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峰顶与峰下 二

　　虚峰封顶，稀薄的云雾中，透洒下来几缕温和的阳光，照耀着花圃里如彩虹般迷人的鲜花们。数只花心的小蜜蜂不停的在各个花蕊之间亲来吻去，全然不顾心生醋意的微风在蜜蜂弱小的身体上轻轻拍打着；花圃里的鲜花们在阳光和微风中显得更加妖艳，更加醉人于心。
　　道观前的草坪中有一块光秃秃的土地与周围绿幽幽的草坪对比，显得格外刺眼，而这块光秃秃的土地上偏偏被云雾中透洒下来的阳光亲密接触着。在虚峰这靠近南海的冬天，虽不至于寒冷一说，或多或少也是有些许寒意，能够有阳光的普照，自然舒适惬意。
　　此时峰顶的师徒二人正在这小块土地上享受着日光的沐浴。精神烁烁的老者半躺在竹椅上，从脸上惬意的表情可以显示出他有多享受阳光在他身上做出的贡献。紧闭的双眼不时地轻轻睁开透过眼角的余光注视着身前盘腿而坐的俊俏少年，如果认真观察的话便可发现老者嘴角微微抽动，下巴频频上下移动。
　　少年盘腿坐在老者的左前方，聚精会神的冥视着道观满墙的藤蔓，冥思大法由心而生，结合着少年的意念向藤蔓笼罩。少年的意识里，满墙的藤蔓突然脱离墙身，结成巨大的渔网，随着少年的意念渔网的形状不停的变化，忽而合拢，忽而张开，仿佛在巨网面前一切生物都可以束手就擒。渔网变化到最后紧紧卷成一条有上百层藤蔓包裹着的绿色长鞭，长鞭在少年的意念控制下向高空延伸，接着轻轻挥舞。
　　‘哗！哗！’两声响起，空中的云雾都被长鞭强大的力量散开，化成一道数十丈宽的绿色长河。阳光从长河中照射下来，在峰顶覆盖了一层金黄的暖意。
　　身后的老者频繁颔首表示满意及赞赏，而少年此刻并不知情，这只是他每日必做的观悟课之一。随着少年的意念消失，空中的长鞭也凭空不见，虽为冬天，少年的额角上密密麻麻的分布着细微的汗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隐隐散发出七彩的光芒。
　　少年轻吐一口浊气，睁开眼睛抬起手轻轻擦拭额角的汗珠，汗珠在他的擦拭下从额角滑向白里透红的脸上，仿佛画出了一道靓丽的彩虹。
　　少年回过头看着享受着日光的老者，翘了翘嘴说道：“师父，今日的观悟课做完了！”
　　“嗯，做午饭去吧！观里的荤食没有了吧！饭后去山下捕几只回来。”
　　“好吧！”少年发出委屈语气回道。
　　或是感觉到了少年的不满，老者皱皱眉头但依旧紧闭双眼：“说说《行世人》里记载的为人处世之道是什么？。”
　　“为人处事，以善为本，以孝为先，以责为任，以柔待善，以恶震恶。师父放心，弟子谨记于心！”少年脱口而出。
　　“嗯！今日下山，你便可好好体会以善为本！”
　　“体会以善为本？”少年挠了挠头，好像记起什么，起身问道：“师父，今日又要送鹿牛下山么，明明前几日才送过，不是十数日才送一次么？”
　　“此善非彼善！到时你便知了！快进来做午饭，为师肚子饿了！”老者翻身而起，闪身便进了道观，只留下洪亮的声音。
　　漫山迷雾的虚峰中，柳渊搀扶着柳溪，缓步前行，柳溪身上的伤又加重些许，昨日豺狼群向他们发起攻击时，她拼命抵挡，却也被豺狼在背上留下了一道一尺来长的爪印，从那黑红色已经结痂的血印可以看出小姑娘当时的危险，若当时躲避的速度稍慢半息，豺狼的利爪便能从后背穿透柳溪的胸膛，后果不堪设想。直到柳渊独自斩杀了七八只豺狼后，豺狼群有所顾忌，却依旧隔着迷雾远远的跟着两人，明显不想放弃眼前的‘美餐’。
　　“柳峰主，如果豺狼再一次发起攻击，我怕已经无法再抵挡了，我们已经进入虚峰九日，为何还未见那师徒二人出现？”在柳渊的搀扶下柳溪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嘴里发出的声音带着抱怨和失望。
　　小姑娘从未吃过如此的苦，受过如此重的伤，这几日若不是心里时时念着父亲送别时的嘱咐，她早已坚持不住了。临走时的那副画面还经常出现在脑海里：父亲那期盼而又担忧的眼神，母亲望着自己早已泣不成声，就连平时不怎么说话、一脸严肃的大伯也都露出关切的叮嘱；这一切画面都预示着这一路的凶险和未知，也提示着自己此行目的的重要性，所以这一路上，当她一次次快要坚持不住、快要倒下时，总会想起这幅画面，会想起父亲的担忧、母亲的哭泣以及大伯的关切和族人们的延续，她必须要坚持下去。
　　“凭我前两次的经验和直觉，那老道士应该不会见死不救的，可为何还未出现，我也无法琢磨啊！”柳渊也坐在石头的另一侧，警惕的看着周围，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停。
　　数丈外的豺狼群穿过深深的迷雾走了出来，很显然准备发起再一次的进攻。从这群豺狼狰狞的眼睛里可以看出，它们也是无比愤怒了，从昨天到今天它们的两次进攻都失败了了，而且已经死了近半的同伴，虽然它们没有感情，并不知道痛心，但这么久的跟踪和连续两次的厮杀都没有将眼前这两个人类撕咬进肚，它们的耐心也到了极限了。
　　“柳峰主，豺狼看来忍不住要开始进攻了！我已经没有气力再搏杀了，怎么办？”柳溪看着迷雾中越来越清楚的豺狼有些害怕了。
　　“你到我背上来，只要我不倒下，豺狼就休想把你夺了去！”说罢便把柳溪扶到肩膀上去，柳渊不愧是峰主，这时表现出了应有的担当，他心里更加清楚只有让柳溪活着，自己拼命从剩下的豺狼群里搏杀，让这些剩下的豺狼感到惧怕，他们俩才有一线生机，才能有机会找到那师徒二人，完成此次上山的目的。
　　柳渊背上的柳溪右手无力的举着弯刀，看着即将要冲过来的豺狼，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掉下来了，她知道就算柳峰主这次胜算也不会太大，面对这些体型硕大的豺狼，她已经尽力了，柳峰主也快筋疲力尽了，眼看豺狼就要发起攻击，他们应该撑不了多久了。她怪自己能力太弱；怪自己没能找到那老道士帮自己打通十八脉象；怪自己不能去参加明年春天的虚坤学院招生；怪自己不能延续部落的命运；甚至怪那师徒二人为何还不出现就自己，怪••••••
　　然而现实却容不得她多想，她的视野里，已经有两只矫硕的豺狼扑向了她和柳渊，两只极其凶悍的豺狼已经跃在了半空中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猩红的牙唇以及让人恐怖的獠牙，冲向两个柔弱的‘羚羊’，只待一口咬下。。
　　而柳溪竟然还感觉到了后背的一股凉意，她察觉到背后至少有一只豺狼也跃到了半空中，如同眼前的两只豺狼一样暴露着四只又长又尖的獠牙，正冲向她后颈。柳溪面如死灰，脑海中突然一片空白，右手习惯性的紧握，却发现手中的弯刀竟不知何时已掉落在地上，惨了，这回真的要变成豺狼口中的美餐了！
　　她不由自主的大喊一声：“啊！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