脑中搜索想要的答案，但是怎么要找不到，他叫了管家来，管家站在门口，他明白规矩。
　　“您好，请问叫仆人来有什么事呢？”
　　“一冠六星”愤怒地跟管家讲了那个“一星”女人的事，讲她如何反抗自己，还用牙要自己，还有“天罚”的事，当然还有那空洞的眼神和不绝的泪水，还有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从愤怒渐渐到平静。
　　“请问，您是想要取消天罚吗？”管家听完“一冠六星”的话之后，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取消天罚？谁都知道天罚一旦确定是不可能人为取消的，如同它不是人所下达的一样。管家能说出这句话，难道是没有经过大脑吗？
　　可是“一冠六星”竟然沉默了，每次想到那个女人的眼神，他就会烦躁，甚至还产生“自己难道做错了？”这样不可理喻的想法。高等级人的思想是永远凌驾于低等级人之上的，“一冠六星”这么想。
　　“你知道天罚是不可能取消的，还说这么愚蠢的话，我只是想让你帮我分析一下这种奇怪感觉的来源。”“一冠六星”用一如既往冷冰冰的语气命令管家。
　　“仆人知道天罚不由我们决定，可仆人也不明白您说的那种感觉。只是想问您，您真的希望看到那个奴隶受到那样的天罚吗？”
　　管家这么一问，“一冠六星”确实有某种触动，特别是，现在他的怒火已经渐渐平息了下来，他可以去仔细思考这个问题。他竟然有了“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有错，是不是应该受到惩罚”这种奇怪的想法，他从来没有为别人思考过什么问题。
　　“你觉得她应该受到惩罚吗，还是这回我错了？”他问管家，他希望管家能告诉他，这个女人是罪有应得。
　　“这……仆人的想法可能不那么全面，您愿意听吗？”管家想，如果说这个女人罪有应得，那么就是承认低等级的人必须完全服从高等级，那么就是自己承认了自己必须完全服从主人，就永远没有了翻身的机会；可是如果为那个女人说话，那必然是在说主人的行为是错误的，自己日后一定不好混，所以他必须找到一个中肯的想法。
　　“好，你说，最好能让我满意。”
　　“仆人觉得，这个女人的做法本质上并不是那么恶劣，她反抗了您的要求，按法典就是违反了等级制度，而关于这点，‘制度’会做出相应的惩罚，但是同时‘制度’会加入您的主观判断，如果您不作出指示，她仍然会受到十分严重的‘天罚’，您只不过是帮助明确了这种‘天罚’的手段而已。这个女人该不该惩罚，并不由您说了算，所以严格上说，您并没有错。”
　　真是个滑头，“一冠六星”心想，可这个回答还是没有解答他的问题。
　　看着主人烦躁地摆弄着电脑和桌上的小玩意儿，仆人心里想到些什么，但又不知道应不应该对主人说，但是，他知道，无论如何，如果主人今天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主人，仆人有个建议，仅供您参考。”
　　“你说。”
　　“如果您对天罚有想法的话，可以试着阻止它。”管家不敢说“后悔”，“自责”一类的词，主人一定会生气。
　　“噢？”
　　“天罚不可取消，那么明天游行一定会按时开始，您可以在游行将要开始时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能阻止，您觉得怎样。”
　　“一冠六星”皱了下眉头，他不想承认自己好像觉得自己当时有点冲动，但是又必须保持自己的威严，只好对管家说：“阻止天罚？你也真是敢想，算了，看你也再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你走吧。”
　　“是，仆人退下了。”
　　“一冠六星”虽然嘴上没有肯定管家的话，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他好像不希望天罚真的会惩罚那个女人，尽管他还是不能原谅那个女人违背自己的意愿，但是，那个女人为什么一定要顺着自己的意思呢……不不，荒谬，她本该顺服自己，她明明是个卑贱的奴隶。
　　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一冠六星”决定不想这些事情。真是古怪，我竟然因为一个下贱之人浪费这么多时间，还是明天看看游行究竟会怎样展开。不想被我扯光，那就让全国的人看看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