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少女善姝

　　一个时辰后，叶浮被带到密林深处，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五六百户人家的部落，一间间木制房屋围成一个里许大的圆圈，房门朝内，房子间有空隙的地方全部用一人多高的尖木栅栏围上。部落中的人大部分都穿着粗布麻衣，几乎没人穿鞋。只有少数人穿着兽皮劲装，脚蹬皮靴。部落中异常繁忙，有人在做木工，将一些木头削尖，似乎做武器用，有人在屠宰牲畜，还有一些女人用粗麻和兽皮织着一些衣物，甚至连一些孩童都在旁边帮衬着。
　　部落靠近中间的地方还有一间打铁铺，不停的传来“当”“当”的敲击声，正中间有几座看起来明显高大些的屋子，也是木制，只是周围空荡荡的，这几间屋子似乎在部落中颇为重要，屋子旁边还有一座石头堆砌的方形祭坛。
　　颜头领一行人到达部落时，早有人围了上来，一群人在黑齿蟒身上摸来摸去，嘴里不停的赞叹着，好像看到宝贝一样，那些抬着黑齿蟒的汉子眉飞色舞的对周围的人说着杀蟒的经过，一脸得意。颜头领对一名身穿兽皮劲装的中年汉子说道：“颜方，尽快把黑齿蟒的蟒皮处理好，多做几件皮甲出来。”“放心吧，头领，交给我了。”中年汉子一边回话一边兴奋的搓着手。颜头领吩咐完毕后，走到叶浮身边，抓起他的后颈，径直向部落中间走去。
　　一路上不停有人对颜头领躬身行礼，颜头领也不理睬，看起来在部落中地位颇高。颜头领抓着叶浮走到部落中间的那几间房前，对着正中一间屋子躬身道：“大长老，颜啸回来了，求见大长老。”“原来颜头领名叫颜啸”，叶浮心中想到。“进来吧。”一苍老的声音回道。随后房间两扇木门自动打开，叶浮吃了一惊，心中害怕，呆在原地磨蹭着，却被颜啸拖进屋子。房间中光线阴暗，空气中还散发着一股草药的气味，半晌后才看清房间正中坐着一个身穿兽皮长袍的老者。
　　这老者面色灰败，脸上皱纹横布，浑身枯瘦，一双浑浊不堪的眼睛正盯着叶浮。颜啸走上前在老者耳边轻语几句，又不时的对叶浮指指画画，似乎在谈论着他。颜啸说罢，束手站在老者身后，面色恭敬，丝毫没有之前的傲慢之气。
　　那老者向叶浮一招手，说道:“你过来。”声音沙哑尖细，如刮镬一般，听着说不出难受。
　　叶浮心中害怕，不愿过去，只是听了那老者的话后，神智突然恍惚起来，身体好像不由自己控制一般，走到了老者面前三尺处。
　　那老者又说道:“把你的来历告诉我。”声音飘忽不定，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叶浮，一双浑浊的眼睛突然明亮了起来。叶浮只觉得自己脑袋昏昏沉沉，老者的眼睛似乎有什么吸力一样，对上后眼睛便无法移开，不由自主的将自己被湖水吞没后来到这里的情况说了出来，只是为何被湖水吞没他自己尚糊里糊涂，自然也无法讲明。
　　老者听罢后，沉默片刻，对颜啸道：“此人虽不是奸细，但也来历不明，先将他关押起来。”颜啸躬身行了一礼，抓起叶浮后颈，将他带了出去。
　　叶浮出了屋子后才似梦初觉，自己刚才只是看到了那老者的眼睛，脑中便一片空白，不受控制的道出自身来历，也不知那老者使了什么妖法，此刻回想起来心里一阵后怕，后背上直冒冷汗。
　　颜啸押着叶浮到部落中一个略为偏僻的角落，这角落处有十几个木制牢房，颜啸将叶浮关进一间牢房内，锁好牢门，也不言语，转身离去。
　　叶浮心中苦闷懊恼，悔不该听了那老和尚的话，也不知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稀里糊涂的便成了阶下囚，况且这些人个个凶狠彪悍，杀人对他们似乎不是一件难事，说不定自己哪天便被人取了小命。肚中饥渴难耐，怕是有一天的时间没有进食，站了不多时便觉得浑身发软，头晕脑胀，索性便坐在牢房角落，片刻后，叶浮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昏昏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叶浮醒来时天色已暗。部落内点起了一堆堆篝火，每堆篝火旁围了十几人，烤肉喝酒，整个部落吵闹异常。中间一堆篝火火势甚大，火苗串起丈高，但篝火旁只围坐了三人，颜啸也在其中，只是坐在下首，显然身份不如其他几人高贵，另两人一个头发灰白，年纪较大，身材瘦高，颜啸对其颇为尊敬，口称二长老。一人三十岁上下年纪，身体强壮，一身横肉，颜啸与其相谈甚欢，称其“柏青兄”。
