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祭天大典

　　做为渤海县最有学问且唯一的夫子，张学究被安排为本次祭天大典的祭司，主掌诵读拜贤誓词并领拜圣贤神像。
　　针对此次祭天大典渤海县尤为重视，因此祭拜贡品及器皿也是十分考究。期间所使用的银盘、铜尊、瓷器、陶器在重量上都有严格的要求。为保圣洁他们会在祭拜当天的子时四刻，把器皿置放于露天之处接受朝露洗礼。贡品之物乃是羊、豕（猪）二畜，配以五谷三斗取流年丰登之意。
　　如此排场在当下其它州县也不甚多见，话于此还是因为渤海县富庶才使得祭天如此盛大。渤海县为两千户以上的大县，且境内兴修了多处官商盐田，虽富饶程度不能与幽州盐田重镇相比，却也是青州一大税收重地。百姓商贾富足才有钱弄这些排场。
　　今年太原王氏的嫡孙王绪也“闲游”于此，借此机会也来到祭天大典上看看热闹。而孟县令的族亲堂妹是王绪的三叔母，以此算来他可以叫王绪一声世侄。但太原王氏嫡子这层身份也确实压人，但凡他称一声伯父的人哪个不是当朝大元。孟县令对为人处事之道甚是明了，自然懂得其中厉害因此与王绪称谓皆以同辈相论。再者孟县令今年三十有七，王绪则比他小上七岁，平辈相称也未见不妥。
　　“公子，渤海县的农桑节乡民极为重视。期间乡绅富甲家的小姐夫人们，也会前来祭拜场面好不热闹。届时如有公子需某引荐之人可示意一二。”孟县令与王绪并肩站于高台之上俯视不远处忙碌的众人。
　　他在简述渤海县风土人情之余，满脸堆笑的来了这么一嘴，如此孟浪之言尤可比作那青楼拉客之言了。如若放在品行端正点的常人身上，怕是早就翻脸斥责了。可孟县令做为七窍玲珑之人，如果不知道王绪什么品性断然不会这么说。事实果然如孟县令所料。王绪在听完这话后，惬意的紧了紧身上的貂绒大氅。嘴角含笑的点了点头，拿着眼角瞥了一眼落后他半步的孟县令说：
　　“与民众同乐正和我意，哈哈……”王绪说完这话扬起刀挑的脸大笑起来。看到这孟县令自然也是陪着笑了起来，不过他心里却是厌恶的唾骂一声“刚及而立之年怎的还如此轻狂。”
　　“张夫子，我家公子过来了。”老管家萧杰快步走到在那训话的张学究面前深施一礼后说道。接着回过头来对着落后他几步的萧灵均招手道：
　　“公子，快来见过夫子。”
　　对比萧管家的殷切热情张学究却是一脸冷漠，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到这两张对比鲜明的面孔，萧灵均心里就有些火气。因此也拉着个脸一副蛮不情愿的走过来轻垮垮的说：
　　“夫子好。”
　　说完这话后萧灵均也不待张学究有什么表示便退到了一旁。
　　“张夫子，我家公子少不更事您多担待见谅。“还没等萧管家继续说下去，张学究就不耐烦的打断道：
　　“令公子的病可曾痊愈？痨病可并非儿戏……”
　　“张夫子放心，我家公子的身体邢大夫已经查看过了。当真是痨病全除完全康复了。”萧管家显然对萧灵均的身体情况比较在意，听张学究这么一问急急的答复道。
　　“说句不中听的。在渤海学堂读书的公子们非富即贵，如果被你家公子传染了顽疾，哼哼。”张学究冷哼几声。听了这些话站在萧管家身后的萧灵均有意上前理论几句。但是一想到萧管家与胡奶奶对自己给予的厚望，便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索性一低头看也不看这沐猴而冠的老头一眼。而张学究显然不在意这主仆二人有何看法爱不爱听，继续说道：
　　“萧灵均，你去跟着那队人一起去托承天碑文吧。如果没什么疑问就赶紧站过去。”说着话拿手一指不远处三个学生打扮的少年站的地方。此时那三人正站在实木碑文的三角处，显然独缺的那一个方向是给他留的。接着张学究也不待萧灵均有什么答复，就摆摆手示意他们主仆下去。
　　“夫子，我家公子身体刚愈是不是……”想到自家公子身子刚刚痊愈就去干这重活，萧管家满脸担心的商量道。
　　听了萧管家这话张学究把眉毛一挑，一脸不悦的就想张嘴呵斥。看这情景萧灵均赶集接过话茬说道：
　　“嗳，萧老着实把小子看清了。夫子身材如此伟岸年轻时都可独托石碑，我等做门生的虽不能与之匹力，但也不能落了他老的威名。”（乌龟独托石碑）
　　说着话赶紧拉过萧管家的衣袖，嬉笑的劝解着还要在说什么的老管家，向着远处的木碑走去。看着远去二人张学究皱着眉头想了想。他隐约间觉得这姓萧的小子说话有深意，可就是没想明白哪有猫腻。不待细想便看到不远处高台上站着的孟县令与王绪了。所以赶紧换上一副笑脸快步走了过去。
　　“公子，你这身子？”萧管家上下打量了一阵木碑，然后一脸懊悔的问着自家公子。心里自责没拦着点公子，让他逞能答应了这个差事。这木碑一人多高三尺多宽一拳多厚，上好柳木漆的厚浆少说也得有百八十斤。想到自家公子大病初愈便肩负如此重物心中着实有些不忍。
　　“萧老多虑了，小子心中有数。”听了这话萧灵均满不在乎的劝解道。
　　为了不想让萧管家过多自责，便赶紧站到木碑那空缺的一角，相比其它三人的苦瓜脸他却是满脸的不在意笑了笑。萧管家见此事已成定局，除了叹了口气外也无其它办法。毕竟辰时四刻将到公子此时再想反悔已是不可能的了。念于此他只好满脸担忧的站入市井之列远远的向这边观望。
　　萧灵均看到不远处高台上的张学究，满脸谄媚对着一官一豪朗声言笑。撇了撇嘴心说“果然是朱门前面易折腰啊。”取笑一下后萧灵均连带着打量打量学究对面的二人。此时孟县令对着他的老熟人“涌泉居士”热情的寒暄着，可脚地下却是不自觉的往后挪了又挪。而站在孟县令旁边的年轻人则是从里到外的透着张扬的性格。一身过膝的貂皮大氅着实打眼，再加上那翘起的下巴和欠揍的眼神，把纨绔轻浮四个字体现的淋漓尽致。
　　“初春还穿貂皮难道不怕上火起疮？”萧灵均揶揄的嘟哝了一句后，便在木碑的剩余一角处安安稳稳站好不在过多张望。当然他站定后又打量了一下那三个同命相连的倒霉蛋，看到三人也在看他赶紧点头示好一下，结果换来的却是“你病的还不轻”的表情。
　　“（史）哺刨兄，观这痨病鬼举止怪诞，想必病情依旧未愈，你我二人可要多加小心。”
　　“（文）入册兄，所言极是。”
　　萧灵均前面二人煞有其事讨论的“痨病鬼”，他不用猜也知道二人说的是谁。听到二人的话他就想探前一步，照着正前方那个叫“不饱熊”的家伙来一脚。不过就在这时候辰时四刻的更鼓突然敲响，渤海县的祭天大典因此正式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