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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夜晚，陈寄奴躺在床上，许久没有在温暖的房间里睡觉了，陈寄奴甚至感到一种久违的满足。
床褥很舒服，但是陈寄奴却是辗转反侧，没有一丝睡意。
白天与董兰庭的战斗，虽然并不在自己的意料之内，但是陈寄奴自问是准备完善的。
更何况，正如他所思考的那样，陈寄奴在年国的江湖里游荡过，并不缺乏实战经验。
能够拼掉刘略温，逼平朱午，陈寄奴对自己的实力颇有自信。
可是，陈寄奴躺在床上，自言自语地说道：“我输了。”
输掉的原因并非是修为不足，陈寄奴不想暴露自己身负光明的事情，而董兰庭则认为自己并不会修行。
所以，两个人的交手都没有动用修行的力量。
陈寄奴在脑海中回忆着两场战斗的每一个细节，他意识到一件事情：自己缺乏杀人的手段。
杀一个人，难吗？
明珠楼的杀手都是杀人的专家，杀人犹如吃饭喝水，比踏青赏花还要简单。
但陈寄奴缺乏的并不是简单的杀人技，而是杀手锏。
太乙十二剑，自己练得并不到家。
英雄剑图已经证明了，连董兰庭都打不赢。
陈寄奴翻身，用被子蒙住脸，不甘心地说道：“明天去找本功法来练。”
太阳升起，陈寄奴匆匆忙忙洗刷之后，去伙房吃过了饭，便赶去书楼。
登上二层楼，整个早上都没有停下脚步的陈寄奴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望着堆满整个房间的书架，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从哪里着手。
要学什么功法呢？
这个问题在陈寄奴的脑海中荡漾开来。
因为体内有光明而非灵力的缘故，陈寄奴对于功法的选择十分谨慎。
他走到最角落的书架前，打算采用地毯式搜索，将二层楼里所有的书都看一遍，寻找一个既不会和自己体内的光明发生冲突，又能够具有强大威力的功法。
一旦认为有可能和光明产生冲突，陈寄奴会立刻放弃功法的修炼。
在二层楼呆了一天，陈寄奴饥肠辘辘地来到伙房，打了一份饭，狼吞虎咽地吃着。
然后回到校舍里，倒头便睡。
陈寄奴人生第一次看了那么多书，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变成一团浆糊，头昏脑胀，眼冒金星。
第二天，和昨天一样，早早的出门，等到夜深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
第三天，和前两天一样，一天的时间陈寄奴看完第一个书架，没有找到令他满意的功法。
于是，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整个月，直到秋天来临，凉风四起的时候，陈寄奴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功法，但是，他生病了。
梁渠这段时间忙于学业和书院内务，无暇顾及陈寄奴，两个人都记不清上次见到彼此是多久之前了。
“咳咳咳。”
陈寄奴为自己煎了药，躺在床上不住地咳嗽。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道声音，陈寄奴挣扎着望向门的方向，看到了一个老者。
是谁？
陈寄奴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完全记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对方，开口问道：“您找谁？”
老者背着手，佝偻着身子，虽然外表异常苍老，但是双眼炯炯有神，显然不是平常人。
他笑呵呵地问道：“陈寄奴，在不在？”
陈寄奴回答道：“我就是。”
老者点了点头，说道：“你怎么病了？”
陈寄奴苦笑着，回答道：“晚辈...这些日子一直都在看书。”
老者忍不住发出轻声的“咦”，继续追问道：“看书还能看病了，看来书院的书不好读啊。”
陈寄奴说道：“老丈说笑了。”
