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这也是他在陷入永梦之前请求得到一只蝴蝶的原因。他需要一块跳板，在自己从梦回来之后承载自己的灵魂，带自己飞向外界。
　　牧阳振翅高飞，在离开病床之前，他最后回过头，看了一眼病床沉睡的自己。
　　这种通过第三者视角观看自己的体验真的很妙。和现在巴掌大的海伦娜闪蝶相，躺在病床的“牧阳”像是一个巨人一般。他紧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宛若陷入了一场悠久且沉重的梦乡。
　　
　　可是谁又能想到，他的灵魂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身体，飞向了更大的世界呢。此刻停留在这里的，仅仅是一具空壳而已。
　　但是，真的是一具空壳吗？
　　寄托于蝴蝶的牧阳忽然一阵毛骨悚然。庄子梦蝶，不知道是自己入梦变成了蝶，还是蝶入梦变成了庄子。那么此刻，究竟是牧阳以梦境夺舍了蝶，还是蝶以梦境夺舍了牧阳？
　　他不知道，这种事情，再想一万年都不会有结果。
　　
　　他飞入了通风口道，飞向了无尽的天边。
　　环太空城是无数座人造行星围聚而成的庞大星体，而被围绕在它们间的，是直径长达2千米的人造恒星第三型号。因为距离和能源的关系，明明体积只有太阳的一百万分之一，却能对整个环太空城造成不下于太阳的热量供应。
　　此刻牧阳所处在的这座行星是环太空城一座体积下的行星，名为“钻石”。事实，在星空的远处观看，它也确实如同钻石一般璀璨。
　　当牧阳清醒时“钻石”的天空正处于黑夜时间。人造恒星能够让“钻石”全天白昼，不过没有这个必要。白昼和黑夜在这里和地球时代相差无几，都是十二个小时为一个轮回。每天的天气也全部由人工模拟，根据市民当天投票决定，晴天、阴天、万里无云、倾盆大雨，又或者是下冰雹，只需要动动手指能决定。
　　这是废星的人们无法想象的天堂。
　　牧阳飞出了第三国王医院。他的运气不太好，原本有些阴沉的天空开始淅淅沥沥降下了水滴。看来今天的投票结果为阴转小雨。
　　在梦境的废星时，动则狂风暴雨水漫垃圾区。而当他回到现实世界之第一次飞出天地，碰到的仍然是雨天。
　　牧阳并不讨厌雨，但是此刻雨天却对他很不利。算是刻意沿着屋檐飞行，越来越多的水珠黏在了他的翅膀，让他觉得自己的躯体沉重不堪，飞的高度越来越低，每一次挥动翅膀，也渐渐变得力不从心了起来。
　　双翼累计的水珠已经超过了这具身体能承受的范围。牧阳迫不得已，操纵自己的身体停在了路边的树荫下。抬起头，看见一只肥硕的毛毛虫栖身在一片树叶，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
　　
　　夺舍！
　　牧阳的灵魂从蝴蝶转移到了毛毛虫。原本熟睡的毛毛虫如被惊醒，缓缓伸展躯体，向着树干的底处蠕动起来。但是这只爬行的生物反而飞翔的蝴蝶更难操控，身躯笨拙粗长不说，左右两侧共十六只脚，每次抬起一边腿向前迈进，总会让牧阳有一种一心八用的感受。
　　无论是毛毛虫，还是蝴蝶，都只是他的跳板而已。当务之急，是在附近找到一个睡着的人，夺舍到人类的身躯，才能展开自己下一步计划。
　　之所以在医院没有夺舍隔壁沉睡的病人，是因为整座国王医院都在监控探头之下。一旦病人有任何异常举动，都会被清清楚楚记录下来。固然没有人会因此联想到梦境师的存在，但是自己以后凭借此术行动，次数多了，难免会留下破绽。这世能力特殊的念力师何其之多。若是真的有人起了疑心，将所有的线索拼凑在一起，追查到这里来，调阅出当年的录像，很快能锁定牧阳的身份。
