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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自己上高中以来惨不忍睹的理科成绩，他的心里真是……流下一把辛酸泪。“张秋，你在故意揭我短？”王承熙漫不经心地回应了一句。
“哪能啊。”女生笑嘻嘻地说道，“我这不是没做出来，问问你嘛。”
他站起来整了整衣角，没有接话。
“哎，你干嘛去呀？”
“值日。”
留给她一个漠然的后背。
做完值日，楼道里已经寥寥无人了。
下楼倒垃圾的时候，他看到了等在教学楼外的张秋，还有两个陪同说笑的女同学。
他硬生生地停下来，屏息往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身，快步走向另一个出口。
临近傍晚，太阳终于挣脱了云层的束缚，透出了金灿灿的光。
王承熙倒掉垃圾，准备从后门绕回去，忽然，视线穿越过几个逗留在操场打篮球的男生，锁定到了某个娇瘦的身影上。
他慢慢的走近，树影的斑驳里，谭黯独自坐在长凳上，头微微地偏向一边。
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稀薄的光芒给层层积云披上了蝉翼般的光彩，天际一片惨淡的酡红。
而她迎着微弱的夕阳，写满了朦胧的孤寂。
原来她在看这个。
鬼使神差的，王承熙停顿了一下，向她走了过去。
“你不回家吗？”
清淡的男声毫无预兆地淌进谭黯的耳朵里，兀自想着心事的女生惊了一下，转头望向他。
夕阳轻纱帐幔般地笼在他的身上，只是那么一瞬间，心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猛地往下一拽，霎时有灵魂失重坠落的错觉。
谭黯含糊地应了一声，眼神微闪地错开了视线。
自从听到那个误打误撞的告白，好像就没法以冷漠的姿态面对他了。
不知道如何回应，便只能逃避，长而久之，心里竟有点毫无理由的失落。
绿皮书说，世界上孤独的人都害怕迈出第一步。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孤独的人，只是在此之前，她面对的只有无尽的排挤和恶意。
她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但是再坚硬的心也会被接二连三的关心捂化，何况……他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王承熙自然不知道她内心的别扭，又问道，“你在等人？”
“没有。”谭黯犹豫了一下，“我喜欢在这里看云。”
出乎意料的回答，男生顿了顿，不由把书包放到旁边的地上，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她的旁边。
刻意隔了一点儿距离，他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不喜欢云。”
其实他也不是热情主动的人，他们之间更谈不上熟络，只是……每每看到她，心里就会有一个声音促使他靠近。
这样的心境似乎与喜欢相似，又有些不同。
“为什么？”
“大概是太缥缈了吧。”他淡淡地笑了笑，忽然侧过脸，“你数学最后一道题做了吗？”
“做了。”
“答案是多少？”
“两个解吧，一个根号3，一个4分之9，不知道对不对。”
“听着就像对的，你数学真好。”
不知怎的，听着他感慨又隐含羡慕的语气，女生的心情放松了许多，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抬眸却对上了他微怔的目光。
。
她心头一跳，不动声色地垂眸，“怎么了？”
同样仓促移开目光的男生没有发觉她的异样，却是沉默了一会儿，“我突然想到以前有个人劝我应该多笑笑。”他的语调蕴蓄了几分复杂，“但是，我似乎已经很久没想起她了。”
他？还是她？
谭黯不自觉地敛了笑，却听他喃喃说了下去，“我清楚地记得当初为什么喜欢她，可却怎么都想不起那种感觉了。”
静谧的夕阳照在他脸上，一半怅然，一半洒脱。
忽然涌出了一种倾诉的欲望。
“我下半年可能要回老家上学去了。”
清冷的女声缓缓打断了他的思绪。
王承熙讶异地望向她，“为什么？”
“因为我不是本地生，高考教材不同，我小舅让我尽早回去。”
“那你爸妈怎么说？”
“他们？”女生神色淡漠地舒展了一下双手，“他们不会管我。”
王承熙不由一愣。
“你初中没听别人怎么说我吗？”谭黯用无甚起伏的声调陈述着一件事实，“我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人，如果可能的话，他们或许希望我永远没来到这个世上。”
“你别听她们瞎说。”他顿时皱起了眉头，“哪有父母不爱自己孩子的。”
“事实就是这样。”她淡淡地说道，“我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因为这个‘黯’字在时刻提醒着我，生下我，是他们最沮丧黑暗的时刻。”
一股孤寂的疏离无声无息地包裹着她。
一时间，王承熙竟然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良久，只能小声地反驳道，“可是，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啊……”
最是良辰美景，黯黯生天际。
多么富有诗意。
“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做一个天文学家。”女生却缓缓说道，“他们骂我不切实际，说一个女孩子成天抱着科幻书幻想是浪费时间，有一次，我不过是偷偷藏了一张临摹的仙女星系图，我妈就对我又打又骂，不仅把画撕了，还把我房间里所有的课外书都丢出去烧了。”
王承熙微微蹙眉，欲言又止。
倒是谭黯猜出了他的想法，唇边勾起一抹冰凉的弧度，“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遗憾的是，我确实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他微微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他们为什么那样对你？”
“听我小舅说，我本来还有个哥哥。”她的声线单调得没有丝毫起伏，“但就在我出生那天，他出车祸死了，他们把我当成了害死他的索命鬼。”
“这也太……”
“太夸张了是吗？”谭黯无所谓地笑了笑，“无论如何，我只想快点成年，然后离开那个家。”
王承熙听得眉头紧锁，实在无法想象那些轻描淡写的背后，到底隐藏了多少伤痛的往事。
变幻的霞光落在她的眉眼，阴郁如一张化不开的网，始终伴随左右。
晚风吹过树林，簌簌作响。
他动了动唇，却最终没有问下去，只是沉默地陪她坐着，直至最后一缕霞光也散去，无声遣回忆。
花眠人散。
。
【临时有点事……你可能要等我一下了。】
手里刚暗灭的手机屏幕重又亮起，明昱琰低下头，迅速发过去一句“怎么了”。
对方却迟迟没有回复。
她还在上课？
看着备注下方显示的[手机在线-4G]，男生微微皱起眉，白净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边沿，几分不确定的若有所思。
日期：2019-04-0806: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