老者走到床前，伸出手指搭在陈寄奴的手腕上。
陈寄奴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光明安静地呆在丹田处，像个温顺的小兽，便没有甩开老者把脉的双手。
号过脉象之后，老者点了点头，说道：“你的丹田果然破碎了，看来慕容先生没有说错。”
听了他的话，陈寄奴吃了一惊，问道：“老丈认识慕容先生？”
老者笑着说道：“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千里迢迢地来到岐山，找你这个素昧平生的小娃儿？”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递给陈寄奴，说道：“丹田破碎这种事情，在凡间并不少见，很多武者自己练武练差了，或者是和别人交手没轻没重地，就容易毁了丹田。”
老者指着自己说道：“不说别人了，我年轻的时候，丹田也碎过，后来为了修补丹田，可没少吃苦头。”
陈寄奴想到自己的遭遇，叹了口气，说道：“晚辈也是。”
老者站起身来，背着手说道：“慕容对我说，他有个交好的人，叫做陈寄奴，希望我能帮帮你。”
陈寄奴一脸恭敬地说道：“让慕容先生挂心了，有劳老丈了。”
老者摆摆手，轻飘飘地说道：“没事，只要把你的丹田修补好，我也就不负慕容的嘱托。”
他继续说道：“等你痊愈，吞掉那颗药丸，打坐运气，吸收掉药力。然后我会在你体内注入一股灵力，作为源头活水，静养几天，你的丹田就会修补好了。”
陈寄奴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这么简单吗？”
老者“呵呵”地笑了起来，说道：“可不简单，姑且不说要炼制这颗药丸，需要耗费多少天材地宝，就单说修补的过程中，你会感受到万蚁噬心般的痛苦，忍不过来就是前功尽弃，你还觉得简单吗？”
陈寄奴没有说话，将那颗珍贵的药丸收好。
时间转眼过去两天，陈寄奴的病痊愈了，此时此刻，他正坐在地上，被满地的诡异文字包围。
陈寄奴抬头，看着老者，问道：“老丈，这是做什么？”
老者说道：“这是慕容给我的，说用恢复法阵能够让你的血肉，更快地生出丹田气海，而且他还做了一些改良，能够隔绝你的声音。”
陈寄奴说道：“懂了，有劳老丈了。”
老者做好了准备，抽出剪雪径，说道：“一剑生万法，一剑破万法，起阵！”
诡异的文字亮起光芒，将整个房间照得通明，陈寄奴坐在其中，按照老者的提示，将药丸吞进肚子里，然后闭上双眼，运气吐纳，感受着药丸散发的药力，被自己的身体缓缓吸收。
药力顺着经脉和血管，流向他的四肢百骸，陈寄奴没有任由它自由流动，而是引导着让它们化作溪流，在自己的丹田处汇成江河。
一股钻心的痛苦席卷而来，陈寄奴没有征兆地吐出一口鲜血。
老者握住剪雪径，怒喝提醒道：“撑住，不然的话，功亏一篑！”
陈寄奴连忙锁住心神，咬牙承受着身体的痛苦，豆大的汗水一滴一滴地落下。
看到他的样子，老者心中暗暗称赞，说道：“不愧是慕容看上的人，不说天赋，就光是这副心性，就相当难得。”
老者长声喝道，体内迸发出一股雄浑的灵力，手中的剪雪径重重地刺进地面。
随着他的动作，地面上阵法的光芒变得更加耀眼，聚集了无数的灵力，一股脑地灌入陈寄奴的身体里。
陈寄奴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丹田处有一个细小的球在疯狂地旋转，小球越转越大，不断地将灵力挤压成实体。
原本寄居在陈寄奴体内的一缕龙魂早已躲到了角落里，等到外面终于平静之后，它才探出头来，看到一颗球悬浮在丹田处，球的下面是光明的海。
之前的那棵参天巨树早已不见了踪影，龙魂在海与球之间，小心翼翼地游动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此时，强烈的疼痛早已让陈寄奴昏迷了，等到结束的时候，老者看着陈寄奴即使昏迷，依然咬紧牙关的样子，真是越看越喜欢。
等到陈寄奴苏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睛，已经是深夜，他在房间里没有看到老者的身影，只是依稀听到房间外面传来长剑破空的声音。
