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英雄老矣,苍天可泣

　　济南城，入眼之处，遍是来来往往的游人小贩，偶尔可见几许手提兵器，身着青衣的江湖人士，惹人注目，但最为奇特的，却绝对算不上这些风尘仆仆的江湖人，而是那遍布街头巷尾的乞丐。虽然如今天下的乞丐不算多，可在这街头的乞丐数量绝对不少！而且不同于别处的乞丐，济南城中的乞丐往往都是成群结队地出现，偶有斜倚在街头向行人乞讨的，多的却是腰挂布袋，满身江湖气息的草莽英豪般的乞丐人物。周围的行人似乎已司空见惯，没有丝毫惊奇之色，反而满是尊敬地让开了道路。
　　吕笑游荡在人群之中，看到这奇异的景象，不禁击掌赞道：“果然不愧为丐城，看来丐帮将济南城经营地滴水不漏，这飞龙在渊田前辈果然是位了不得的英雄人物。”随后又惋然叹息：“只可惜如此人物，却也要受制于这生老病死之苦，希望田前辈能够平安无事吧！”无声的叹息，随着吕笑的身影，一同消失于茫茫人流之中。
　　一眺青山在，孤江空余排。虚竹无野碧，独拱钓鱼台。青山之下，一条长河蜿蜒盘旋，宛如一对情侣，互相依偎拥抱。半山腰处，无尽的绿竹将一处幽居完全掩盖，让一间不大的茅草屋平添了几分诗意。在这片竹林之中，隐藏着一座石台，而在石台之上，一老一少两道人影正在垂钓。微风拂过，隐隐传来的阵阵咳嗽声，似乎让老人显得更加虚弱。
　　“师父，您的身体不好，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微风似乎吹散了少年的声音，老人没有丝毫反应，少年人微微叹息，没有饵的鱼钩，怎么能够吊到鱼呢？老人身受重伤，视觉听觉都已严重退化，为何会忽然兴起来此钓鱼呢？难道老人已自知命不久矣，以此来安静步入死亡的殿堂吗？身体慢慢靠向老人，刚想再次呼唤，老人却开口了：“梵儿，你可知当年姜太公为何会无饵垂钓？”声音很轻，几乎微不可查。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少年人恭敬地答道。
　　“愿者上钩，愿者上钩，可是又有谁会心甘情愿地上我这无饵的钩呢？”老人语气悲愤怅然，眼中却已是老泪盈眶。
　　少年人闻听此言，不觉一怔，转瞬便已明白了老人话中的含义。老人贵为丐帮的帮主，一生为丐帮鞠躬尽瘁，不想在此油尽灯枯之际，心中挂念的，却依旧是这怎么也放不下的责任，少年人瞬间热泪盈眶，不住点头道：“师父，您就放心吧，一切都有弟子，弟子愿意做那不贪饵的鱼。弟子会看好丐帮的基业，重振丐帮昔日的荣光！”
　　老人这才转过身体，原本暗淡无光的双眼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宛如溺水的人抓住了那得以逃生的一抹浮萍一般。“好，好，好孩子，你真的愿意做那不贪饵的鱼？你要知道，一旦你答应了为师，你就再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少年人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道：“我答应您，师父。我的这条命本就是您捡来的，即使您让徒儿上刀山下火海，徒儿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在这一刻，老人似乎犹豫了，可是眨眼间，老人的脸上瞬间升起了一阵难言的光辉，向少年人招了招手，下了决断。
　　少年人将耳贴近老人的嘴唇，随着老人的双唇抖动，少年人的表情却是越来越难看，甚至惊骇。等到老人说完，少年人已经长大了嘴巴，看着自己的师父，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嘴上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了？为师的心愿让你很为难吗？”老人的眼神瞬间犀利，直射少年，少年不禁低下了头，嘴角微动，“可是师父，我，我，我怎么可以??????”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老人的神色渐渐缓和，看向少年的眼中已满是慈祥，“可是你不妨换个角度想想，你这样做也是在帮助为师，完成为师的遗愿，好让为师不带任何遗憾地离开！”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呢？”少年人的脸上挂满犹豫，神情暗淡而伤心，眼睛盯着身边这最亲的老人，脑海中却充满疑云。老人转过头去，没有去看少年，望着下方碧波一片的水面，忽然敞声吟唱起来：“自古谁英雄？满是伤心泪！多少宏图霸业笑谈中，转头已成空！岁月洗男儿，白发漫长河。红颜白首韶华已逝重，后人尚忆否？”老人站起身来，转身向茅屋的方向走去。少年人从老人苍凉的歌声中回过神来，望着老人的背影，忽然热泪盈眶，拭去眼眶中的热泪，少年赶紧向着老人追去。
　　“师父，我们去哪？”“回总舵吧，已有好长时日没有去过了，今天过去转转，以后，或许没有机会了！”
　　微风中，吹散了谁的热泪，又是谁的梦想，随着这缕清风，飘散去了远方？
　　济南城中，吕笑左突右逛，拐过了几道巷口，终于来到了目的地。看着眼前大大地“丐帮”两个大字，吕笑咧开嘴笑了起来，“终于到了，这丐帮总舵还真是难找啊，幸好来过一次，否则，今天我可就惨了。”守在门边的丐帮弟子看见生面孔，立刻举起手中的木棍，指向吕笑，上前问道：“你是谁，来到丐帮总舵，有何事要办？”
