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玉麒麟

　　就这样过去了半月，凌石头的伤恢复的还行，心情也还不错，虽然关在这里不能去给毋大娘过寿，至少不用当盗匪去淘掌柜家偷东西，小偷小闹他自己还能接受，但要去偷贵重的东西，良心还是很不安的。
　　“唐公子，既然知府说放人，自然是要放的，但有些关系并非每次都有用。”
　　这故作高冷的声音一听就是欧阳捕头的，唐公子？不会是之前那个少爷唐有钱吧？
　　警惕的凌石头死盯着牢笼门口，声音越来越近，还真是唐有钱，隔壁牢笼关的是老李和老王，他们哭丧着喊：“少爷，你总算来了，谢谢少爷搭救。”
　　唐有钱左手用手帕捂着鼻子，右手用扇子敲打牢笼：“没用的东西！”随即转而笑着说：“欧阳捕头，既然都是误会，那个凌石头也可以放出来了吧？”
　　这话一说，凌石头忍着全身的疼痛全神贯注的盯着，欧阳捕头摇摇头：“不可，凌石头偷三人钱袋，因被人哄抢，如今再难寻回，所以要关押一个月，服劳役偿还。”
　　太棒了，被抓这么多次，就这次欧阳捕头说了句人话，内心欢喜的凌石头故作遗憾：“哎……这可如何是好哦……”
　　两侧的老者看在眼里，了然于胸，倒也配合不多说话，唐有钱眉头一皱，眼咕噜一转：“嗯，还请问捕头，那三袋钱是多少呢？”
　　“八百七十文。”欧阳捕头将状纸放在桌前。
　　“我还了，既然是误会，那这点钱算什么，是吧？凌兄~咱可纯当交朋友了，啊~！”
　　听着唐有钱这阴阳怪气的语调，凌石头慌了，这就是告诉他自己又欠了一笔债，完了，这次是商铺，下次不会是皇宫吧？
　　欧阳捕头淡淡的笑了笑：“没想到无利不起早的唐家少爷，居然会给一个地痞无赖还钱，今天好像也不是什么施舍的日子。”
　　唐有钱两个指头一拨，将扇子打开：“诶~！捕头此言差矣，做善事，哪能挑日子呢？”
　　欧阳捕头点点头：“收钱，放人……”
　　“欧阳子卿！你……”凌石头本来想借故辱骂欧阳捕头，但转念一想如果真的因此被关一段时间，这唐有钱会不会去找毋大娘的麻烦呢，重语话音随即转而平弱：“你……你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不劳挂心。”欧阳捕头冷冷的让人开牢笼。
　　“小石头~”身后的老者轻轻喊了声，凌石头转身看去，老者将一块真的小石头扔了过去，因他身躯挡住后面的人视线，牢笼四周的人倒也没发现，凌石头接住后将之放入腹前腰带。
　　办理手续后众人离去，唐有钱等人将凌石头堵到一个园子内：“你可又欠了我钱了，既然这样，这次本来应该分你的五百文不但不能给，你还要多给我五百文了，等这件事后，我再告诉你应该怎么做，老李，老王，带他先去踩点，今晚就行动，不要再给我出什么幺蛾子……”
　　正在两个跟班继续架着凌石头往淘家走时，身后却暗自尾随一人，其左手握着卷风纹银剑，身着黑红交错的缁衣，官靴在足步履轻盈，此人便是捕头欧阳子卿，他对唐有钱太了解了，这家伙仗着家财横行乡里，肯定是要让凌石头干什么事情才救的他，所以走出牢门，便一路跟着。
　　没多久抵达淘家，绕了三圈花了一个时辰，走的慢是一回事，淘家也着实够大，敲定了靠近大树的院墙位置为切入之地，然后三人便去附近的茶楼想着呆到晚上。
　　其实凌石头对于淘家也是挺感兴趣的，之前那镖师口误说一页黄纸，寥寥数字，居然需要镖行押送，想必不是那纸值钱，就是那字值钱了，他见着眼前两个家伙一直四处张望，便问：“喂，你们听过什么什么镖行的，什么龙什么镖头吗？”