他披上一件衣服，发现自己的身体异常沉重，来到窗前看到老者正拿着剪雪径，在院子里操练着一套剑术。
那剑法说不上多么高妙，在陈寄奴，比自己的败将剑法要强上一筹，但并不能够稳胜董兰庭的胡笳十八拍。
忽然，陈寄奴想到了什么事情，便调动一丝光明注入到自己的眼睛里，果不其然，他看到老者手中的剑上有奇异的光芒在闪耀。
一套剑法结束，老者回头看到了陈寄奴，问道：“你觉得我这套剑法如何？”
陈寄奴沉思片刻，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您是以武入道吧？”
老者愣了一下，然后“哈哈”笑道：“你的丹田才刚刚修补，居然就能看出来我是以武入道，这份眼力确实不差。”
陈寄奴解释道：“因为我在老丈的身上，看到了朱午的影子，所以便问了问。”
老者疑问道：“你居然认识朱午？”
陈寄奴将自己和朱午相遇的故事，从头到尾讲述给老者听。
老者听过之后，久久没有说话，最后问道：“梁鷇现在是在那烂陀寺？”
陈寄奴点了点头，说道：“他伤势太重，我只能就近将他拜托给慧明小和尚。”
老者与陈寄奴两个人回到房间里，继续说道：“找一个实力与自己伯仲之间的人，打一场生死厮杀，有可能突破极限，进入道的领域，这是年国的一个传说。我没有想到，朱午居然真的做到了。”
老者用手遮掩住脸上的表情，说道：“世人都叫我‘武疯子’，我现在倒是觉得，朱午才是真正的疯子。”
陈寄奴惊讶地说道：“您就是梁鷇的师傅，武至尊？”
老者点了点头，说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见识着实不差，已经不止一次地让我感到吃惊了。”
陈寄奴笑着说道：“我在年国的江湖里蹈红尘的时候，可不止一次听过您的名号。”
他转而想到一件事情，问道：“您失踪的这些年里，是在做什么，怎么会入道了？难道说，也是和别人打了一架吗？”
武至尊笑着回答道：“当年，我被一名修行者一剑逼得离开年国，在海上漂游。就在我体力耗尽，奄奄一息的时候，遇到了慕容。为了报答慕容的救命之恩，接下来的几十年里，我一直都呆在南海剑阁的伙房里。”
他喟叹一声，几十年的光阴似乎就在这一道叹气中随风而逝。
陈寄奴说道：“尽管我年纪还不大，也没有经历过太多的事情，但是我知道那不是一段轻松的时光。”
说着，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不怕您笑话，蹈红尘还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哩，最开始还怕得要死，后来才适应了。”
武至尊笑着说道：“离家远游可不是书里写的那样舒服，觉得天地远大辽阔，自己可以自由驰骋。”
陈寄奴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在鸡鸣村里呆久了，确实会想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是只有出去之后才能够体会到，原来外面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美好，会饿肚子，会睡不着觉，会很辛苦。”
一老一少的两个人交流起来漂泊在外的经验，不知不觉地时间飞逝而过，转眼间外面已经明亮起来，他们才注意到竟然已经是黎明时分了。
一方面是陈寄奴的丹田才刚刚恢复，后续可能会出现不宜反应，武至尊需要呆在他身边查看，另一方面武至尊一直呆在南海剑阁，对于年国的江湖已经没有多少交情，并没有其他的安排，所以和陈寄奴交待了几句，陈寄奴知道武至尊会留在岐山一段时间。
陈寄奴对此很开心，便找了个机会，向他请教功法的事情。
武至尊有些诧异地说道：“你如今丹田已经修补好了，就可以学习正宗的儒门功法了，还问我做什么？”。
陈寄奴将自己和董兰庭的交手讲给武至尊，老者沉思片刻，问道：“听你的意思，你是输给了一个没有动用灵力的修行者？”
陈寄奴点了点头，说道：“我缺乏一个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