　　“在下吕笑，来到贵帮，是为了拜见贵帮田老帮主还有他的爱徒林梵公子！”吕笑微笑着道，神情儒雅而又高贵，那丐帮弟子不敢怠慢，立刻进去禀告，余下的一人也收起了手中的木棍，抱拳对吕笑道：“还请贵客稍后。”虽已客气了不少，眼神却没有丝毫放松，紧紧地盯着吕笑。吕笑也不介意，随意打量着周围的景色。
　　一阵大笑声传来，紧接着便听见一阵豪迈的言语，“哎呀呀，今天早晨起床就听见有喜鹊在窗外鸣叫，我就思量着今天可能有贵客临门，不成想原来是小侯爷到访，有失远迎，还请小侯爷恕罪啊！”吕笑不禁笑了起来，这铁嘴叶二诚还真不是浪得虚名，捧人杀人一张嘴，仅见过一面，吕笑就对这位中年大汉印象深刻。
　　“叶二哥客气了，小弟不告而至，还望二哥莫要见怪。”
　　“瞧小侯爷说的，不要说您高贵的身份，但凭您和林公子的交情，我丐帮绝对永远欢迎小侯爷。”叶二诚说着，请吕笑进了门，向着会客厅走去。一路走来，叶二诚百般试探着吕笑的来意，吕笑不提听闻田老帮主病重的消息，只道途径济南，顺路来看看田老帮主与林梵。叶二诚自知问不出，所以自己转移话题，与吕笑畅聊起来。
　　“哎呀，小侯爷到来，怎得也没有人通报一声，陆某也好略作招待啊！”吕笑随叶二诚刚来到会客厅坐下，便听见了门外的声音，不得不再次站起身来，刚想客气几句，身边的叶二诚便已再次开口道：“副帮主您事务繁重，又怎敢劳烦您的大驾？”“瞧二哥说的，二哥作为本帮的执法长老，都有暇余来招呼客人，我这副帮主要是不来，岂不是失了本帮的礼数，让小侯爷看了笑话？”
　　吕笑看着相互讥讽的两人，心中也不仅为丐帮的前景感到阵阵忧虑，这江湖人称万刀王的陆战，与铁嘴叶二诚，是丐帮的两道顶梁柱，可如今却公然在外人面前争吵谩骂，可想而知一旦田老帮主仙去，丐帮会陷入怎样的内乱之中。看两人又要继续争吵，吕笑赶紧开口转移话题，“不知田老帮主如今身在何处，在下好去拜见一番。”
　　“这个，自从帮主伤势渐好以后，便搬至了清居，由小燕陪着，已有好些日子没有来过帮中了。”陆战解释道。
　　“田老帮主受伤了？”吕笑惊呼道，站起身来着急地问道：“怎么回事？老帮主伤的重不重？”
　　“小侯爷不必着急。”叶二诚安慰道，随后又叹了口气，缓缓道来：“说起来还真是家门不幸。一个月前，老帮主忽然身中剧毒，帮中的众人竟然都束手无策，无奈之下，我等商议，便找来了邵大先生，以期来帮帮主解毒。”
　　“邵大先生？”吕笑皱眉思索了一会，疑惑地问道：“这是哪位高人？难道是位神医？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哦，这位邵大先生，人称鬼门神医，三年前出现在江湖之中，无人知其来历，更无人知其师承何门？”杜战在一旁解释道。
　　“这就奇怪了，一位刚刚出现在江湖之中，怎么会有人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一位不知根底的陌生人，来成全此人偌大的名声呢？况且三年成就一个神医，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想这位邵大先生一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吕笑沉思了一会，开口说道。
　　“小侯爷的话的确在理，不过此人的确身怀鬼神莫测的医术。”叶二诚说道，“自从此人出道，接手的不是极为难缠之症，就是濒临死亡之人。结果无一例外，全都经此人之手，药到病除，堪称起死回生哪！”叶二诚说完，满脸的钦佩之色，就连一直与叶二诚不和的杜战也难得与叶二诚一般意见。
　　经两人一述说，吕笑不禁对这位一直未曾谋面的邵大先生升起了浓重的好奇之心。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竟然会受到丐帮的两位元首如此的推崇？“既然这位邵大先生医术通天，我想田老帮主的伤势应该没有多大问题才是。”吕笑接着问道。
　　“哎，当初我等也是如此这般想法，可是谁曾想，这一次帮主的伤势竟然严重到了连邵大先生都无能为力的地步！”杜战与叶二诚连声叹息。
　　“田老帮主到底中了什么毒？”吕笑郑重地问道。
　　“兰阳之水！”杜战说着，宛如铁打的身躯此刻却逐渐瘫软下来，这位丐帮的好汉，此刻却被无力包围。
　　“兰阳之水！”吕笑惊呼着站起身来，“怎么会？兰阳之水的配方不是在当年就随着兰阳子灰飞烟灭了吗？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也不知晓，如果不是邵大先生认出了此毒，我们这里恐怕至今都没有人识得。”叶二诚也是一脸悲戚，“邵大先生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凭借他手中的千年鹿王参延缓帮主的寿命。帮主如今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什么？不到一个月？”吕笑感觉今天不宜探亲访友，不宜出门。怎么一出门就听到这么多的坏消息？“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消失了五十年的天下第五奇毒兰阳之水重现江湖，而武功盖世的丐帮帮主田在渊竟然成了第一个受害者！接下来还会不会有人受到兰阳之水的伤害？难道平静已久的江湖又将再起波澜？”
　　“凶手是谁？”
　　“现在还没有定论，只知道本帮六袋长老权本清有着最大嫌疑。”杜战说道，“只是在帮主出事以后，权本清就立刻消失了，我们已经派了人去寻找，至今却没有讯息传来。”
　　“权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