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体检

　　“教练，可以进来了……”
　　陆零目不转睛的盯着光幕，欣赏着体型优美的运动系少女，和体态臃肿中年男教练之间的“情感纠葛”。
　　这部按源自地球古老分级制度被列为NC-17级，意为十七岁以下禁止观看的影片，是采集室为数不多的几部老电影之一。
　　虽然已经年满18岁的陆零在这方面“阅历”很丰富，但他还是尽量让自己更专注一些。因为在老兵中广泛流传着一个很玄幻的说法，采集时越兴奋后代越聪明。
　　天知道那些会被冷冻数年甚至数十年才会派上用场的“小蝌蚪”，拿什么来记忆离体前的身体状态。
　　落叶星防卫军医院提供的一次性采集器触感非常真实，显然不是普通医院使用的低端产品。
　　事实上，自从星盟历118年数百万现役和退役军人提起星盟历史上、同时也是人类历史上金额最大的政府索赔案之后，提供精子冷冻服务就成为了星盟男性军人的一项免费福利。
　　据说，在战争结束后的二十年间，有数量多达几百万的男性军人，因长时间随舰队在太空中服役，以及某些“军用药品”的副作用，导致子女出现畸形，或者不可能有健康的后代，甚至不可能有后代。
　　面对如山铁证和汹汹物议，素来态度强硬的星盟防卫军司令部也不得不屈服。
　　120年1月星盟军部发表声明，称人类宇航科技尚未达到免于宇宙射线和辐射伤害的程度，承认战争期间舰队长期在太空中驻防导致部分军人“身体受损”。
　　同年3月，防卫军司令部为期五十年的一揽子赔偿计划通过星盟议会批准。军部与索赔者达成协议，终于平稳度过了战后最大的一场危机。
　　从那时起，泛太阳系行星联盟所有的新兵，入伍体检时就多了一个强制环节（免费福利）。
　　时至今日，那场艰苦卓绝的宇宙战争已经过去一百多年，沸沸扬扬的天价索赔案也已经过去了八十多年，扮演不光彩角色的星盟军部完成赔偿都过去了三十五年。
　　星历205年3月17日，刚过完十八岁生日的陆零，马上就要成为泛太阳系行星联盟防卫军的一员。
　　只要完成眼下体检的最后一个环节，陆零就会成为一名光荣的星盟军少尉。
　　虽然在士兵、士官、尉官、校官、将官五级十五等军制中，少尉不高不低只排在第七等，但在等级森严的军事序列中，只有晋升到这里才能勉强被称之为军官。
　　在军人晋升困难的和平年代，一个新兵晋升到上士一般需要服役满四十一年。如果服役期内不犯什么大错误、也没有什么大功劳的话，1年新兵、5年列兵、5年上等兵、10年下士、10年中士、10年上士是必由之路。
　　服役四十年多年晋升到上士之后，若没有立下战功就算服役时间再长，退役时也只是个上士。
　　上士是星盟五级十五等军衔制的分水岭，之前熬资历就可以晋升，之后的每一次晋升都需要有足够的战功。在军队里待了半辈子最后以士官军衔退役的，可谓比比皆是多不胜数。
　　能够在入伍时就挂上少尉军衔的人少之又少，通常都是星盟顶级军事院校毕业生中的佼佼者。
　　而那些毕业时三十岁左右，入学即算作参军毕业了才正式入伍的军校生，绝大多数入伍时只是士官军衔。
　　每年能够以少尉起步开始自己军事生涯的，只有表现最优异的寥寥数人。
　　而陆零显然不是这“寥寥数人”之一，实际上他连一天的军校都没上过。
　　陆零从小父母双亡在福利机构长大，自幼受严重脑外伤导致癫痫病，性格有些孤僻朋友很少。因为心理创伤和严重癫痫，他别说报考成绩要求极高的军校，就算完成星盟为期的十年义务教育都很是勉强。
　　只不过，人的际遇真的很难说。
　　一年多以前，别说能成为星盟军的少尉军官，就连参军对陆零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事。
　　陆零永远忘不了那一天，那个改变他一生的日子……
　　寂静的黑暗之中，骤然响起刺耳的警示音。
　　闪烁的黄色警示灯瞬间驱散了黑暗，摇曳的刺眼光芒照亮了整个驾驶舱。
　　陆零启动战机引擎，机身轻轻的抖动了一下，仪表盘上亮起柔和的灯光。
　　五秒后系统完成自检，按下弹出键后战机急速坠落，抗荷服上的安全装置把陆零牢牢固定在座椅上。
　　刚从韦德号星舰中弹出时差点被干掉，一道敌方发射的光束擦着战机“头顶”掠过，“蒸发”了三架倒霉的战机之后，在韦德号的左侧外挂护甲上打出一个黑洞。
　　己方的战舰立刻还以颜色，舰队的光束武器和高速导弹不要钱似得像敌方泼洒过去。
　　虽然那道侥幸穿过能量护盾的粒子束，只能在星舰那庞大的身躯上打出一个毫不不起眼的黑点，但陆零驾驶的游隼战机若是被那直径近百十米的光束命中，只有一个结局。
　　差一点出师未捷身先死的陆零不敢怠慢，左手在仪表盘上连点几下、右手猛的一推操纵杆，游隼战机后方推进器喷出一道暗淡的光芒，机体骤然加速前冲。
　　数百架脱离星舰的游隼战机纷纷加速，进入各自的预定飞行线路，像一群游弋的灵动海豚，高速扑向敌方的环状轨道防御体系。
