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谁来照顾

　　第二天下午，大姐二姐大哥就赶到了，有了他们，我的压力小了很多。
　　父亲看到哥哥姐姐来了，开心得像个孩子，我们表面都开开心心，实则我们每个人都明白。这次是我们人生中第一次面对亲人倒下的大事情。
　　父亲的病是高血压导致的脑梗，以前我们对这个病都没有常识，不知道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现在父亲倒下了，我们都没有准备。把希望寄托在医生的身上，医生也没有一句准话，只说这个病是很漫长的，会需要人长期照顾，时间至少得按月来算，甚至是按年算的。
　　这对我们几兄妹来说，无疑是大事情了。因为，我们都在外面安了家。相隔千里，根本就不可能两头兼顾。
　　听胡医生介绍完父亲的病情，我们想要给父亲转院，把他接到上海去医治，可是，医生建议我们不要转，因为父亲现在的情况根本经不起长途颠簸。父亲自己也不愿意离开故土。人老了最是故土难离，他是害怕自己万一有什么不测会回不了家。
　　我们决定先在这边医治看看情况稳定些再说。
　　大哥去镇上的旅馆开了两间房，二姐守着父亲，我和大姐就回家里把妈妈也接到医院，大家吃住暂时都在旅馆里。
　　妈妈的身体本身也不是很好，父亲病倒后，妈妈就更加安静了。
　　我们兄妹几个轮番照顾父亲，因为日夜离不开人，几天下来大家都非常累。但是这些累并没有让事情变得更好。
　　父亲的病情还是加重了，先是双腿无力，后来是双腿和左侧的手都没有了知觉，父亲的意志消沉了下去，我的心每天都被撕扯着，再后来，父亲的脑梗更加严重影响到了神经中枢，他连说话都说不出来了，吃东西不能吞咽。我们只有靠着针管推食来维系他的生命。
　　可是更加严峻的形式出来了，就是我们每个人的假期都快结束了，大家都需要回去工作。父亲的事情谁来照管成了问题。
　　那天妈妈在医院照看父亲的时候，我们几兄妹到旅馆了把这个问题商量了一遍。
　　大哥说他现在的情况是早晚要接送上学的孩子，嫂嫂两班倒很辛苦，厂里也请不到假。
　　大姐说她要好些，可以再延长时间，留下来，但她已经快四十岁了，要是工作弄丢了，很难再找工作。
　　二姐说，她是不能够留下来照顾父亲的，二姐夫也病逝了才半年，她的压力很大。
　　大家都看着我，几个人中，我的个子是最娇小的，父亲现在常常需要人翻身，若是有了大小便还要换床单等等，这些活，我根本干不动。所以他们也都没有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大哥说实在不行，我们就请个护工吧。
　　这件事，到最后也没有商量出个结果来。
　　我的心里一阵的难过，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父亲而去的。
　　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不是孩子不孝顺，是各自有家，各自都有难处了，经不起时间的磨。我说：“现在还有几天的时间可以考虑，不要着急，我们先自己照顾着看吧。目前我们还有一件更加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那就是给爸爸修墓地的事，爸爸情况这样，我们要趁着大家都在，先把这个事情处理好。”
　　“这到是真的”哥哥姐姐都说。
　　“那既然大家都同意，我现在就来张罗这件事情。”我说：“现在假期只有10天，我们需要在这几天中把这个事情处理好。”
　　大家都一致同意，我们就把各自的任务分了下。
　　大哥力气大，和二姐留下来照顾爸爸，妈妈留在旅馆白天可以看看爸爸。大姐口才很好，与人打交道很是吃得开，我呢因为在老家上的大学，这边熟悉的人比较多，在他们看来也算有文化，遇到算账什么的可以拿主意。所以修墓地的事情就交给大姐和我来办。
　　哥哥姐姐也都同意这样的安排。时间也耽误不起，说行动就要行动了。
　　回到医院，我们把想法和父亲商量了，他现在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眨眼睛表示。我想起，去年过年回家父亲说过他自己看中了一个地方，说去世以后一定要葬在那里，当时，我没有在意，就没有去看，大姐也说，父亲也和他说过，但是具体位置不知道，我只知道父亲和我提过的地方叫坟山嘴，他说那个地方很好。
　　我父亲年轻的时候给人看风水，他说好的地方，一准儿也是真好，现在回想起来，我们当初都没当回事，现在要办这个事情了，父亲却说不出话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着这个风水位置。
　　我和大姐决定先回家用手机拍视频给父亲看，要是他点头了，就是可以的。
　　心里做好了这个打算，也和哥哥姐姐商量过了，我就找到摩托车师傅文大哥的电话，给他打了过去。让他来接我们。
　　文大哥是我们老家当地人，大概四十几岁，看着很实在，我认识他几年了，他以前务农，自从老家通公路过后，他就买了摩托车跑摩托车载人，他驾驶技术很好，以前我父亲去镇上基本只坐他的车。也因为他是我父亲认识的师傅，我对文师傅也多了些信任。
　　从镇上到祖屋打摩托车需要半个小时。
　　听说我要回去，文师傅的车很快就过来了。
　　路上的时候，我坐在他后面，他询问我父亲的病情，我就简单的说了说，说到找人修墓地的事情，我正在为难，文师傅说他的舅舅就是专门做这个的，给很多人看过风水，可以帮忙看看。
　　这也真是巧了，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人。我说要是这样的话，今天我先把地方拍好给我爸爸看过，然后就麻烦您叫您舅舅帮忙过来看看。
　　文师傅说没有问题。
　　回到祖屋，一股浓浓的乡情就映入心间，这是我生长了这么多年的家啊。一砖一瓦都透着熟悉，虽然感觉房子比起小时候变得更小了，院子比起小时候也要小了很多，但是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着亲切的感觉，院子墙角都留着那么多的回忆。
　　屋外的核桃树和李子树都挂着满树的果子呢。
　　房前屋后，都是政府搞新农村时撒下了格桑花的种子，现在到处都开着格桑花，据说，格桑花是向征幸福的花儿，那简洁的花瓣在阳光底下显得那么明朗。看着眼前熟悉而温暖的一切，我的心紧紧的揪着，想着如果父亲没有了，这个家，我们就再也回不来了。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大姐走过来给抱着我，大姐十几岁就离家出去打工了，我却是在这里长到二十几岁的，我的心情，估计她也理解不了。
　　我的情绪释放出来了，大姐取出餐巾纸为我擦拭眼泪。
　　二伯听见了动静，也迎出来了，二伯是我父亲的亲哥哥，比父亲的年纪还要大些，他年轻的时候受过伤，背不怎么能挺直，所以耽搁了娶妻生子，没有有结婚是一个孤独的老人，现在他年纪这么大了，自然什么忙也是帮不上了。
　　文师傅走了，我和大家把给二伯买的东西给他放家里，他问起我父亲的病情也是老泪纵横。我们离得那么远，在这个地方，我父亲是他唯一的亲人，如今，看他哭成这样，我们只好劝慰他，并把要找墓地的位置的事情告诉给二伯。没想到，二伯听了，就说他年前也听我父亲说起过的是在坟山嘴。
　　坟山嘴，是在我们家后山前面的一个坡地，那里，因为埋过很多老人，估计也因为这个，就被人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我们去看看吧，他说好的地方自然就是比较好的！”我二伯说。我父亲在看风水这方面在当地是很有威望的。他年轻的时候也常常给人看风水来的。
　　二伯的话更加笃定了我和大姐要找到这个墓地的位置的想法。
　　趁天还没有黑，二伯领着我和大姐往后山走去……