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王家

　　江天城，王家。
　　作为江天城首屈一指的家族，王家的富庶可谓是无人可敌。现任家主王大富深谙经商之道，短短十多年便将原本上不得台面的小家族变成了现今的庞然大物。而他自己也凭借着过人的魄力以及财富获得了皇帝的青睐，亲自授予了他江天城城主的职位。有了这个城主的职位，王大富可谓是如虎添翼。对于金钱的贪婪更加的肆无忌惮，甚至在某些方面可以说是不择手段。
　　眼下江天城大大小小的商铺身后几乎多多少少都存在王家的影子，可以说王家掌握了整个江天城的命脉。现今就连皇帝所在的皇都内部，王家的产业也在悄悄发展。
　　此刻王家大院内，两名中年人正对坐品茗。二人面前摆放着一张棋盘，从棋盘上棋子的分布情况看来，显然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果真是好茶。”
　　瘦弱的中年男子咽了一口吐沫，方才香茗入喉时的那种萦绕在味蕾之上的苦涩感令他稍有不适。但很快那种苦涩之感便被一股清甜完全取代，而且越回味舌尖上的那种清甜感便越清晰，这一点从他那跃然脸上的陶醉感可以读出。
　　“这可是为当今陛下所享用的好茶，普通人尚且喝不到如此纯正的香茗。”
　　对面身形肥胖的中年男子说罢，又饮了一口杯盏中的香茗。此人正是现任王家家主王大富，虽说其貌不扬，就连名字都显得庸俗不堪，但面前的瘦弱男子可是再清楚不过这位家主的手段。
　　“皇都之内的产业还算稳定，只不过在与孙家的交涉之中出了点意外。现任孙家主态度有些模棱两可，他到现在还没有决定站在我们王家这边还是选择我们的死对头林家。”
　　瘦弱男子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王大富，静静等待着他的决断。王大富深吸一口气，两根手指轻轻敲打着面前的棋盘。
　　“你执我手令去我王家皇都产业取些黄金给孙家主送去，探探他的口风如何。若是那老家伙还是冥顽不灵的话，该怎么做你心里应该有数。凡事都应讲究一个先礼后兵，若是‘礼’他不收下的话，那么也只好给他送去‘兵’了。”
　　王大富阴狠一笑，朝瘦弱男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瘦弱男子点点头，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王家扫清发展路途上的障碍。
　　就在二人谈话间，一名下人跑进了院中。惊讶地看了看瘦弱男子后，朝王大富弯腰行了一礼。
　　“禀告家主，大小姐已经回到了府中。”
　　“韵儿回来了。”王大富点了点头，“行了，你先下去吧。”
　　“是。”
　　下人正欲退下，身后却再次传来王大富的声音。
　　“等一下。”
　　“家主还有……”
　　那名下人转过身来，但不待话说完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被生生扼在了喉咙之中。鲜血顺着喉间往下滴，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瘦弱男子。颤抖的左手拼命想抓住瘦弱男子伸出的手，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了下去。只有那瞪大的双眼中充满了不甘和迷茫，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瘦弱男子抹杀。
　　瘦弱男子取出一块手帕轻轻擦拭掉隐在袖中锋芒上的血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波澜不惊的王大富。
　　“抱歉，将你的院子弄脏了。”
　　王大富看了看那名下人的尸体，摆了摆手。
　　“无妨，他见过你的样貌自然是要死的。我现在要去见韵儿，你将此人处理干净后回皇都继续着手孙家的事吧，若是还有什么事我会叫人飞鸽传书于你的。”
　　“也好，下一批‘暗子’的训练快开始了，我也得回去准备准备。”
　　说罢，瘦弱男子扛起那名下人的尸体纵身一跃，消失在王家大院之中。
　　“江天城始终是块跳板罢了，王家要想真正立足于帝国还是得挺进皇都啊。”
　　王大富自言自语道，看着杯盏中剩余有些微凉的香茗，一饮而尽。
　　王家大门外此刻正停放着一辆马车，拉开帘幕，一名女子从马车内缓缓走出。看着门上匾额用金子镶铸的“王府”二字，女子伸了个懒腰展颜一笑。这时从府中走出一名男子，朝女子行了一礼。
　　“哟，这不是龙总管么。今日你这个大忙人亲自来迎接我，小女子倒是有些受宠若惊呢。”
　　“大小姐你可折煞我了。”龙总管苦涩一笑，“家主眼下正在接见一位贵客，特命小人前来迎接大小姐。一路上舟车劳顿，还请大小姐先回房中稍事歇息，待家主接见完贵客后自会来寻大小姐。”
　　“真是，好不容易回来了父亲又在接见什么贵客。”女子撅起小嘴，“我这次倒要看看他接见的到底是哪门子贵客。”
　　“大小姐请留步。”龙总管出手拦住了女子，“家主吩咐过他在接见贵客时任何人不得打扰，还请大小姐不要为难小人。”