　　双方的粒子束和激光束交相辉映，照亮着孤寂黑暗的宇宙空间。
　　一旦被这些防御体系和战舰发射的光束命中，游隼战机会被直接“蒸发”，即使被“擦”到一点边也会当场爆炸或解体。
　　以庞大星舰和防御体系为目标的高能光束武器，根本不是游隼战机那微小机体所能够抗衡的东西。
　　“注意、注意！”作战通讯频道里传出一句噩耗，“联队长阵亡，飞行编队由我指挥、由我指挥！”
　　陆零忍不住在心里大骂，真他X的出师不利，就联队长这么一个内行居然刚开战就挂掉了。
　　“外围螺旋机动，两位数编号注意自保。”
　　“收到！”
　　“明白。”
　　陆零控制着战机做了一个翻滚机动，一头钻进己方战舰发射的导弹阵列中。同样这么做的，还有另外三架战机，他们的作战编号和陆零一样同属两位数。
　　宇宙战中光束武器才是绝对的主力，所谓“高速”导弹大多数时候只是起到封锁空间的作用。
　　虽然在导弹阵列里飞行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但在接近目标后却是种非常好的自我保护措施，可以躲过绝大部分敌方针对战机的拦截火力。
　　一束耀眼的白色光芒划过天际，洞穿深邃黑暗的宇宙空间，冲击在一艘重型攻击舰的能量护盾上。
　　强能粒子束瞬间瓦解了功率全开的能量护盾，与攻击舰的尾端一同泯灭。
　　这艘一直在做机动动作的攻击舰，恰好处于敌人和韦德号之间挡住了攻击线路，代替星舰承受了这一击。幸亏舰长判断准确指挥得当，损管处理及时尚能壁虎断尾保全战舰。
　　而一艘同样挡在攻击线路的护卫舰就没那么幸运了，这艘舰体相对较小的战舰瞬间失去了后半截。随后，前半截舰体爆炸解体碎片横飞四溅。
　　战场上能打出如此赫赫威势一击的，唯有敌方环状防御体的行星级主炮。
　　除此之外，就算舰长达到八万六千米的夸父级星舰韦德号，其主炮也不可能一击打残一艘重型攻击舰之余，再“秒杀”一艘护卫舰。
　　此时战场上能够对星舰韦德号构成致命威胁的，也只有这门行星级主炮。
　　当那道恐怖的白芒照亮宇宙空间时，战机里的陆零心中骤然一紧。那是敌方威力最强的攻击手段，也是两位数编号游隼们的目标。
　　远处那颗巨大的绿色星球上，“漂浮”着一条银灰色的梭形“腰带”，中心点就是行星级主炮的位置。
　　拦在舰队和星球之间的梭形人造物，正是硕大无朋的环状轨道防御体。它和近地防卫舰队一起，构成完整的防御体系。
　　游隼机群做着随机翻滚动作，如雨燕穿林般灵活闪避着拦截的各色光束。随着距离的接近，和敌方的战机绞杀在一起，不时有战机凌空爆炸。
　　陆零压制着忐忑的心脏，缓慢的呼吸着，尽最大的努力保持冷静。控制游隼战机陪伴着无人理睬的导弹阵列，距离目标越来越近。
　　扫了一眼前窗右侧的光幕，隐藏在导弹阵列里的友军战机只剩下一架。不过他距离目标比较远，远不如自己的位置有利。
　　又飞行了一会，陆零猛地一推操纵杆，游隼战机蓦然从导弹阵列的缝隙中冲了出去，向着主炮口义无反顾的直扎下去。
　　急减速、急加速、翻滚、回旋……一连串战术动作让数道锁定陆零前进航线的光束落空，没有伤到战机分毫。
　　仿若发起自杀式冲锋的游隼战机速度提至极限，朝预定位置极速狂飙。
　　战机驾驶舱里的警报声此起彼伏，左侧光幕显示机体距离投弹点已经很近了。
　　只要陆零能抵达预定位置把弹舱里的两枚反物质导弹发射出去，那他不仅能创造战机摧毁行星级主炮、重创轨道防御体的历史记录，还能为这场登陆战扫平道路。
　　作战系统用越来越刺耳的警示音提醒陆零，战机即将接近那个完美的“点”。、
　　陆零心中的狂喜再也压制不住，立功受奖、晋升军衔、巨额奖金、声名远扬，还有那梦寐以求的星舰舰长宝座……
　　一切美好的事物，仿若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韦德号和各主力战舰的控制大厅里，无数人关注着那架编号66的游隼战机。看着他游走在导弹阵列之中，看着他狂飙突进一往无前。
　　如果说环状轨道防御体系对进攻方来说是一场噩梦，那行星级主炮无疑是噩梦中最恐怖吓人的怪物。
　　用战机对付主炮的疯狂战术能否成功，直接关系着这场战斗的走向。是己方形成火力压制干掉防御体然后成功登陆，还是战力被防御体系消耗掉最终战败。
　　眼看携带反物质导弹的66号战机马上就要抵达预定位置，作战频道里游隼机师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控制大厅里的人们正要振臂高呼……。
　　突然，那架即将创造历史的游隼战机，竟然莫名其妙的失控，斜刺里飞离航线一头撞在浮游炮台上，炸了个四分五裂七零八落。
　　作战频道里的欢呼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