　　叶浮闻到肉香，肚中饥饿更甚，但也不敢开口求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黑暗中突然看到一道瘦小的身影向叶浮走来，只是这身影躲躲藏藏，显然是怕被人发现。这身影走到叶浮面前，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这少女眉目清秀，只是面黄肌瘦，身子单薄，穿一身麻布衣服，衣服上满是补丁，却浆洗的极为干净。少女怯生生的递给叶浮一块烤肉，叶浮闻到肉香，一把抓住，风卷残云般的将烤肉吞到肚中，虽没吃饱，但肚中饥饿感也大消。
　　叶浮向少女道了声谢，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也是这部落中的人吗？”那少女细声细语道：“我没有名字，部落中人都叫我臭丫头。”叶浮看这少女虽有十七八岁模样，但身子瘦小，只有十四五岁般大，想来这平时在部落中待遇并不好，恐怕常常饥一顿饱一顿。叶浮问道：“是谁让你给我送吃的？”少女道：“没人让我送你吃的，只是我看你在这关了这么久，也没东西吃，就偷偷的拿了些烤肉给你吃。”少女似乎有些腼腆，说完头也低了下去。
　　叶浮心中感动不已，自己从小孤苦，今日更是倍受人欺辱，这少女虽然只给了自己一块烤肉，却好比雪中送炭，沙漠赠水，刚想说几句滴水之恩，以后当涌泉相报的话来，转念想到自己身陷囚笼，说不定明天就小命不保，哪还来的以后，想到这里，叹了口气。突听到一声暴喝：“臭丫头，你在这干什么？”叶浮循声望去，发现一个身穿兽皮劲装的汉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这里。少女被这一声暴喝吓得面如土色，浑身发抖，小声说道：“没干什么，我就是看他关着可怜，给他送点吃的。”
　　那汉子道:“哼，看他可怜，这小子说不定就是个探子，既然你可怜他，就把你跟他关一起好了。”说完不由分说，一把抓着少女肩膀，打开牢笼，将少女也关了进来，又瞪了叶浮一眼，扬长而去。
　　叶浮心中大怒，刚想破口大骂几句，却又怕更加激怒那大汉，自己受苦没什么，只怕又要连累少女。少女被关进笼子后一言不发，双臂抱腿，缩成一团。叶浮心中歉仄，连忙说些道歉安慰的话，少女道：“没关系的，我是部落的族人，被关几天就会被放出去的。”
　　叶浮心中仍愤愤不平，道：“他们怎么叫你臭丫头？”少女道：“我母亲因为生我难产而死，父亲因此郁郁寡欢，整日对我呼喝打骂，叫我臭丫头，三岁那年，父亲也因病去世了，族人认为我克死了父母，是不详之人，都不喜欢我，就叫我臭丫头。”说到这里，眼圈不禁红了。叶浮忿忿不平道：“那是他们胡说八道，世上哪有什么不详之人。”顿了一顿，道：“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少女抬起头来，眼睛中散发出兴奋的光芒，道：“好啊。”叶浮冥思苦想半天，突然眼神一亮，脱口道：“就叫你善姝吧。”少女道：“善姝是什么意思。”叶浮道：“就是善良美丽的意思。”少女脸色一红，道：“我不美丽。”叶浮笑道：“你心地善良，眉目清秀，细细装扮一下，肯定是个大美人，善姝这个名字再适合你不过了。”
　　少女听了后，脸色更红了，听叶浮称赞自己美貌，心中哪有不欢喜的，道：“好，以后我就叫善姝，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被关起来了？”叶浮叹了口气，道：“我叫叶浮，也是个孤儿，无意中闯进你们部落的领地，却被当做奸细抓了起来。”至于为何会闯入颜和部，叶浮心中也不明白，索性不提。
　　两人都无父无母，同病相怜，心中不由得亲近起来，闲聊了半个时辰，夜色渐浓，善姝脸上困意渐显，打了个哈欠，靠在牢笼边昏昏睡去。那些部落中的人仍围着篝火喝酒吃肉，谈天论地，只是不少人已醉倒在地。中间那团巨大篝火旁围坐的三人却已不见，想必已各自回房休息。叶浮心中惆怅，满脑子胡思乱想，也不知颜和部会怎么处置自己。转眼看到善姝脸色安详，嘴角微翘，睡的甚是香甜，虽身陷牢笼，却浑然不在意。又过了半个时辰，颜和部中人逐渐安静下来，一个个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鼾声震天，地上遍地酒坛剩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