　　估摸着是这半个月经历了太多，凌石头记不大清那镖行的名字了，倒是这镖头的姓氏还记着。
　　李跟班嘲讽的笑了笑：“切！你是不是河南府长大的？居然不知道龙门镖行，哎~不过可惜……”
　　“可惜？为什么可惜呢？”
　　“你小子话怎么这么多呢？以后有时间自己去看去。”一边的老王有点不耐烦了：“现在有这工夫，你还是好好想想，进去淘家后怎么办吧。”
　　天色还有两个时辰才会完全黑下来，看着周围喝茶的人越来越少，李跟班方才将计划慢慢说出：“好了，都冷静下，凌石头你听好了，淘家的镇宅之宝血玉麒麟只会放在三个地方，一个是淘掌柜的卧榻之下，一个是家族宝库，还有一个会比较麻烦，可能是在某个票号存着，今夜你从大树那爬进去，然后乘着他们吃饭，先去淘掌柜卧榻……地形图我这里有，但你只能记在脑子里，不能带走……”
　　看着地形图内，五个宅院拼成口字型，中央是一个炉鼎，用来祭拜的，四周有假山，荷花池，架构非常的简单，主卧就是正北的那一间，但宝库就不知道在哪了，血玉麒麟通体血红，只有两处青绿在双目，其大小，双手可握。
　　就这样几人商量到晚上，便开始出发，老李和老王是在外接应的，按他们的说法是唐家和淘家是把兄弟的关系，相互之间贸易频繁，但最近要争抢什么所有权，就闹翻了，唐家准备破坏淘家风水，就盯上了血玉麒麟，这些事唐家不能露面干，所以找到了倒霉的凌石头。
　　凌石头好在够灵敏，从树上一个跳跃，还就真的稳稳当当的到了院落墙上，看着院内的守卫大概六七人，也不算多，一个跳跃，从瓦墙入了内院，沿着假山往正北而去，守卫虽然不多，但杂役，丫鬟多，来来回回肯定会被发现，所以想着先去杂役的住地，偷一件衣服，这大晚上肯定可以蒙混过去。
　　这一切都被远远的欧阳子卿看到了，他虽然之前不方便入茶肆听他们的对话，但依现在来看，他们肯定要干偷鸡摸狗的事情，便一个飞身进了院墙，继续跟着凌石头，只见他先是尾随一个杂役，等杂役进出某个房间后，凌石头也入了那个房间，没多久换了杂役的衣服，开始低着头往正北走去。
　　欧阳子卿吸住一口气，猫腰纵起两丈来高，扭动身躯向前飞行，没多久便平稳落在正北的卧室屋顶，将几个瓦片挪开，便能看到凌石头正在一个床榻位置，开始翻动什么，而让他好奇的是，就在一边的那些玉石和古玩，并没有被这凌石头所偷，看来这是有目的的，淘家有什么比这些还重要呢？而且还和唐家财主有关……欧阳子卿想了想，便轻轻的哼一声，知道了，肯定是镇宅之宝血玉麒麟。
　　凌石头一度想要将大床给掀了，但这动静会很大，被褥床板周遭，床底夹层之处，都没有能存放宝物的地方，看着满屋的宝石玉器，心里倒是动了动，但他没有拿，一个是职业道义，一个是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不能干。
　　吞咽了口水后，凌石头离开了主卧室，看来只能去宝库了，但会在哪呢？既然是宝库，就应该有人把手，而且离主卧室或者书房不会太远，西南那边是丫鬟和仆役住的地方，所以很大概率不是，凌石头将身子尽量贴在地面的那些石墩和阶梯，不让人发现，然后沿着墙面往东南的房屋走，但凡月光照出他的影子，他都紧张的想钻个地洞把自己藏起来，做贼心虚这四个字从他开始小偷生涯那天开始就没断过。
　　主卧室临近的是淘家少爷的住所，隔壁是书房，先去哪呢？忽然一个黑影从屋顶暗影面落下，然后直接掠进了书房，而外面的四个守卫并没有发现，凌石头是因为一直也躲在黑影里，所以那人应该没发现自己，想必是同道中人吧，凌石头决定先去淘家少爷的卧室看看，不然万一在书房碰到了，是打是抢都不好说，还不如让别人偷了，省的自己难做。