　　牧阳的敌人是一个庞大到无法想象的超组织。而他手握有的唯一优势，唯有“敌人不知道他的存在”。若是这一层优势都没了，他立刻会死无葬身之地。
　　毛毛虫不急不缓在地爬行，再快也快不起来。他心有些不耐。这样下去，真不知道光是走出这座公园要花费多长时间了。此刻附近没有更好的夺舍对象，牧阳也只能走走停停，视周遭情况而定。
　　说来他运气也是差无，在这般的阴雨天，天空空竟然盘旋过来一只挥白相间的飞鸟，并且离他的方向越来越近。牧阳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在对方出现的一瞬间注意到了对方的存在，心是暗暗叫苦。而从对方越来越近的身影来看，那只飞鸟显然已经在空锁定了自己。
　　
　　牧阳想要将灵魂转移到树的蝴蝶之，可是此时蝴蝶已经苏醒了过来，振翅飞走了。这附近又再没有其它睡着的生物。眼看遮住自己身体的阴影越来越大，牧阳苦不堪言，只能同时开动左右两边十六只细足，拼命向前爬行，一时之间手忙脚乱。只盼着在对方降落之前爬入马路对面的下水道，躲过一劫。
　　下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的第二节身躯和第六节身躯传来一阵剧痛，身体便像是失去了重量一般飘了天空。
　　飞鸟将自己捉了起来！
　　该死，该死，该死，真是该死至极！
　　毛毛虫化身的牧阳直听见呼呼的风声在自己耳边炸裂，脚下的一切都变得渺小起来。他想要在飞鸟那一双铁爪之下挣扎，可是这时两者体形对，如同鲲虾之。根本没有一丝从对方爪下逃脱出来的可能！
　　牧阳心真是又是无奈又是郁闷，鬼才想的到，这个天气，竟然会有鸟类出来捕食？
　　看来自己时运不济，今天真要死在这里了！梦境世界那般的艰险都度了过来，自己正待一展宏图之际，居然会死在一只麻雀手里？若是流传出去，岂不是被人笑掉大牙。
　　他小心翼翼，尝试调动自己体内的念力，要击杀这只抓住自己的飞鸟。可是不调动不知道，一调动才发现，自己身的念力已经下降到一阶了，大约是因为永梦的发动大大削弱了自己的意志吧。
　　
　　可是算是这一阶的念力，毛毛虫的躯体都承受不了。若是牧阳强行使用念力攻击飞鸟，恐寄托的毛毛虫要自爆身亡了。
　　唯一不幸的万幸，是飞鸟捕猎到自己之后并没有立刻食用。大约是要带回巢穴之，给小鸟崽吃。
　　飞鸟划过阴郁的城市空，很快飞入了一座大树的密叶之。穿过重重树叶，被抓着的牧阳看见眼前的树杈出现了一捧杂草堆积起来的巢穴。无数只刚刚长毛的小鸟崽在其嘤嘤乱叫，争相露着尖嘴等候着食物。
　　这原本是可爱温馨的一幕，可是在身为毛毛虫的牧阳眼看来，这些小鸟崽的尖嘴无异于地狱的恶兽一般可怖！
　　“难道真的天要亡我？”
　　冷静如牧阳者，都不禁绿了脸色，心波澜起伏。
　　哦，忘了，现在的他原本通体碧绿，脸色变绿，在旁人眼也根本看不出来有任何变化。
　　
　　鸟妈妈掠过巢穴的空，像是投掷*一般将爪下的牧阳丢了进去，随即离开了这座巨树，去其他地方寻找食物了。
　　牧阳重重落在巢穴之，还没有来得及动弹，四周七八只鸟崽便围了过来，一拥而，用锋利的鸟嘴攻击着牧阳。
　　他感到一阵阵异常剧烈的疼痛，偏生自己的动作又慢无，不断在巢穴之疯狂蠕动，却根本躲避不过这些鸟崽的啄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