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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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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陈玉华柔弱无骨的身体上小心地下来,王金钟长时间地侧着身子,无限爱怜地盯着她的脸,眼睛一眨不眨。
  “你好吗?”王金钟看见陈玉华终于睁开了那双明媚依旧的大眼睛,便轻声问道。
  陈玉华深情地望向他,娇羞地点点头。这是她最爱听的情话,从他们第一次开始,之后的每一次完事,王金钟总是要这样问候一句。
  “你问了多少次了?”陈玉华心说,“一百年了,一点进步都没有。”
  嘻嘻,但也没有退步。她笑了。太好了。平淡如初,方显真爱。这话今天谁对她说的?
  “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王金钟凑上身子,轻轻吻了她一下白嫩的脸。
  “我哥呀。”陈玉华笑着回答。她说的人是内修大师施公恒。
  “啊?哼哼,那老小子!不知道人家会吃醋呀。”王金钟猛地向床边翻滚而去,故意装作生气样子。
  “难道你还希望我再记挂别人?”陈玉华故意气他道。但她还是微笑着,跟着翻滚了过去,贴在他身旁。
  “哼哼,更不能了!呵呵,那老小子确实是个有意思的人物。”王金钟反身抱住了她,边说话边笑了。
  “他的事你不要忘记了。”陈玉华笑着叮嘱道。
  “放心吧。他是我们最老的朋友了。”王金钟说:“还关系着公司利益呢,所以无论公私,我都会尽力做好。”
  “今天我们聊过。他的身体需要帮助。”陈玉华不无忧虑地说道。
  “他让你帮助?”王金钟有点吃惊。
  “那倒没有。我观察的。”陈玉华说。
  “我说么。老小子犟似牛。”王金钟说。
  “你们差不多,正好有一拼。呵呵。”陈玉华又笑了。
  “我可比他开明,讲科学。”王金钟很不服气地摇摇头。
  “好了,你优秀。”陈玉华笑着,伸出饱满的胳膊,用她兰花般修长白嫩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王金钟的满头白发。“不早了,睡吧。”
  “好。睡吧。”王金钟也向她伸出手臂,“要是当初……”
  “没有当初。”陈玉华轻轻捂住了他的嘴,“我只信任你,永远。”
  王金钟不在说话。他将她更紧地揽入怀里。
  很快,她就睡着了。
  “她真漂亮。难怪我永远都看不够,永远都无法放弃。”王金钟对自己说。
  他伸手轻轻地摸着她的脸颊。
  她睡得很熟,真累了,明显地精力不及。
  “那么,到底要不要给她安装刚刚研制成功的脑康2号?”他想。持续几个月的困惑再次深深地刺激了他的神经。尽管身体内安装的精气神灵已经多次提示他休息,但王金钟就是久久无法入睡。
  陈玉华的大脑终极时刻只有不到两年时间了,如果再不采取措施,那么到时候她的灵魂将会完全外泄出来,汇入浩淼的宇宙。到那时,即便使用目前刚上市的最先进太空灵魂搜捕6,也可能会同样无计于事。因为灵魂一旦失去了肉体的庇护,特别是没了肉体精血的滋润,便会变得狂躁不安,从而到处飘荡,根本停不下来。不停打斗!对,就是进入了这种状况。灵魂没有了束缚,回归原始就是一种必然,那么原始兽性之中最血性的争强好胜这一面,便会一览无遗地展露出来。而不停地游走打斗的目的,其实是为不被消灭,实现借体重生。
  或许这样的讲述,还不是太确切。因为人类灵魂实际不存在彻底消亡这样的结果,但灵魂会被无情支离分解。人类科学已经证明,灵魂实际是由各种最基本的反物质的物质组合而成的精气繁杂体。如同构成各种不同的常规物质的,实际都是相同的普通基本元素一样,构成灵魂精气的也是各种最基本的反物质元素。大家都知道,氢元素与氧元素按照一比八的质量比例组合,可以构成水这一物质;而如果它们按照一比十六的质量比例组合,则构成了另一物质双氧水。水与双氧水之间,尽管元素种类完全相同,但物质性质却完全不同。所以,哪怕是相同的反物质元素按不同比例关系组成的灵魂精气,性格特征却千差万别。另一个常识是,水可以通过特别化学作用,实现分解,成为新的物质,但新物质的基本组成的元素却不会被改变;灵魂精气也可以发生分裂变化,但同样,基本组成元素一样不会改变,所以消亡实际并不准确。不过,原本的灵魂特性却可能完全没有了,即所谓的死灵魂。灵魂已死,还谈什么重生?
