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宴饮

　　波海县最大富商杨府，灯火通明宾客往来。
　　杨旭依旧穿着上午那件骚粉色的长袍，站在一位同样身穿粉衣的老者身旁。此时二人正站在大门外翘首以盼等着什么人。半柱香后两辆青牛车才姗姗来迟，车下二十几个便衣打扮的差役警戒的看着四周。车队停下后孟县令从后面的牛车上走了下来，看到恭候在此的杨氏父子便上前叙话起来。半刻钟后，王绪才搂着一位衣衫略显不整的娇媚少妇从第一辆牛车上下来。
　　“士子好雅兴啊！哈哈”孟县令虽然心中不满，但脸上依旧一副揶揄的恭维笑道。
　　“哈哈，士子风流可比魏晋雅士了！快快里面请，杨家可是备好了佳酿、佳人、佳乐等着二位贵客呢。”如果说孟县令是略拍马屁，那说话的杨员外就是上香供着了。
　　“哈哈，本士子倒是要见识见识这小小的渤海县能有多美的佳人。足下尽管头前带路，你能请到太原王家的士子也算是显耀之姿了。”王绪挺着那个刀挑脸满脸嚣张的笑道。在他看来门阀士子去哪里，都是给那家人天大的面子了。
　　“士子所言极是，快快里边请，里边请！”杨家父子倒是一点没觉得恼火反倒笑的更灿烂了。听了这话的王绪也不推让拍了拍怀中少妇的臀儿，在一阵娇嗔声中大笑着走进杨府。孟县令虽心有不满但还是陪着笑跟了上去，而落在最后的反倒是杨家父子了。
　　“杨旭…杨旭…等等我…”落在最后的杨旭听到有人唤他，便站住身形观向着那个来声的方向观瞧起来。
　　不大一会就看到头发凌乱，满脸血痕的张学究跑到眼前。杨旭是亲身经历了上午大场面的，自然知道张夫子这是出了什么事，因此他也没多问反倒装作惊讶的说：
　　“夫子，您怎么才来啊。士子刚刚才进去，学生本来打算拉着夫子与士子叙叙学问呢……”杨旭也是不要脸，就他那一肚子的糟糠，连三字经都背不全还能去跟人叙学问？他这么说无非就是卖张夫子个人情。
　　“多谢公子美意…莲儿可曾…”张学究也顾不上客套了直接就要说来的目的。
　　“哈哈，夫子风流不减当年啊！当然在里面了。知道夫子会来我特意让仆人去胭脂楼请的。”杨旭也不等他说完直接就拉过张学究往里走。
　　“哎，不必…不必了…我交代几句就走…”张学究就是长了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雅兴了，一看杨旭要拉他往深渊里跳连忙向后躲。
　　“哎、哎、夫子客套了、客套了，里面请、里面请。”杨旭怕士子嫌自己怠慢，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拉着张学究就往内院走。张学究知道士子在这不敢太声张只好半推半就的跟了进来。
　　杨家前厅内一屋子乡绅名流簇拥着王绪站在那里，期间恭维假笑声不绝于耳。王绪那张涂了脂粉的脸，笑的直掉粉末。后进门的杨旭当然不能错过这拍马屁的好机会，排开众人就挤了上去。这边的张学究看到他这样，也不好再强拉着他叙话只好站到一旁。
　　过了一会人群开始散开。原来是杨家的宴席已经备好，众宾客开始入座了。两张六尺长的矮桌放置与正堂之上，两侧依次排列两排面向堂屋中心的席位，而正中心的空地上放置了木盆炭火以供取暖。
　　如按通常规矩上座的应该留给宴客的家主，但今天上面的两个席位分别给了孟县令和王绪。但是这并列的双席也有尊卑之分，按前朝礼法规矩左侧要比右侧尊贵。因此被请上上席的两个人也得选尊卑座位。孟县令年长也在官场混过，礼貌的向着左席伸出左手后，倾斜着身子对王绪说：
　　“士子，请上座……”
　　按孟县令的想法这王绪虽自大轻浮却也出身在世家。多半会谦让一番再“迫不得已”的坐上去。哪想到他座字还没说完，王绪已经绕过桌子一屁股坐了上去。原来谁坐上位这事王绪压根就没多想，他觉得在这理所应当自己是最尊贵的。看到这孟县令讪讪的收回手，下一秒便笑着走向右边的位置上坐下。
　　剩下的座位就好排了，杨氏父子的座位自然是在左手边第一座。而张学究的座位则被放在了右手第一位。大家坐好后王绪就急不可耐的端起酒樽海饮了几杯。在座的众人也是明白这王士子的个性，也都见怪不怪的看着。更有几个人大声恭维道“士子，好酒量。”
　　不过王绪显然是对不起“好酒量”这三字，最后一杯喝下后便摇摇晃晃的傻笑一阵。抬起有些大的舌头喊了一句：
　　“好…好…好酒”
　　不过还好这小子没有醉倒睡过去不然这宴席就得散场了。杨家主杨有才可不是浪得虚名的马屁商人，他举起酒杯故作惊讶的大声称赞道：
　　“士子，海量。此等雄姿某甚是少见啊……”
　　“少见个屁！早见面早让你看雄…了…咯…哈哈…”
　　说着话王绪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然后竟旁若无人的大笑起来。在一边饶有兴趣看向王绪的孟县令，听了这话微微皱了皱眉毛。而当事人杨家主只是稍微一错愕，下一瞬便跟着大笑起来：
　　“哈哈，相见恨晚，相见恨晚。杨某为今天能有幸请来士子光临寒舍，先干一杯。”说完话杨家主一仰头干了手中的酒。
　　“豪爽、豪爽，杨大哥果然是性情中人。”看到这王绪居然大笑着拍起手来。
　　“哈哈，士子客气了。在公面前我怎敢托大。公叫某一声杨兄即可，你我二人在辈分上不分伯仲。”杨家主一把年纪居然笑着跟王绪论起了兄弟，还一本正经的不让对方叫自己大哥。
　　“哈哈，杨兄果然是不拘小节的贤士，士子我佩服。早就听闻在小小的渤海县有个富甲一方的杨家，今日一见你除了有趣外也没多富裕吗？远的不说单说和那青州的曹家比就差远了。不过杨兄可是比那个曹老头有趣多了，哈哈，我喜欢我喜欢。”王绪大笑着拍着手说道。这货的满嘴昏话惹得在场众人都忍不住的偷偷笑了起来。而当事人杨家主却不显得尴尬，听了他颇具羞辱的话后反倒连连称是。
　　“话说回来了，杨兄也别闲公子我实话实话。你说你一个卖布的，养那百十辆车，几十条船有什么用？苏杭的蚕丝货运能跑几朝？一群闲人不把你吃穷才怪，难怪我大哥老跟我爹曹家长曹家短的说…说他们合适…说他们…咯…不过我却觉得你们合适……”王绪酡红着脸撇着嘴满脸呆滞的打个酒嗝后，指着杨有才傻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