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古老

　　在围观者看来这无疑是个疯狂的决定，虽然两人身高差不多都在一米八左右，但高建辉骨架宽大膀大腰圆，显然比略显瘦弱有些病容的陆零有力的多。
　　可有句老话说的好，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陆零在游戏傲视苍穹里，被公会的战友戏称为“疯子”。很多年前在落叶星百合路福利院他同样有“疯子”的绰号，可不仅是因为他癫痫发病时的表现。
　　因为自身经历的缘故，有几个词对陆零来说是禁忌，其中就包括“脑残”。
　　于是，他用电影里看到的方法，要求和高建辉“掰”一局。
　　所谓“掰一局”是种私下里解决争端的单挑方式，也是机甲机师们常用的“说”服方法。
　　一种源自母星的古老角力游戏——掰手腕。
　　在战舰、战机、机甲三个主力兵种中，机甲机师的力量值通常是最大的。不是他们热衷于健身活动，而是出于晋升的硬性需要。
　　虽说作为星际时代的步兵，粗鲁不文是他们深入人心的标签。但纯粹以文化水平论，机甲机师确实是三大主战兵种中最低的。
　　以职业顶点为星舰舰长的战舰机师为例，掌握数门专业知识是这一职业的基础。敏锐的洞察力和优秀的管理能力，是他们能否能晋升的辅助条件。
　　至于出色的大局观和指挥能力，则需要他们以后在高等军事院校进行专门的强化。
　　经过门类繁杂的各种考核，完成多项必要的心理测试。
　　最后，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星舰舰长。星际时代最强战斗单位的掌舵人，统领整个舰队的灵魂人物。
　　不夸张的说，就算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星盟各军事院校，选择战舰机师这条荆棘之路的人，至少有百分之四十的人都拿不到初级战舰机师资格。
　　相对于考核难度超高的战舰机师，机甲机师的难度无疑要小得多。
　　不过，机甲机师想要晋升的话同样很难。想通过高级机师资格考核，难度甚至比战舰机师还要大。
　　星盟军三大主战兵种皆为高级、中级、初级三等，每个等级分为三段。一到三星机师为初级，四到六星为中级，七到九星为高级。
　　虽说通过一星考核就算拿到驾驶资格，但机师待遇却是和星数紧密挂钩的。
　　机师的入门级考试，最简单是机甲最难的是战舰。可若是按百分比计算的话，中级机甲机师的晋升比例还不如中级战舰机师的高。
　　之所以出现这种不合理的状况，原因是多方面的。
　　首先，机甲控制系统比起战舰和战机都多。
　　除去已经被淘汰远程控制系统，星盟的机甲目前有三种主流控制系统——古老的阵列控制系统，主流的模拟控制系统，尚不完善的神经元控制系统。
　　阵列控制系统是最原始最古老的机甲操控方式，早先是摇杆、踏板加键盘式操作台，后来改为三维立体光幕。是一种极度复杂的操控方式，曾一度被远程控制系统全面取代。
　　在泛太阳系行星联盟与诺奇德联合政府爆发全面战争之后，星盟机甲部队在争夺地面目标时损失惨重。诺奇德人那种可以干扰全部频段的无线干扰装置，让远程控制的机甲变成了活靶子。
　　随后，星盟不得不把已经淘汰的阵列控制又拿了出来并沿用至今。
　　模拟控制系统，是全面战争期间研发并逐步发扬光大的。通过遍布机师身体各处的神经传感器，对机甲进行操控。
　　这种控制方式从战争后期开始流行，并最终成为星盟机甲控制的主流方式。
　　不仅民用领域的各种大型工程机器人，机甲格斗大赛的竞技选手，就连星盟军的机师们也都倾向于这种简便的控制模式。
　　然而，时至今日星盟军机甲机师考核依然必须使用阵列控制系统完成。
　　按照星盟防卫军作训部的说法，为了争夺和保卫地面目标必须保持足够数量的机师。可星盟没足够的资源，为每个机师配备足够数量的机甲。
　　模拟控制系统不仅存在操控延迟问题，还需要长时间调试去除冗余动作数据，在实战中一旦更换机甲不能迅速投入战斗，因此机师考核必须用阵列控制系统。
　　乍一听上去作训部的说法似乎有些道理，星盟和诺奇德人之所以打起来，还不就是为了争夺资源？
　　纯论战斗力，一百台机甲加起来也不如最小的战舰。
　　那光造战舰不制造机甲行吗？显然不行。
　　高能激光束和强能粒子束固然厉害，但在有大气层存在的星球表面效果堪忧。
　　再者，星球的引力本身对体型巨大的战舰就是一种威胁。尤其星舰这样的庞然大物，一旦过于靠近就是一场悲剧。
　　战舰和战机不能包打天下，地面战场还要“干脏活”的步兵一锤定音。
　　作为“炮灰”的代名词，无论什么时候机甲机师的数量肯定是最多的。
　　星盟没有能力给所有机师每人配备十数台机甲，让他们提前调试好打坏一台换一台。实际上，根据条例只有高级机师才有资格配备第二台机甲。
　　机甲机师晋升等级看起来是最容易的，只要能完成相应等级的战术动作就能晋升。
