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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悫顺弟，则可谓善少者矣；加好学逊敏焉，则有钧无上，可以为君子者矣。偷儒惮事，无廉耻而乎饮食，则可谓恶少者矣”
捧着一本《荀子》摇头晃脑念了半天的张夫子，突然话锋一转说道：“圣人所云廉者可以为君子！可有些人偏偏弃廉者而为恶少。”说着话他站起身来，去门外拿进来一个黑布袋子丢在眼前的桌子上。好多炒好的豆子从没封口的袋子里弹了出来流了一桌子。
萧灵均昨天就没睡好，上课之后张夫子就像牙疼一样“哼哼唧唧”，再加上春天的暖阳一晒，他早已经昏昏欲睡闭上眼睛了。不过接下来的这么一出倒是把半只腿跨进梦乡的他踹了出来。前面的话萧灵均没听明白，可后面的话他却啥猜到了啥意思。
不用说，桌子上那些洒落的炒豆子就是轻贱自己的罪证。看到这萧灵均这个气啊。心说“胡奶奶辛辛苦苦劳作的好心，居然成了张老乌龟借题发挥扔制裁自己的大棒。”
“萧灵均，你说说圣贤所提的‘廉耻’二字做何解释？”
听到张夫子指名道姓喊出来，原本一屋子昏昏欲睡的书生们都精神了。大部分人都猜到了来这么一问是为什么了。谁都不傻，礼谁都送了，可却偏偏点痨病鬼的名问廉耻，这不是摆明了夫子要找他麻烦么。这些人想的没错张学究就是这个意思，他心里所想就是“今天就借这袋豆子，好好收拾收拾这痨病小子。”
要知道昨天晚宴时，孟县令可是对祭天大典发生的纰漏很不开心。以张学究小肚鸡肠的个性当然要把这事记到萧灵均头上了。再加上这个穷货不开眼，居然送这么下贱的东西，他当然要公开惩戒以泄心头之愤了。
“先定这痨病鬼一个不和圣贤礼法的罪名，接着罚他抄书百遍。哼，一日之内他长了几只手也必然抄不完，到时候定用戒尺把他手心打个皮开肉绽。”张学究这个计谋非常好，他即得了道义又解了恨。
“如果一时不气说大家都送礼，那不仅得罪了所有人，大家和张老乌龟也都不会承认的……”萧灵均也明白现在自己面临的麻烦，这种送礼的事情最忌讳的就是说明白。他这世虽然是一位未及弱冠小书生，但前世可是一个深谙厚黑学的白领精英。
要知道他所在的公司可不小，加吧加吧都好几万人了。在里面光争资源就跟其它部门斗的天翻地覆了。对萧灵均来说，就张学究这低级野区怪的战斗力，收拾他连扔大招都嫌费蓝。
“回禀夫子，廉耻之道当为亦有所求者。无欲所呈无可为贿，无贿怎可定义为恶少？今小子所感夫子言教授命之恩亦以黄豆敬尊师。鹅毛赠千里，所重以其人。黄豆安气通肠腹，烹熟治呕吐，师尊气不通适应当多食。”说完这话萧灵均配合着满脸关切的拜了一礼。
萧灵均这席话一出口，下面的书生们已经有憋不住偷笑起来的了。张学究更是气的脸色涨红，他最不愿意别人提起的就是他吐孟县令一脸的事。而今天姓萧的痨病鬼居然当众说他“气不通，爱呕吐”，这摆明了是公然打他的老脸。
“无耻竖子，信口胡言，汝等不服教化之徒怎可拜读圣贤门下。观你伶牙俐齿，定是克亲之命。下人教导亦无方，日后同为低贱命。”张学究已经气糊涂了，直接像泼妇一样咒骂起来。
“夫子的治学之道，小可不敢苟同。道不同不相为谋，请夫子退还小可入学所纳的银钱。”萧灵均把手一伸一脸平静的看着张学究。如果仔细观来他的眼底隐藏着熊熊的怒火。“老王八蛋你个男盗女娼的东西，居然敢骂萧管家胡奶奶低贱！”萧灵均最在意的人竟被如此侮辱这是他最不能忍的。
“哼，未曾打罚与你已经是恩慈。如再不滚将出去老夫便要戒尺相加了！”张学究被下面的学生一阵嘲笑依然气的不清，这时候更是毫无气度的直接赶人了。
“好，张学究好气概，小可就去拜会张夫人说说您在胭脂楼的雄威。”说着话萧灵均再不多言，拿起装书的袋子就开始收拾东西。
“你…你…胡言乱语什么？”听到胭脂楼这三字，张学究就感到三伏天一阵冷水淋了下来，满头的烦躁热血统统凉了下来。
“啧啧…夫子雅兴高嫖性强，胭脂楼红粉多。佳话，佳话哦！”萧灵均手上继续收拾着东西而嘴里则阴阳怪气的嘟哝着。
也难怪他不清不楚的说，其实具体啥情况他也不了解，无非就是在门口无意中听那么两句加上了猜测。所以说他这话是七分猜三分编，反正有一点他敢肯定，那就是张老乌龟最怕的就是家里的母夜叉。不过，看这老乌龟的反应自己多半赌对了。
张学究也是土皇帝当惯了。在这一亩三分地，而且尤其是读书人的圈子里，哪个人不给他点面子。为什么？大华的科举制度规定。科举途径分两种，由京师及州道学馆出身，而直接送往尚书省受试者叫生徒；不由学馆而先经州县两次考试及第后再送尚书省应试者叫乡贡。
太宗即位至现在符合选拔生徒的学馆全国加起来才三十二家。萧灵均所在的河南道共有三家，分别在青州、沂州、汴州各地。而渤海县为青州府管辖的一个县，它自然是没有资格提供生徒名额的。既然没有生徒资格那在渤海县的书生们只有乡贡一条路可走。而乡贡则需经过乡试（县级）、州试（州郡级）、才能入尚书省应试。
所以在渤海县除非是这人就不想考功名，不然只要张学究不签字他就没有乡试的资格。因此张学究才敢有恃无恐的在学堂里大谈自己的风流韵事。他实在想不到有哪个愣头青敢自毁前程的去他家母老虎那打报告。不过今天还真出现了一个不怕死的愣头青。
“萧灵均，你是不想参加乡试了是吧？”一提到自己家的母老虎张学究就慌了。再加上萧灵均若有所指断断续续的话，他亏心的以为这小子已经知道他在胭脂楼的韵事了。念于此张学究自然是拿出他最大的依仗来吓吓这刚及束发的小子。
“小子虽为萧家庶出得不来生徒的名额，但是再怎么说也是供奉萧家香火的后人。兰陵乡贡的执笔夫子，多少还是会给萧家点面子的。”萧灵均当然知道这老乌龟是仗着什么乱咬人了，因此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看着他。
“你…你…要不你出来，我跟你单独说说。”张学究无奈的发现，事情发展到他不得不服软的地步了。
“咣当！”
“干嘛出去说啊？事情当然要当面说清楚了。”一个身材如同黄土陶缸的妇女，一把推开书堂的房门走了进来。青灿灿的巨脸随着主人压抑的怒气一颤一颤的，油腻腻的脸上那一层厚厚的水粉都被抖的飞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