　　而依然在主卧屋顶的欧阳子卿沿着侧面屋顶，腾空飞起往书房而去，因为他的想法是血玉麒麟八成在书房，毕竟卧室实在不好做机关，他现在也顾不上凌石头了，毕竟作为捕头，不让百姓家里失窃才是最重要的，眼前的黑影人武功不错，危险程度太高了。
　　欧阳子卿也是随着屋顶的黑暗处往下滑落，落地加翻身直接进了书屋，也没让站立两侧的四个守卫发现。
　　屋内黑暗，什么人都没有，难道那家伙已经找到了关键？欧阳子卿左手紧紧握住白银剑，透着些许月光的渗入，开始摸索书房的各种物件来，先是笔、墨、纸、砚，还有灯台，这都不是机关，然继续摸到书柜，几乎所有的书都拿出来放进去，丝毫反应没有，他想着那黑影人想必是早已知道了机关是什么，这里的墙壁……盆栽……也没有用。
　　咚……好像脚踩到了什么，发出声音，欧阳子卿第一时间回头看身后，屋外的守卫也听到了，开始转身准备进来，欧阳子卿纵身跳起，到了房梁上，啊~~房梁还有人……就是那个黑影人，他对着惊恐的欧阳子卿做了个安静的动作，那厚重的呼吸声差点让进来的守卫听到，不过还好欧阳捕头调节气息的速度快。
　　守卫甲擦了擦头上的虚汗：“这应该是老鼠之类的触碰到机关了吧？”
　　守卫乙也是有点后怕：“还好老鼠不懂墨家的五步机关术，不然就麻烦了，走吧，继续守着吧。”
　　四个守卫一面埋怨翁主给的工钱少不算，还要拼命，一边面往外走去，正在房梁上的两位一边对视，一边慢慢的呼出一口气的时候，屋外的守卫大吼一声：“谁？”两人的心又跑到了嗓子眼。
　　没想到那四人，抽出刀，往另一个方向跑去，“糟了，是凌石头……”欧阳子卿想着十有八九是他，那黑影人拱手作揖：“阁下夜行淘家，居然穿官家的衣服，这要是传出去，可不得了。”
　　欧阳子卿淡淡的说道：“你若现在离开，我可放过你，若你执迷不悟，我现在就将你拿下。”
　　黑影人差点笑出来：“哼哼，你还是想想怎么拯救你的朋友吧。”
　　黑影人说完跳下去，在之前咚咚响的地方开始按一定的步伐走动，不时传来砰砰咚咚的声音，好在外面没有人，不然肯定听得到，走了五步，书柜开始往旁边移动，出现了一个空缺之处，黑影人直接跳了进去。现在怎么办，是去救凌石头，还是去抓黑影人。
　　欧阳子卿毕竟是捕头，也没想太久，便跟着入了书柜后的空档，里面是能直通地下暗室的楼道，黑影人点燃了火折子，四处一扫，果然是宝库，其中九成都是舶来品。
　　“大明禁海令看来又是一纸空文了，欧阳捕头要是举报立功，可别忘了兄弟。”黑衣人一边说，一边翻动桌上的纸质的物品。
　　欧阳子卿拔剑前置对着黑影人：“你翻那些书文干什么？你不是来拿血玉麒麟的吗？”
　　黑影人终于找到了一张黄纸，上面寥寥数字，他转手便递给了欧阳子卿。
　　只见上面写着：“中白未月，秋几琢王”八个字。
　　欧阳子卿摇摇头：“何意？”
　　黑影人说道：“中秋，未时，朋字无二为几月，也就是有两个人不再是朋友了，白王为皇，琢者，玉也，主也，看明白了吗？”
　　欧阳子卿想了想，忽然双目圆睁：“未时是午间的时候，中秋~~皇……今年吾皇中秋要与扶桑使者食用午膳，因为扶桑使者送了一块奇珍宝玉，难道说不再是朋友……”
　　黑影人笑了笑：“看这满屋子的东瀛宝物，你就知道了，好了，这东西交给你也一样，外面那个家伙要不要救啊？你这穿着官服，不适合去吧，你可已经欠了我好多人情咯。”
　　黑影人加速疾跑而出，欧阳子卿尾随其后，屋外此刻已经灯火通明，凌石头被绳索勾在了炉鼎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