　　可是，别管你是考一星资格的菜鸟，还是想升王牌的九星，考核时统统得用一百多年前诞生的阵列控制系统。
　　虽然常有人说这种落伍的考核方式，是由于掌管作训部的是一群抱残守缺的花岗岩脑袋。但也有阴谋论者提出了不同的观点。
　　战争期间为了招收数量足够的“炮灰”，星盟不仅不遗余力的宣扬机甲机师的荣耀、光荣和热血，还把他们的福利待遇定的很高。
　　同样级别的机甲机师，各种福利待遇仅比战舰机师低了一点，与战机机师基本持平。
　　要知道，机甲机师的资格考核、尤其是初级一星的考核要比战舰和战机简单太多了。
　　于是乎，大量星盟热血青年被忽悠选了这条伤亡率最高的道路，成为新的机甲机师。
　　战争期间事急从权就不去说了，进入和平年代之后就不好办了。
　　原本说好的机甲机师的待遇和星级有关，战时都关注战功和军衔晋升，没几个去申请考级晋升的。可现在和平了不打仗了军衔难升，只好依靠考核升星提高待遇了。
　　这时候很多机师才发现，他喵的这考核怎么这么难啊！
　　明明都普及模拟控制系统了，考核需要完成的战术动作还得用阵列控制系统，这谁扛得住？那玩意完成一个简单的战术规避都得点十八个按键。
　　这不行，咱们得申请用模拟控制系统考核。机师们说。
　　这不行，操典这样的东西怎么能轻易改动？作训部说。
　　不要怕，这有标准按键组合1.0版，可以有效提高阵列控制系统操作效率，赶紧拿走勤学苦练，过两年来参加晋升考核。
　　反正只要你拿到一星我们就承认你有驾驶军用机甲的资格，至于你平时和打仗想用什么控制系统我们不管。
　　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机甲机师晋升等级的考核至今仍使用阵列控制系统。
　　机师们没辙了，只好含泪拿起那本能当砖头砸死人的标准按键组合X.X版。
　　为了有效控制高级机师数量减少开支，才是作训部一直坚持在晋升考核中必须使用阵列控制系统的原因。
　　据说，这个颇有些阴谋论味道的说法，在星盟军机甲机师内部很有市场。
　　菜鸟机师想灵活运用阵列控制系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勤学苦练的机师们很快享受到一项“免费福利”。每个人的力量值都获得显著增长，尤其上肢力量更是大幅上升。
　　不知什么时候起，掰手腕这一古老的角力游戏，成为他们相互之间解决争端的常用方式。按冲突级别论“掰一局”仅次于“放学别走，后山见”式的约架。
　　星盟军现役高级机师高建辉少校，经过多年苦练与去年四十四岁生日前夕荣升八星机师。成为军中最年轻的八星机甲机师，距离最高的九星仅有一步之遥。
　　上肢肌肉发达几乎是所有高级机甲机师的特征，这一点在高建辉身上也不例外。
　　身形单薄了不少，脸上还有些病态苍白的陆零，竟然提出要和这样的人掰手腕。
　　在围观者看来，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来来来，咱们‘掰’一局。”
　　某个不自量力的少年，学着电影里看的那样，伸出右手食指朝对方勾了几下。
　　“来就来，你们放开。”
　　这样的场合高建辉岂能服软，他晃着肩膀把双臂挣脱出来。
　　正要再次上前劝说陆零的张逸峰，见状后退两步让出空间。
　　安德烈和蒙巴萨两人松开高建辉的胳膊，和站起身的胖子李科一起后退。
　　高建辉左右转了转头，摇晃了一下双臂，也不起身把右前臂竖在桌面上。
　　陆零一言不发坐在他对面，右手肘支在桌面上伸开手掌，握住对方的手。
　　两个人斗鸡似的盯着对方，试图用看不见摸不着的精神力量压制住对方。
　　有热闹可看，酒吧里的众人纷纷围拢过来。
　　角力还没有开始，按规矩还缺少一名裁判。
　　“小峰，你来。”一直没搭理弟弟的张俊峰，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
　　虽说按规矩要找一个和角力双方没有利害关系的人充当裁判，但眼下这实力相差悬殊的较量也没必要那么正式。
　　张逸峰见众人没有异议，走上前去伸出双手，分别虚按在陆零和高建辉右手背上。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猛然举起的同时大喊一声：“开始！”
　　“哐铛！”一声巨响，似乎地面都被巨大的声响震得晃动了一下。
　　这场实力悬殊的角力，如同所有人预料的一样迅速分出了胜负。
　　只不过，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被重重砸在金属桌面上的那只右手。
　　竟然是高建辉的。
　　陆零才是胜利者。。
　　这怎么可能？高建辉怎么会输？假的吧？作弊了？那少年的右臂是仿生机械臂？
　　这出人意料的一幕就发生在眼前，瞬间摔碎了一地眼镜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