  这里所说的反物质,原本是一种人类科学家提出的假想的物质形式。在粒子物理学里,反物质是反粒子概念的延伸,反物质是由反粒子构成的。但人们早在2010年11月17日,首次成功“抓住”了反物质原子。随后,欧洲核子研究中心(CERN)的科学家又成功制造出多个反氢原子,并利用磁场使其存在了“较长时间”。此后又经过许多年的努力,科学家终于利用捕捉反物质的技术,成功捕捉住了人类灵魂。这项技术目前已经发展到了第六代。
  反物质能量源巨大,仅仅一克反物质就相当于二十万吨当量的核炸弹的能量——比当年扔在广岛的那颗原子弹要强两千多倍。而且它能百分之百的效率释放能量,而核裂变的几率却只有百分之一点五,所以一小滴反物质就可以维持整个百万人口的城市全天的动能,且不造成污染,也不产生辐射。不过先别过于乐观,其中可能隐藏着危机,因为反物质极不稳定,它可以把接触到的任何东西化为灰烬,连空气也概莫能外。人类曾经试图通过研究反物质技术来获取所需要的能量,也取得了不小的突破,但后来还是考虑到安全原因而放弃了。
  所以失去屏障的灵魂是万分危险的。灵魂一旦离开了肉体保护,其中最软弱无力的灵魂,会最先被打碎,分解成为基本的元素,成为死灵魂,再也没有了独立性。它分解出来的元素,则成为重组灵魂的材料。对于旧生命而言,这是最好的一种结果了,因为只要元素不灭,灵魂似乎尚存,便意味着生命没有完全终结。但对于新生命来说?软弱无力的灵魂,无论如何碰撞,都不会升华,这便意味着新生命的同样软弱无力。那么,这样始终卑微低级的生命,没有个性,没有色彩,即使存活千年、万年,又有什么意义呢?
  也有好运气的。因为强者的灵魂不会被分解彻底,灵魂越强大,保存的完整性会越好。所以弱者灵魂分解的元素,会被一个强者灵魂分解出的片断吸收组合;或者也可能是与几个同样强者灵魂分解的片断一起重新组合,成为一个更加繁杂高级的灵魂,然后等待回归。只要寻到一个适合的宿主,新的生命历程便开始了。那是何等有趣的历程!是由苍蝇进化到雄鹰的质变,那样的生命独立自主,充满生机,富有创造,乐在其中,永不消亡。
  这就是陈玉华这样的高级灵魂,独立而强大,活出了境界,处处为他人着想,而自己则永远美丽如初。
  王金钟根本不担心她会被打碎,甚至被别人重组。如果说一定要改良,那也是她去吸收合并别人的灵魂,从而积累更多的能量,更加丰富她的内涵。哪怕有一天她真走了,也一定会重新获得生命归来。但是过程太漫长,太煎熬,也太残忍。从灵魂出窍,再到回归,那起码要走上一个半世纪以上的时间。
  王金钟有灵魂追踪仪,而且已经预先进行了陈玉华身份的夸克锁定,所以不怕到时候找不到她。可是他怎么能够受得了这份漫长岁月的等待呢?别说是上百年时间,就是一年,一个月,甚至只有几天,一天,一小时,他都不愿意等待。他们结合至今将近百年了,从来就不曾彼此分开过,相爱如初,他们是人类历史迄今为止保持最长相爱纪录的典范。
  更何况他也根本无法在灵魂追踪仪上,面对玉华灵魂涅磐前,那挣扎无助时的凄苦。而至于因为存在灵魂裂变,可能发生的变异带来的无法控制的结局,他更是连想都不敢去想。灵魂色变,谁能保证褪色的不会正是他们最珍惜的情愫?
  而即便过程非常理想,很可能到了陈玉华回来的那天,他自己却又正好要走了。人生无常,就算是到了可以捕捉灵魂的当下,一样无法主宰生命!尽管他为了人类的永生,付出了毕生精力。
  那么,这一走又将是一个百年以上时间。宇宙之内,百年瞬间。但对一生命个体,却很可能就是全部。所以再等一个百年之后,他回来的时候,陈玉华又会去哪里了呢?
  一定要抓住今世,永不分离。因为一旦分离,便可能意味着永远的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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