　　瞥了一眼龙总管那略微严肃的表情，女子跺了跺脚。
　　“哼，这次看在你的面子上暂且放过他。”
　　说罢，女子示意车夫将马车送回马厩，转身朝自己的闺房走去。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龙总管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若是这位大小姐执意闯入王大富所在的后院，王大富怪罪下来自己还指不定会受到何等严酷的处罚。
　　女子回到自己的闺房后正坐在床边生闷气，这时王大富推门而入。看着自己的女儿板着一副面孔，王大富无奈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女儿还真是被他给宠坏了。
　　“是谁又惹我的韵儿不开心了？”
　　“你还说呢。”女子偏过头去，“我好不容易回来了，结果你又把我晾在一旁去接见你的什么贵客。”
　　“好了好了。”王大富上前摸了摸女子的头，“我这不是为了我们王家么，这次你去皇都游玩可有尽兴？”
　　“皇都果然不是我们这小小的江天城可比的。”提到皇都女子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而且这次回来的路上，还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呢。”
　　“哦？是什么事能让我的韵儿觉得有趣呢？”
　　“就是啊……”
　　江天城外，城隍庙。
　　等了老大一会儿，大夫才收拾好用具随林锋出诊。林锋见到大夫走出医馆大门，也不顾那么多，拽着大夫便往城外的城隍庙奔去。眼下大夫正蹲在地上查看老叫花的病情，而林锋则跪在城隍像面前祈祷。约莫半个时辰后，大夫起身来到了林锋面前。看到大夫起身，林锋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
　　“怎么样了大夫，我爷爷到底怎么样了？”
　　大夫看着林锋希冀的眼神叹了口气，随后摇了摇头。
　　“你爷爷的病并不是普通的风寒之症，恐怕早在多年前你爷爷的体内便有极难根除的病症潜伏。若是换作几年前或许我还有办法救治，但眼下他这种情况，哎……”
　　“不会的，我爷爷不会死的，你一定还有办法的是不是。”林锋近乎咆哮地抓住大夫的上衣，“你可是大夫啊，你一定能治好我爷爷的对不对？”
　　大夫没有言语，只是任由林锋紧抓自己的上衣。林锋的这种心情他多多少少能理解一点，所以并没有阻止他。两人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林锋仿佛从大夫眼中读懂了什么。轻轻松开紧握的双手，整个人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
　　“锋儿……锋儿。”
　　就在二人相对无言时，老叫花虚弱的声音却在城隍庙中响起。
　　“爷爷，我在这呢，锋儿在这呢。”
　　林锋小跑来到老叫花身边紧紧握住他的双手，豆大的泪珠不停地从眼眶滑落。
　　“不要怪他……咳咳，爷爷自己的身体爷爷自己清楚。”老叫花气若游丝，“只是以后爷爷不能再照顾你了，你自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说到此处，老叫花浑浊的双眼内泛起水光。林锋双目通红，将头深深埋在老叫花的胸膛上。
　　“还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咳咳……”老叫花的咳嗽之声越来越剧烈，“日后若有机会去皇都，你一定要去一趟林家，因为那里……”
　　老叫花话未说完便撒手人寰了，只留下埋头痛苦的林锋。大夫摇了摇头，转身收拾东西正欲离去，身后却传来林锋略带哭腔的声音。
　　“大夫，能麻烦你替我爷爷置一副棺木么，我想将爷爷好好安葬。”
　　“开什么玩笑，我……”
　　转身看到林锋那冰冷的眼神，大夫没说完的话给生生憋了回去。他从这个孩童之上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若是此刻不答应他，说不定下一个躺在这里的就是自己了。
　　“我马上去办。”
　　“谢谢了。”
　　二人来到江天城内的寿材店，买了一副像样的棺木后又花钱雇了几名壮汉将棺木挑到城隍庙处。此刻几名壮汉正挥动着铁揪倒腾着面前的土地，而林锋只是眼神木然地看着扬起的尘土。十年前若不是老叫花将他抱回来细心照料，他恐怕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可以说老叫花就是他唯一的亲人。现在老叫花去世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
　　待棺木下葬后，林锋用木头做了一块简易的墓碑。在老叫花坟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林锋转身离去。他知道，从此以后他将独自面对这世界的善与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